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醫們本來提著藥箱，一路小跑，上氣不接下氣，肚子里如火燒一般，皇上嚴厲話如一盆水傾倒而下，太醫一雙手直哆嗦。《》
陳常臉已扭曲了。
她本來是一個絕代美人。此時卻是花容失色。
太醫將一塊手帕墊陳常手腕上，然後深吸一口氣，眯眼細細診了一遍。
皇上見太醫閉目不說話，心里沒底了︰「到底如何？怎麼突然之間肚子痛厲害呢？陳常懷孕才幾個月，也不到生產時辰。」
皇上心里也很怕陳常所懷阿哥有什麼意外，只是當著這些人面，他不好表現出來。
太醫診了脈，松了口氣︰「皇上，陳常只是吃錯了東西，所以肚子難受。奴才開一劑藥稍做調理，也就好了。皇上可放寬心。」
為保險起見，另一個太醫也默默給陳常把了脈，所說話，如出一轍。
皇上這才松了口氣。
陳常由婢女菊香扶著回了永和宮，回雪不放心，跟著過去看看，岑梨瀾也扶著回雪一塊去了，玉妃大著肚子，本來應該回承歡殿去休養，她卻踮腳探頭往永和宮擠，皇上坐永和宮榻上，望著床上陳常對玉妃說道︰「陳常無大礙，玉妃，你且回去休息吧。」
玉妃難得往陳常床前靠了靠，十分上心，一臉憂愁︰「皇上，陳妹妹跟我肚子里所懷孩子，月份相當，若她有什麼意外，我心里可是……」玉妃說著，從袖里掏出手帕子，做出哀傷模樣。
這深宮里。倒很少能看到玉妃哀傷神情，或許過于做作，所以瞧著有些假，岑梨瀾冷冷撇撇嘴，給陳常掖掖錦被︰「你且好好歇著，一會兒藥熬好了，喝一碗，也就是了。」
陳常肚子還是很痛，但太醫話猶如一顆定心丸，她知道肚子里孩子無妨。如今只是肚子痛，倒還能忍受。
皇上著急往院里望，太監們就地燒了柴禾。上面架著大藥罐子，按方子所說抓了藥倒進罐子里，大冬天，太陽也已過了頭頂有些偏西了。寒風陣陣，熬好藥倒進綠色瓷碗里。倒是呼呼冒著熱氣，早有端著茶托等一旁婢女，接過藥碗，輕輕放茶托上，然後拿干淨白絲帕輕輕擦拭碗邊藥渣，抬頭看看天色。急忙往屋里去了。
皇上見藥端了進來，才緩了口氣。
陳常卻掙扎著坐了起來，四處張望。想找鞋子穿，岑梨瀾將她按下了︰「如今天涼了些，你好好床上躺著吧，月復中疼痛，喝了藥好好養一養才好。」
陳常卻仍要起來。玉妃裝出笑臉湊上前來︰「陳妹妹是有什麼事？說出來，我幫你辦。」
很少看到玉妃如此諂媚。她臉上巴結表情，倒不像一個妃子，像一個奴婢。
陳常望了一眼玉妃，有些難為情。
回雪坐床邊道︰「有什麼事？」
陳常附耳道︰「郁妃娘娘，我想去……去……」
回雪心知肚明，招了招手，叫來了菊香，又叫來了煙紫︰「扶著陳常。」
煙紫一向是個得力奴婢，雖說不知扶著陳常去做什麼，但嘴上卻不問，陳常有兩個奴婢扶著，出去了一會兒，回來時臉色好一些了。
端藥婢女已等了一陣子，見陳常回來了，便伏身道︰「主子，這藥有些涼了，不如，去熱一熱？」
陳常卻不意︰「屋子里燒著炭火，是暖和，不用熱了，這會兒就喝了吧。」
回雪接過藥來，模了模溫熱碗，看著黑 藥汁，淺淺一笑︰「怕是苦了些。」轉而又扭頭問岑梨瀾︰「陳常懷著身子，藥是不能隨便用，有些草藥，你也知道，是忌諱。太醫們所開方子，可注意這一點了？」
回雪還是小心。
岑梨瀾還未接話，玉妃便邀功似笑了起來︰「皇上，您瞧，郁妃娘娘對後宮中妃嬪可是真上心呢，小小一碗藥，都放心上，那些個太醫，都行醫多年，哪里敢開什麼犯忌諱藥呢，除非是不想要腦袋了。」
皇上只是注視著那一碗藥︰「郁妃擔心也不無道理，小心著些總是好。」
岑梨瀾聞了聞藥，又福了一福︰「皇上放心吧，這個方子是止月復痛，又溫補，不是什麼厲害方子，陳常能喝。」
陳常接過藥碗，輕輕喝了一口，苦直皺眉頭。她月復痛已有兩個時辰了，這會兒雖臉色好看了一些，嘴唇卻干厲害。像是好些天沒沒有喝水了一樣。
陳常喝完了藥，接過菊香遞上來手帕擦了擦嘴角，這才躺了下去，剛躺下去，肚子又痛，煙紫會意，忙上前攙扶，陳常出去好一陣子，回來時被菊香，煙紫架著胳膊，走路都有氣無力，像是被用了大刑一般。
岑梨瀾不解。
玉妃後退一步，緊緊盯著陳常肚子道︰「怎麼喝了藥，還不管用呢？」
回雪淡淡道︰「剛喝了藥，總得隔一會兒才會有效。陳常肚子不舒服，怕是吃壞了東西。」
玉妃口無遮攔︰「原來陳妹妹是去茅廁了。」
陳常臉都紅了。
宮里，言行舉止都要有規矩，做主子，得時刻保持著光鮮模樣，如今門口有小太監當值，屋子里還站著好幾個婢女，玉妃這樣唐突，倒讓陳常難為情。
岑梨瀾雖大悟，到底不像玉妃一樣沒輕沒重，她知道陳常拉了幾次肚子，怕是月復中空空，後背酸痛，便輕扶了陳常一把，將她發間簪子輕輕取下來交給菊香，然後交待道︰「吩咐廚房，好生做些吃食，陳常今兒身子虛，要多補一補。」
菊香忙厲害。
玉妃多嘴道︰「今兒是冬至，按理，應該吃餃子。」
陳常輕輕道︰「我……不愛吃餃子。」
回雪心里思量著，以陳常飯量，若是吃餃子，怕是得累壞宮里廚子了。
皇上笑笑道︰「喝了藥，躺一躺吧，肚子里阿哥沒事就好了。養心殿還得召見幾位大臣，朕就先回了，若永和宮有什麼事，記得派人去告訴朕。」
陳常欲起床，皇上搖搖頭道︰「歇著吧，不要講什麼虛禮了。」
王福全將拂塵別腰間，輕扶著皇上出永和宮而去。
外面天突然陰了起來。太陽隱進了雲里，好好光線瞬間消失沒了蹤影。
冬季天，倒讓人難以琢磨。
兩個太醫見皇上走了，這才湊了上來，伏身道︰「郁妃娘娘，玉妃娘娘，岑妃娘娘，陳常，奴才還有幾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玉妃翻翻白眼︰「要講就講。什麼當講不當講，難道你們還藏著掖著。」
回雪撇了一眼玉妃，坐床邊，緩緩道︰「太醫也辛苦了，有什麼話，就說吧。」
岑梨瀾也看不慣玉妃整日頤指氣使模樣，便站回雪身邊，沒理玉妃。
玉妃有些尷尬︰「我是瞧著陳妹妹身子不爽，所以有些急了，說話沖了些。」
太醫叩頭道︰「娘娘，剛才祭祀時候，奴才見皇上，所以沒敢講出來。」
回雪沒有說話，靜等著太醫講下去。
太醫跪地，頭上卻也滲出了細汗，他拿衣袖輕輕拭了拭，才慎重道︰「陳常月復痛，奴才覺得，並不是吃錯了東西，而是用了巴豆之類讓人月復瀉東西。」
玉妃駭然︰「好大膽奴才，有人往陳常吃食里下藥，你們竟然不告訴皇上，你們是何居心？」
太醫一臉無助看著回雪︰「郁妃娘娘，這也只是奴才們猜測，就算巴豆之類東西吃進肚子里，因為沒有證據，所以奴才只能根據脈象，做一些猜想罷了。而奴才們不確定事情，是萬萬不敢向皇上稟告，不然，落一個欺君之罪，奴才…一家老小都擔待不起。」
「你們是說，陳常脈象有異？」回雪一臉嚴肅。
太醫點點頭︰「若是平常月復痛，定然有個因由，不會無緣無故痛，陳常月復瀉，月復痛，且來凶猛，脈象又不同于普通月復痛，由此奴才才推測，怕是有可能吃了巴豆類東西。」
玉妃繃著臉道︰「若是這樣，永和宮哪個不規矩下人，干下這樣事，是不是背後有人指使，想害陳常失去阿哥呢？居心叵測，郁妃娘娘可得好好查一查，若查出那個奴才，定要讓他五馬分尸。」
宣國當然沒有五馬分尸之刑，岑梨瀾雖擔心陳常，瞧著玉妃咋咋呼呼，也有些礙眼，便轉過臉去對回雪道︰「娘娘，永和宮里奴才，我多數都熟，若說害陳常，也得有個由頭不是，平日里，陳常是不可待下人。」
屋子里婢女紛紛跪了下來︰「郁妃娘娘，奴婢萬死不敢給陳常下藥。」
門口小太監听到動靜，嚇站立不穩，若坐實了下藥事，那可是死罪一條，于是個個如篩糠般︰「娘娘明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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