第一五三章打狗也要看主人
吃過晚飯有兩三個時辰,回雪又靠在窗戶邊子上乘了會涼,相印殿院子里種的樹都已經是綠油油的,在晚上隨風啪啪的搖著葉子,透出來的一股子樹葉清香,倒是沁人心脾。♀
王福全來傳旨,說是皇上一會批完了折子,要來相印殿,讓回雪好生準備著,回雪本來快要睡下了,听他這麼一說,也只得坐起身來,讓煙紫伏侍著梳了回頭,又佩戴了一支青玉的簪子,換上紗質長裙並絲料的小褂,見王福全還沒走,便問他是不是有什麼事。
王福全彎腰行了禮,抹了把額頭上的汗道︰「皇上今天陰著臉,一會郁妃娘娘恐怕得小心侍候。」
回雪道了謝,讓煙紫送他出去,她自己心里很是明白,常說伴君如伴虎,這只虎高興或是不高興有什麼區別嗎?在皇上面前,大臣們戰戰兢兢,妃子們如履薄冰,就是再得寵的妃嬪,難道敢放肆拿大嗎?除非是不想在這後宮中立足了。
等了有半個多時辰,煙紫泡好的茶水都涼了又熱,皇上還是沒有來,回雪有些睡不著,便掀簾子出了內室,到大門口看看,夜風更大了些,只是有些燥熱,內室雖沒風,到底有一盆子冰。剛到門口,便見王福全跟著皇上來了,後面還有兩個提著宮燈的小太監。♀皇上看回雪出來,伸手扶住了道︰「夜風大,你怎麼又往外跑。」
「郁妃娘娘怕是等皇上等急了,想盡快見著皇上,所以才來大門口侯著。」王福全接了一句,回雪知道他是在為自己說話,只是自己真的是對皇上的來極度盼望嗎?沒有。臉上卻又不得不裝出十分期待的模樣來。
皇上听王福全這樣說,臉依舊是陰著的,兩個提燈的小太監大氣也不敢出,誠惶誠恐的跟在身後,低著頭的樣子,像是做錯了多大的事一樣。
皇上進了相印殿,整個相印殿的氣氛都壓抑了不少,小宮女小太監當職的當職,不當職的也早早吹燈睡下了,沒有人說多余的話,也沒有人敢咳嗽一聲,皇上喝了口煙紫泡的茶,便懶懶的去了床上歇著,回雪幫他按著手腕子,過了好一陣,皇上才緩緩的道︰「你阿瑪這幾天有些擔心你的身子,听說你有了孩子後,他也不得見,雖沒說出來,每次下朝後欲言又止的,朕看著也就是這麼個意思。」
回雪听了心頭一酸,手下的力也輕了幾分,自己這個阿瑪一生共育兩個孩子,姐姐跟自己,姐姐已地去,獨留自己,算是他這一輩子的念想了,雖說男人總是情感不外露,但父女情深,回雪卻也能想的到。
「過幾天無事,你回家一趟吧。看看你的阿瑪,以後有了小阿哥,就更沒機會出宮去探望了。」皇上的聲音低沉,听不出帶有什麼色彩。♀妃嬪出宮,那是多少年不見的恩寵,自先帝以來,進了宮的秀女,就算是沒被皇上看上,在宮里做了婢女,或是女官,那也得從十四五歲熬到二十五六歲才可以出宮去。做妃子的,就更不要想了。記得《紅樓夢》里曾有一折,說是元妃省親回家,家里為了接待還蓋了大觀園,只是元妃走後,那園子便空落了。想來貴為元妃,回家一趟,也實屬罕見,難怪元妃當時哭訴,說是平常人家常有的父母親倫,進宮後卻不得得見了。
回雪謝過皇上,心里盤算著問他為什麼不高興呢,是不是因為景仁宮夢楚兒的事,但還沒張口,皇上便沉沉的睡去了,回雪把他搭下來的手重新放回到床上,又起身拿了件薄毯子給他蓋上,然後自己月兌衣上床,听著皇上均勻的呼吸聲,回雪的眼淚一點點的滴在手背上,不敢吵醒皇上,只得拼命忍著。自從自己懷了孩子,更能體會為人父母的不易之處,心思好像也比先前細膩敏感了。一想到要回去見阿瑪,心里便像被撕開了一個大口子,雖是件喜事,此時卻讓她生疼生疼。
直到早上走,皇上都沒說出為什麼陰著臉的事,只是臨走時交待了一聲︰「二阿哥的婚期就到了,雖是在宮外舉行,但那天朕想帶你去,你若身子無礙,就準備一些合適的衣服,那天王公大臣眾多。」
煙紫見皇上走到廊下時,臉依舊是黑著的,便也不敢多嘴,手里端著洗臉水進了內室,拿把毛巾沾濕了遞給回雪道︰「昨晚上主子沒事吧?」
「是件喜事。♀」回雪笑笑。
「我看皇上臉色不好呢,還能有喜事?」煙紫好奇。
「皇上準我過幾日回烏雅府看阿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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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雪為了應付二阿哥的婚期,便叫了內務府的人來,準備了一身橙紅的薄紗裙子,一件藕白色小褂,另打制了兩只喜登梅的簪子,雖不十分貴重,但重在有個好意頭,自己跟皇上去二阿哥府,一來不能丟了皇家的顏面,二來也不能搶了新娘子的風頭。內務府的那幫子奴才,得親自听郁妃吩咐,心里自然高興,不但承諾兩天就能把衣服都做好,而且除簪子外,另做一串藕青色的珠串子來給郁妃娘娘佩戴,又有小太監巴結著說是,郁妃娘娘在皇上心里,真真是有地位的,連榮妃娘娘皇上都沒讓去二阿哥府,郁妃娘娘年紀輕輕,便有如此體面,真是難得的。旁邊的小太監連忙打住了他的話,在宮里當奴才,主子自然是要巴結的,可巴結也得分人,也不能為了巴結郁妃給把榮妃得罪了,榮妃的勢力在宮中盤根錯節,若她不高興,小太監怕是命都會沒了。回雪倒也心知肚明,又交待了兩句衣服的事,便讓他們回了。
听宮里人傳著,說是二阿哥出了慎刑司,臉比以前抬的更高了,皇後因兒子在大婚,所以也喜氣洋洋,整個景仁宮的奴才,都多得了一個月的月錢,算是皇後賞的,因此這天到景仁宮請安,見門口的小太監伺候的都比往常殷勤,以前都是站門口低著頭,如今還知道嘴上說著些吉祥話,真是有錢能使鬼推磨。
眾人在皇後面前,又各自奉承了二阿哥幾句,皇後心里倒也受用,只是自我解嘲似的道︰「二阿哥這孩子呀,
本是個心地善良的,都是被一幫子奴才給教壞了。這不,在慎刑司吃了苦頭,出來也瘦了。還好可以成親算是沖一沖,以後就是大人了,居家過日子的,也會有個大人的樣子了。」
眾妃忙點頭稱是。一時間出來,剛到廊下岑梨瀾就憋不住了笑道︰「你可听見了,皇後娘娘說二阿哥都是奴才教壞的,那幫奴才本是沒有根的,又怎麼會教二阿哥睡女人?」
回雪笑了笑,示意她不要亂說,走出景仁宮不遠,就見榮妃立在門口,像是專門等自己似的道︰「听說妹妹過兩日要跟皇上去參加二阿哥跟趙玲瓏的成親之喜了,這獨一份的尊榮,真是可喜可賀。」
「謝榮妃娘娘。」回雪說著,福了一福,榮妃淡淡冷笑著道︰「都是妃位,我可不敢受你的禮。」
「姐姐為先,妹妹為後,受這一禮也不為過。」回雪說完,岑梨瀾也福了一福。青嬪冷笑道︰「難怪皇上喜歡郁妃娘娘呢,原來這麼懂的哄人高興,今兒算是見識了,只是人前恭敬,人後也要恭敬才是,可別做出什麼陽奉陰違的事來。」
「我不懂青嬪的意思,什麼叫做出陽奉陰違的事來?」回雪心里果然迷惑,便多問了一句。榮妃卻不搭話,嘴上說著︰「天越發的熱了,出來一會,就好像腳下踩著火爐子似的,凌雲,咱們回承乾宮吧。」叫凌雲的婢女忙伸出胳膊扶了榮妃去了。
青嬪見榮妃走遠,便張口道︰「錢太醫一直是我們的人,郁妃娘娘為了一個蘇太醫,去太醫院親自找錢太醫理論。未免也太不給榮妃娘娘面子了,話說,打狗也要看主人的不是。」
「錢太醫亂用私刑,讓蘇太醫干小太監干的活,他也罰過了,也得意了,反倒你們還來說?」岑梨瀾氣不過,月兌口而出。
「岑貴人跟著郁妃娘娘久了,不會把自己也當成妃子了吧,沒大不小的,進宮這麼久,也沒見你學點規矩。」青嬪怒目而視。
「錢太醫是榮妃的人,榮妃娘娘自然在意,蘇太醫是本宮的人,本宮也理應在意,就算奴才是狗,那做主子的,若狗都保護不了,又何談主子呢。青嬪的話本宮記下了,只是希望轉告錢太醫,以後他也不要犯錯才是,不然讓別人抓住,也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那就不好了。」說完,帶著岑梨瀾便走。
青嬪留在原地,本來想借錢太醫之事教訓一下回雪,沒想到竟然讓她佔了上風,說出的話也被回雪噎了回來,只得恨恨的罵了兩聲,帶著婢女招兒回承歡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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