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常宮闈 第252章 青嬪,甲丑,勾魂

作者 ︰ 一朵肆千嬌

「主子,青嬪明明就恨咱們,咱們又何必來自討沒趣呢。」煙紫道︰「主子深夜還來承歡殿,竟然是為了她。」

「呵呵,你以為,深夜到承歡殿,我是來找青嬪的?」回雪笑了笑,這笑聲猶如冬日里的暖風,吹在冰冷冷的房檐上,房檐上的那些雪便簌簌而下,那麼急,卻又那麼溫柔︰「我來承歡殿,是見管嬪的。」

管嬪房里的燈果然還亮著,煙紫上前去扣了扣門,管嬪的婢女打開門見是回雪,忙彎腰行禮。

管嬪坐在燈下,手里握著一呆銀底梅花簪子,一下一下的,挑著面前的燈芯,那燈芯被簪子一拔,便狠狠的跳動一回,管嬪就這樣,面無表情,像是很閑適的模樣,燈芯,故然沒什麼好看的,只是管嬪的婢女卻一臉緊張,快步走到管嬪身邊,站在那跟繡花針似的,一動不動。

按照常理,回雪深夜前來,做奴婢的,理應趕緊上茶,把屋子里的燭火點亮一些,這個奴婢的舉動,卻是反常的很。

「郁妃娘娘這麼晚了前來,可是有什麼事?」管嬪把燒的發黑的簪子重新插入發間,一股子頭發燒焦的味道便散發出來。

煙紫心里不禁疑惑,往日里管嬪雖不愛跟這些妃嬪來往,但卻是個正常的人,這燒黑了的簪子溫度很高,她何以這樣就插入發間了呢。

宮里女人,極為愛惜容顏,裝束,就算管嬪不為取悅皇上,所謂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敢有損,她也不應該做出這樣的行為來。

「我來只一件事。」回雪清清嗓子。煙紫忙對管嬪的婢女說道︰「主子們說話,也應該上碗茶來。」

那婢女一陣尷尬,嘴里只說著︰「承歡殿里……沒有茶…….葉了。」

回雪示意煙紫退下,望著燭火搖曳下的管嬪道︰「我只是想來說一件事,今日在永和宮,應該多謝你。」

「謝我什麼?」

「青嬪被送進佛堂,從這後宮中貶斥出去,你有功勞。」回雪笑了笑。

「郁妃娘娘不必謝我,我也不敢承受,青嬪的事。我不過是落井下石罷了。」管嬪低頭冷哼了一聲,聲音冷的像是霜雪天氣里的冰錐子︰「除去青嬪,對我也是有好處的。承歡殿很久不得安生了,從明日起,我也不用受叨擾了,我不過是為了一已私心,郁妃娘娘不必言謝了。」

「我喜歡你這樣的坦率。」回雪笑。在宮里行走,各懷心思,想著爭強好勝也罷,想著暗害他人也罷,但能像管嬪這樣,大大方方說出自己想法的人。倒是不多。是否英雄先不論,就是這一股子膽色,也讓人欽佩。

「郁妃娘娘如果沒有別的事。請回吧,我也要休息了。」管嬪這是在下逐客令了。

一個嬪位的女人,敢跟妃子下逐客令,膽子確實不小。也難怪,她這樣與眾不同。秀女進宮不久,還住在儲秀宮的時候。她就被榮妃給盯上了。

回雪起身,給煙紫使了個眼色,煙紫趁著管嬪的婢女抬腳的功夫,拾起了她腳下一個紙符,黃色的筏子,上面用雞血一樣的顏色濃濃的寫了兩行字,張牙舞爪,很是驚人。

筏子一頭已經被燒壞了,只留下短短的一截子,煙紫拍拍上面殘留的灰,就著燈火,把筏子拿給回雪看。

「青嬪甲丑……勾魂…….」回雪看的不大真切,斷斷續續的,但回雪卻也明白,這是一張做了法的筏子,也就是符,這張符,是用來詛咒青嬪死的。而死法,便是被勾了魂。

回雪本以為管嬪什麼事都光明磊落,雖不是自己的人,但至少心胸坦蕩,沒想到,她也弄上了這骯髒的東西。

小婢女剛才一定是怕回雪看到,所以用腳踩著,連茶也不肯去沏了。

而管嬪,剛才拿著紙符在燈下燒,燭心落了灰,閃閃爍爍,不很明亮,所以她才拿簪子挑一挑,只是見回雪進來,心里還是有些發虛,才會有些慌神,把燒熱的簪子插入了發間。

人說,做了壞事,最難逃過的譴責,便是自己的良心,那是騙不了人的,果然。

管嬪臉上一紅,跪倒在地,卻並不說話。

「求郁妃娘娘饒恕我家主子吧,雖然主子得了這符,但確實是因為…….青嬪娘娘她…….她太欺負我家主子了,同是嬪位,她卻處處高高在上…….」

「這些話不是你一個做奴婢應該說的。」回雪坐回榻上,把那半截子黃符握成一團,煙紫借機端了一盞燈,回雪把那符放在火上燒了一下,頃刻間,符成了灰燼,風一吹,散了。

「郁妃娘娘要殺要剮,我悉听尊便。」管嬪低著頭,她當然知道,在宮里弄出這樣的事,若被皇上知道,也是死路一條,當初皇後被陷害行厭勝之術,結果就是被扔進了冷宮里,何況管嬪,只是一個嬪位,與皇後天差地別呢。

「如果我要殺你,就不會燒了證據了。」回雪淡淡的︰「要一個人的命,易如反掌,但殺了人,又有什麼好處呢。」

停了一陣子,回雪接著道︰「我只問你,這黃符,是誰給你的。」

管嬪避而不答。

婢女也是面帶難色。

承歡殿的空氣像是凝固住了,幾支微亮的蠟燭撲閃撲閃,像是管嬪跳動著的心。

「蘇答應?」回雪問。

管嬪搖頭。

「劉貴人?」

管嬪搖頭。

煙紫听的心急,眼看下半夜了,主子的肚子怕也餓了,相印殿還備著飯,卻又不敢上前催促,管嬪倒是不急不慢的,雖跪著,但卻像提線木偶一般,你觸動著她,她便動一下,不觸動,她又呆在那里了。

過了很久,管嬪才抬起頭來,依然是冷若冰霜,看了看回雪,繼而低下頭去道︰「是凌雲。」

「承乾宮的凌雲?」回雪問。

管嬪點頭。

是了,凌雲一直是榮妃身邊的紅人,而青嬪,又一直跟著榮妃獻媚,難免這兩個人會有沖突,雖平時二人都跟在榮妃身後,但面和心離,背後原來各自干著這樣的勾當。

「可是凌雲不過是一個奴婢,雖是榮妃跟前的紅人,但她又不出宮,哪里來的紙符呢,我瞧著這紙符,像是宮外之物。」回雪道。

「娘娘還記得女乃娘江氏嗎?」管嬪幽幽的說。

阿哥所的女乃娘,少說也有幾十個,來來往往的,回雪倒沒什麼印象,坐那想了一會兒,倒是模模糊糊的記起了一點,那次江氏欲出宮去,榮妃死活不答應,後來是自己開了恩,準了她出宮,可這紙符,跟她一個女乃娘又有何關系呢?

「女乃娘江氏,是榮妃娘娘花了銀子買來的,她雖看著是村婦,但她卻有一點通靈的本事,以前在鄉下,也做一些勾勾畫畫,詛咒,招魂的活。進了宮後,依附著榮妃娘娘,表面做著女乃娘,偶爾也幫著榮妃詛咒宮里的阿哥,公主,或是後宮里的主子們。」管嬪道︰「她雖不喜歡青嬪,但跟同是奴婢的凌雲,倒還有些交情,凌雲去求她,要了一些紙符,自己不敢私下燒,怕被人瞧著,正好我跟青嬪不和睦,這事,便有我做了。」

管嬪雲淡風輕,就像在述說著別人的故事。跟她一點關系也沒有。

回雪沒想到的是,看著如閑雲野鶴一般的管嬪,竟然跟榮妃的凌雲達成了共同目的,治青嬪于死地。更沒想到,女乃娘江氏,竟然還是榮妃用來詛咒別人的工具。

回雪不信燒張紙符便能治人于死地,但深更半夜,听到這樣的事,後背還是發涼了,只覺得一股子涼絲絲的血液,像是解了冬眠的蛇一樣,不斷的往脖子後面爬。

那句話說,沒有永遠的朋友,只有永遠的利益,或許,某些時候,真的很對,比如,在這深宮里。

「既然你恨榮妃,恨青嬪,為什麼不揭發江氏跟榮妃的勾當呢?」回雪問道。

當初榮妃害的管嬪那麼慘,她也曾百般找機會對付榮妃,卻一直沒有結果,如果她早知道江氏的秘密,為什麼不告訴皇上,讓太監們去阿哥所一搜,不就水落石出了麼。

「這事,我也卷在其中,如果我揭了出來,榮妃,凌雲,江氏,通通不得好下場,我就能獨善其身了麼?我雖恨她們,但是,我不想死。」管嬪說到不想死三個字,眼楮里才跳出一絲亮光來,這是她心底的希翼,這希翼在深夜里閃閃發光,比蠟燭要閃耀千倍萬倍。

「今晚的事,你只當沒有發生過。就好像,我也從來沒到過承歡殿,只是以後,你小心就是了。榮妃那里,你自己多留個心吧。」回雪站起身便走,一剎那間,凌雲的死,跟青嬪的出家,通通浮現在腦海里,像是連著轉的戲一樣,熱鬧非凡,或許是因為餓了,或許是累了,回雪走著走著,便嘆了口氣。

煙紫想起柔弱的江氏,她的哭聲,她的陳詞,好像就在眼前,卻又離的那麼遠,捉不住,模不著,卻又讓人心寒。直達心髒的恐懼,撲面而來。

宮里的東西,表面光鮮華麗,可背後,誰又能全看透呢。

而宮里的女人,或許比這些東西更可怕,至少東西是死的,而人,是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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