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寫意見了他,頗有些意外,但臉色還是恢復正常,沒打算搭腔。♀
沒過多久,陳紹言就來了,手里拿了個小鏟子,另一只手里抱著一個漂亮的檀木香盒,身後跟著靜歌。
黎寫意突然皺緊眉頭,也變了臉色,幾步走過去,直接越過陳紹言,語氣冰冷,「江靜歌,你來這里做什麼?回去
沒等靜歌說話,倒是陳紹言笑了,「緊張什麼,我沒把她怎麼樣,我也不敢。我可不敢惹她最親愛的哥哥和最好的青梅竹馬
黎寫意瞥了一眼陳紹言,沒說話。靜笙臉色卻有些鐵青,他實在不喜歡陳紹言這個人。
陳紹言放下手里的東西,朝向青陽,「借下本子和筆
青陽不曉得要搞什麼鬼,便從書包里拿出前些日子才買的筆記本和一只鋼筆,丟了過去,陳紹言順利接住,把前幾頁的空白頁撕了五頁下來,分給每人一張,自己留了一張。
陳紹言看著一臉不耐煩的靜笙,突然問,「江靜笙,你知道秘密這個游戲嗎?」不等靜笙接話,他又說,「像你這樣的優等生,應該是不知道的,別說秘密,大概你連xgame都不知道,不過你可以問你的親妹妹
靜笙臉色有些剎白,看向靜歌,卻在這樣慢慢暗黑的天色里,看不清她的表情。
那個晚上,他才知道什麼是xgame,他才知道為什麼根本毫無相關的五個人會牽扯到一起去。♀
他以為什麼都可以躲過去,其實只有一樣東西躲不過去,那就是被人看見的秘密。
那天晚上,沒有人對陳紹言提出的游戲條件以及規則有異議,游戲時間是永遠,游戲代價是,得到所有人兒時最大的秘密。所有人都依照游戲規則把自己內心最大的秘密寫到手上的白紙之上,然後放進那個香盒里,埋于樹下,鑰匙被他們在薜家舞台上沉入了河底。
很久之後,靜笙都記得,陳紹言把那枚唯一的鑰匙交到他手上時的笑容,他說,「江靜笙,你父親怎麼奪走我的,我以後就會怎麼樣奪回來。只要這個盒子,我就會回來
這樣的話,誰也沒听見,陳紹言隔著耳畔,一字一句清晰地告訴他,他會回來,讓他償還江容至所欠下的東西,到那時候,這個塵封的潘多拉之盒才會打開。
薜青陽想了想,「你居然還惦著那事。鑰匙不讓你存到河底了嗎?那不就是一無聊游戲嗎?而且你當時只要在上面寫個假秘密就成了,又沒有說一定要寫真的。再說了,陳紹言已經離開西塘了。只怕這輩子都沒有見面的機會了。過了很多年,誰還記得這個幼稚的盒子
「我們的根在這里靜笙說。
我們的根在這里,所有人的根在這里,只要根在這里,我們就都會回到這里來。天地再大,也扯不掉這根。
可是,風吹過來,吹散了他輕輕的聲音,悄無聲息地沒了蹤影。
薜青陽沒听清楚,「什麼?」
他笑了笑,「沒什麼。只是覺得有些不安。不該把你拉進來,也不該答應陳紹言
薜青陽雙手插在口袋里,意味深長地說,「靜笙,像這樣的的優等生,估計永遠都不會了解差生的生活狀態。就是這樣子,得不到老師和家長的認同,那就用自己的方式來讓自己變得有存在感一點。那些什麼游戲團,甚至是什麼其他的小組織,學校里簡直太多了,小學都有拉幫結派的呢
他偏過臉,「靜歌成績好……黎寫意成績不也很好嗎?」
「那不是差生們的權力。還有一些得不到認同的人的權力
他愣了一下,什麼叫得不到認同的人?
「就是得不到他們所期望的愛。不僅僅是父母的愛,還有更多別的愛…….」
薜青陽攤攤手,「人生如果一旦和別的人不同,就真的是一個不被認可的存在。也許你沒有你想像的那樣了解靜歌
他突然笑,「你想說,黎寫意比我更了解靜歌?」
薜青陽不喜歡看見他這樣苦笑的樣子,便說,「你要還不放心,咱們就做一回小人
「嗯?」
「咱們明天把那個箱子挖出來毀了
他愣住了。
靜笙接近七點才回到家里,他把自行車停到院中,李媽過來接下他的書包,「怎麼這麼晚回來,你杜叔叔剛還問起你
他隨口問,「靜歌呢?」
李媽笑笑,「在房間練書法呢。這幾天字是越寫越好了,剛你杜叔叔還夸了來著完了呀了一聲,「怎麼滿身是泥?」
他笑了笑,「我今天打了球
「平常打球也不見這麼髒呀李媽拉過他,「我去給你燒熱水,洗個澡吧。這樣粘巴巴多難受
他點點頭,跟著進了大廳,杜顯揚正在看報紙,大廳里的燈光明亮,他站在上好的暗色地毯上有些微微的晃眼。
杜顯揚看他一眼,「今天又打球?」
他笑笑,「是啊
「也好。多運動對心情有好處杜顯揚看看樓上,「剛剛靜歌問過你幾次,你先上去看看吧
他點點頭,朝樓上走過去,沒有回頭。
推門的時候,靜歌正在練毛筆字,這間房是杜顯揚特意給她空出來的,書房里太小,便騰了這間房子給她,里面只有一張長長的桌子,還給她買了許多宣紙,杜顯揚懂書法,會寫各種字體,也有耐心教靜歌,靜歌聰慧,一教就會。
她從小就是這樣,學什麼都有模有樣,有靈性。
他沒有進去,也沒讓她發現自己,站了會便轉身下了樓,李媽已經燒好了水。
他進了浴室,月兌了髒衣服,一頓沖洗。看著鏡中水霧的自己,有點茫然。
他和薜青陽真的做了一回小人,兩個人偷偷去了小山,並且找到了當天晚上他們埋箱子的地方,薜青陽想得周到,來時路上還撿了兩根粗粗的樹枝,人手一根就開挖。
結果泥土松軟,一挖到底。
坑里什麼也沒有。
顯然有人來過,把箱子拿走了,並且還填了土掩人耳目。
他和薜青陽對望一眼,樹林子里,風刷刷地吹過,引起一陣樹葉擁擠的聲音,兩人才覺得冷汗直冒。
直覺這事情不尋常。
箱子也許是陳紹言拿走的,也許是黎寫意,除了這幾個人,沒人會來拿走它。
下山時薜青陽突然抬頭看向他,「靜笙,你寫的秘密是真的嗎?」
「真的
「…我也是真的
也許是見他在浴室呆得太久,所以杜顯揚在浴室外面敲敲門才讓他猛然驚醒,擦去玻璃上的霧漬,匆匆應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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