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燈火迷繞。勾勒幾度浮生若夢。傾顏以為。自己就好像是恍若一夢。夢醒時分。回憶往昔。並如蝕骨般疼痛。卻還是忍不住依舊在這樣的夢境中沉淪。
思緒漸遠。皇城漸老。
耗去了她。僅有的純真。
卻強制性的讓自己甘之如飴。
累了。倦了。厭了。
那一日。她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中蘇梓宸理她而去。她自己。一個人。如同浮木一般在那個世界飄零。沒有了喜怒哀樂。
醒來時。不禁淚流滿面。也算是明白自己是怎般的在乎蘇梓宸。
卻。始終。愛不得。
未晞見傾顏醒來時已是滿頭大汗。分不清汗和淚。嘆息般的搖頭。替她備好洗臉水。
她也不記得了。多久沒見她哭過了。那個女子的脆弱。她最清楚不過。看起來無堅不摧。她比任何人都要害怕受傷。因為她的傷太多。一個人深夜舌忝著傷口總是會痛。才教她用冷漠代替所有的情緒。
傾顏看著銅像中模糊的容顏。嘴角勾出一絲嘲諷。讓未晞簡單挽起發髻。眼眸冷靜得如同一汪波瀾不驚的清泉。輕悠道︰「未晞。我錯了嗎。不肯放過李語嫣。」
未晞笑了。替她用玉簪固定好頭發。斜插一支流蘇︰「錯不錯。有那麼重要嗎。她已嫁了。」
傾顏清冷的眸子溢出些許不知名的情緒︰「是啊。都嫁了。她和李家人。是不一樣的。」
「嗯。」未晞點頭。
傾顏看了看天色。輕聲道︰「去蘇梓宸那里。////未晞。你同我一起。」
未晞點頭。跟著傾顏出去。
清逸殿。蘇梓宸正在案桌前批閱奏章。看到傾顏。莞爾一笑︰「你來了。」
「嗯。」她應了一聲。
安靜的坐在一旁。看著他時而蹙眉。時而微笑。略帶些調侃道︰「果然是先天下之憂而憂。後下之樂而樂。」
蘇梓宸自嘲般一笑。目不轉楮道︰「哪有。我看。我是先傾顏之憂而憂。後傾顏之樂而樂。」
傾顏瞬間沉默。
蘇梓宸有些尷尬一頓。抱歉一笑。
卻不知再該如何言語。
他怎會這般胡言了呢。不知道她會不會生氣。他也不知怎地。听她調侃。潛意識就這樣說了。他從來都不否認。寧負天下人。決不負傾顏這一點。
那樣的一個女子。睿智容顏兼並。仿若世間沒什麼是她解決不了一般。也只有她慕容清顏。才會讓他目高如頂的蘇梓宸百般折衷無悔。
未晞見狀。輕輕一笑。看向傾顏︰「小姐今日前來。不是有事的麼?」
蘇梓宸聞之。隨聲附和道︰「是啊。傾顏你可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的。」
傾顏點了點頭。神色清淡道︰「李語嫣嫁了。君臨汾今日定會再提和親。我已有主意了。我來應付就好。」
蘇梓宸沉思片刻。躊躇道︰「恐怕。並不好辦。」
傾顏狐黠一笑︰「這次。我們並送點重口味的東西給他君臨汾。」
看她如此信誓旦旦。他並知道。她一定是有了最好的解決辦法。他不得不慶幸。還好她是女子。還好她不是他的對手。
她有一身將相之才。求的卻只是安寧。
若她真有心取天下。天下必定輕而易舉就是她的囊中之物。蘇梓宸這才覺得自己和她之前所定的協議是那般可笑。她慕容傾顏。似乎並不需要他的守護。
「安樂太子求見。」福祿進來請示道。
「宣。」蘇梓宸吩咐。
君臨汾進殿。神色復雜看了一眼傾顏。平穩道︰「見過天宸皇帝。本太子再來提親。求娶天宸公主。我安樂是真心實意與天宸交好。還請天宸皇帝對屢次推月兌給一個交代。」
何時。他君臨汾和蘇梓宸師兄弟一場。竟是已經沒有了半點情誼了。他對蘇梓宸步步逼緊。蘇梓宸對他。亦是招招防範。他突然覺得。人生若只如初見。那該多好。
蘇梓宸低垂下眼眸。讓人看不清他的情緒。
傾顏上前。淡淡一笑︰「太子莫急。先坐下再說無妨。」
君臨汾無聲的落座。帶些戲謔把玩手中的茶杯。慵懶道︰「說吧。怎麼個交代。」
傾顏看了一眼外面。突然嘴角微微上揚。來了。
「安樂皇帝遣使求見。」
使臣進來。在君臨汾耳邊附耳幾句。君臨汾臉色大變。手不自覺握緊。想著蘇梓宸道︰「抱歉。我父皇急招。本太子告辭。容本太子處理好國中事物再來拜訪。」
蘇梓宸不自覺松了一口氣。天宸國土處中。除非一統天下。否則。很容易受到兩方夾擊︰「無妨。太子回去還請帶朕向安樂皇帝問好。」
蘇梓宸不禁暗自揣測。究竟是什麼樣的事會讓君臨汾如此驚慌。而傾顏似乎早有預料一般。
傾顏看出他心中的疑惑。漫不經心道︰「很簡單。我以你娶君夢佳和李語嫣和親的事。一拖再拖。就是為了做準備。我讓暗影給他安樂國都各水井下了點藥。他安樂現在恐是瘟疫橫行。」
蘇梓宸贊嘆傾顏謀劃之余。還是忍不住嘆了一口氣︰「百姓都是無辜的。」
「我知道。」傾顏點頭。縱她涼心薄情。可她傾顏也不是草菅人命之人。她不會輕易救人。但也不會輕易害無辜之人。她看著蘇梓宸。淡然道「最多就是一直拉肚子。不能干活罷了。我自有分寸。」
蘇梓宸突然覺得。這個樣子的傾顏。太過于耀眼。他甚至能想到。她君臨天下的樣子。若是她真能一統天下。他蘇梓宸亦是心服口服。
蘇梓宸忽然想起什麼。微微蹙眉︰「只是。若是好得太快。君臨汾恐怕。馬上就會來。」
傾顏自信一笑︰「我早已命暗影壟斷藥資。那種藥。只有天宸國內才有。只等你現在發布命令了。另外。安樂皇室子嗣眾多。我只需使點辦法。他們兄弟間必亂。夠他君臨汾忙和了。」
蘇梓宸點了點頭。吩咐道︰「傳令下去。天宸藥資。不準出境銷售。」
他相信傾顏的尺度。那些人最多是難受幾天罷了。君臨汾身為蘇梓宸同門。對藥理自是熟悉。雖缺藥不能全治。但也懂得克制。
他蘇梓宸並非無能之人。只是這次。的確把他難到了。而傾顏並可以如此簡單狠快絕的解決。教他怎能不欽佩。
他看著傾顏。微微一笑。
若是此生。只是這樣偶爾可以與她把酒言歡。形如知己相談。亦是足矣。
那樣的女子。他早已不敢奢求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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