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臨汾妖媚的鳳眼中溢滿著傷痛,她寧願在蘇梓宸的身邊困頓一生,也不願意對他君臨汾側眼回眸,傾顏,他該拿他她如何是好。
傾顏刻意讓自己無視君臨汾的反應,看著安樂君主淡笑︰「端儀在此謝過安樂皇帝厚待,人命關天,還請讓端儀現在去救人。」
安樂皇帝眼眸微動,眼前的女子,竟讓他看了一輩子勾心斗角的人看不透,靈氣逼人的眸子深處,卻是幽靜得不見底。
然後,他還是從容不迫的道︰「端儀公主如此體恤百姓,實是安樂之福,天宸之福,老七,你帶公主去。」
傾顏對這番阿諛奉承沒有多大反應,只是清淡道︰「安樂皇帝謬贊。」
傾顏跟著君臨汾一起去安樂最大的藥鋪,安樂大街和天宸沒有什麼分別,風土人情很是相似,都有著濃厚的中原氣息。
因為大部分人都得了時疫的緣故,安樂的大街雖還是脈絡分明,勾籌交錯,卻沒有了生氣,人們的臉上都透著一股絕望。
傾顏看著藥鋪,果然比現在的安樂大街還要熱鬧,門前臥著一些沒錢看病的人抱著肚子申吟。
一個面黃肌瘦的小男孩,抱著母親,隱忍著淚道︰「娘,孩兒難受。」
軟糯糯的童音輕而易舉吸引了傾顏的注意,而讓傾顏沒想到的是女人突然含淚掐住孩子的脖子,那只手不住的顫抖,絕望的閉上眼︰「孩兒,痛一會就好了,你忍忍,娘親馬上就來陪你。」
那一瞬間,傾顏只覺得十年絕剎的絕望和煎熬剎那間涌上心頭,她傾顏,從來不會輕易救人,但也不會輕易傷人,她的狠,她的絕,只對敵人,對傷害她的人。
卻從未,禍及過無辜。
兩國之爭,那些人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凡人,他們要的,也只是國泰民安,一生安穩,和她傾顏所求的一世安寧相差無幾。
而她,卻差點毀了他們的原因之一。
「住手。」女子清冷的聲音傳來。
女人驚慌的松開孩子,孩子「哇」的一聲猛烈啼哭,女人的手尷尬的懸在半空,不知如何是好。
眼前的女子,好冷,冷得讓人不敢靠近,她的眼中,宛若一切都是空的,那麼寂寥。
那個女子好美,她不是文人墨客,不會用文雅的詞來形容她,最過于俗氣的貌若天仙用在她身上卻是一點也不過,女人心中暗自感嘆一聲,那樣的一副容顏,世間恐怕少有人及。《》
「我能救你們。」女子清冷的聲音不帶任何感情。卻是那樣撼動女人的心,她宛若王者一般,輕卻不容質疑,竟讓她毫無保留的相信她。
如果實在是痛苦,誰會願意親手殺了自己的孩子,她只是逼到絕路了而已。
傾顏看了看孩子的癥狀,從袖中拿出一個小白瓷瓶,倒出二粒藥丸︰「吃了。」
女人猶豫片刻,面露難色的吞吞吐吐道︰「我……我沒錢。」
傾顏一笑,本以為女人是懷疑她,卻是這個︰「不要錢。」
女人眼中閃過一絲不可思議,迫不及待的讓孩子吞下。
反正她一窮二白,都是要死的,眼前女子一身渾然貴氣,犯不著殺她,否則在她準備殺自己的兒子的時候她也不會攔,索性,她就毫無保留相信眼前的女子。
傾顏看著身後,君臨汾的人已經備好了案桌和她帶來的藥材。
傾顏輕輕的坐下,等著看女人的反應。
藥鋪里的人看到這麼樣的一個傾城絕世的美女坐在門前,紛紛側目,對比一下里面那個年長的大夫和傾顏,似乎是不相信這樣一個年輕貌美的女子可以幫她們。
傾顏冷哼一聲,連君臨汾都因藥物束手無策,再者目前這種毒只有她能快速解出來,那些庸醫又能怎樣?不過是魚肉百姓。
女人只覺得一股奇特的暖流涌入體內,突然間就不痛了,激動的帶著兒子撲到傾顏腳下磕頭︰「活菩薩啊,姑娘真的救了我和兒子,謝謝姑娘救命之恩。」
女人這一舉動,立刻引來藥鋪的人圍觀,傾顏看著人群,指了指未晞,稟冽宣布道︰「站好隊,義診,不要錢,拿著方子去那邊拿藥。」
人群又是一陣嘈雜。
「不要錢?真的假的。」
「那姑娘那麼年輕,宋大夫都醫不好,她能行嗎?」
「反正不要錢,要不試試。」
……
「大家安靜一下。」未晞刻意用內力傳音,微微一笑,「今日,我們姑娘路過此地,願意為全城的人醫治,不分貴賤。一律不要錢,大家站好隊,一個一個來。」
君臨汾看著傾顏親自把脈,雖是驚訝,卻還是選擇不做聲,他明白,她為什麼會這樣做。
畢竟,一開始,雖不嚴重,卻是她下的藥。
傾顏,究竟是怎樣一個女子,涼心薄情,卻不失心。
但卻是那樣心疼。
「下一個。」
……
看著女子忙碌的身影,君臨汾會心一笑。她不是真的無情,世間傷她太深,才會讓她冷,讓她涼,讓她丟掉了稱之為累贅的柔情。
不知不覺,已是夕陽西下,傾顏疲倦的寸著額頭︰「到此為止,麻煩大家通知別的人,明天接著義診。」
人群皆是一陣歡呼和贊揚,傾顏不以為意,淡淡收拾著東西,她現在,只想早日回到天宸。
原來,她對蘇梓宸是那樣的思戀。
她早已沉淪,卻還是甘願逃避。
她想,這就是她的宿命。
「傾顏,你住太子府可好?」君臨汾站在傾顏身邊,躊躇的問道。
「好。」女子簡單直接的回答。
君臨汾眼中閃過一絲不可思議,她居然答應了。
觸到傾顏眼中似有若無的微笑,君臨汾才算明白,她答應的原因,不是因他君臨汾,而是她清楚安樂的錯綜復雜,而他的太子府是最安全的,他君臨汾會盡力不會讓她受到傷害。
這就是傾顏,利與弊分得如此透徹。
傾顏低垂下眼眸,長長的睫毛蓋住眼中的神色,輕描淡寫道︰「別誤會,太子府比大使管安全。」
她未等他轉身離去。
君臨汾看著女子的背影,笑得很是苦澀,她果然是狠得不留余地,她果然,不會給他任何有多于想法的機會。
而他,當時卻不夠明白,她的傷害,只是為了讓他放下,只是為了讓他不必為她而蹉跎。
後來……並是誤了彼此。
一念執著終成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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