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頭看著近前停下來的一雙靴子,渾身抖的不能自控,「怕了?知錯便好!」耳畔傳來一陣溫熱的氣息。
「啊?」我立刻抬起頭瞪著他,我這是怕你了嗎?姐這是凍的!你冰天雪地只穿一件半濕不干的單衣試試!
「我……」還沒容我哆嗦著分辯,身體一晃懸空而起,被司馬玨打橫抱在懷里,一陣溫暖包圍了我,便老不客氣地向他懷里又靠了靠。
額滴神啊,總算暖和點了,從容景瀾身邊經過,我見她身上披了周宏安狐裘,她默默地看著司馬玨抱著我,面上一片悲傷之色,眼楮中有亮光閃動,對上我的目光,驟然扭了頭,快步向一匹馬走去,竟然是她那匹掛有她銀槍的馬,定是司馬玨他們踫到才找到我們,也不知我騎的那馬跑哪兒去了,馬上可有我從都督府「搜刮」來的銀票和值錢的東西,丟了委實讓我心疼!
我目光一直沒離開容景瀾的身影,我不是向她示威,更不是洋洋自得,而是心里同樣悲傷地範著冷,心莫名地顫著。
同為女人,感同身受,這種感覺真是讓人無比心碎,司馬玨又是她深愛的男人,而我現在何曾不愛他,可他又在愛著誰?
他這樣毫無忌憚地抱著我,讓容景瀾又情何以堪,過分!委實過分!我看著一臉冷意的司馬玨閉上了眼楮。
「你好殘忍!」小聲念叨一句。
「你更勝一籌!」他咬牙道。
「王爺,我們快走,如群狼再返回,就危險了。」周宏安在一旁道,司馬玨點點頭。
「請王爺坐好!」周宏安說著走向一旁,把手放在嘴旁,發出了「嗷唔」之聲,向茫茫黑夜中傳去,我驚的眼珠子差點掉地上,敢情,敢情這「老虎」是他呀!
他這是練的什麼功夫啊!難道是傳說中的「獅子吼」?還是「老虎吼」?不懂了!能把聲音傳這麼遠,底氣真足!
暗自點頭,熟諳一門「外語」太重要了,關鍵時刻救命啊!我好生佩服!
他學的「老虎」聲音太有震懾力了,司馬玨抱我騎在馬上,坐下的馬听到那「老虎」之聲竟然渾身發出一陣顫抖。
……
在回程的路上,我在司馬玨的懷中竟然睡著了,真是沒出息啊!
被小販的叫賣聲驚醒,睜開眼,天光已大亮,我們回到了薄骨律城,司馬玨把貂裘月兌下來,把我包住,就兩只眼楮露出點縫,我估計他是怕被別人看出來。
又感覺他在自欺欺人,把我捂的這麼嚴實看不出男女,豈不更容易讓別人猜測。
果然,剛進城,踫到早起賣豆腐和大餅的,就听賣豆腐的驚訝之聲傳來,指著我們對一旁賣大餅的道︰「快看,總算見到活的‘斷袖’了。」
我立刻生出佩服之情,敢情這位豆腐哥言外之意是見過死的「斷袖」?真想知道是怎麼樣兒的「死著斷著袖」!
大餅︰「不是吧,沒準是女子呢。」
豆腐︰「明明男子,你見女子穿這麼大的男子鞋的?」
大餅︰「也是啊,真是世風日下,‘斷袖’竟然……」
我一陣咳嗽,裝作看景偷瞄一下和我「斷袖」的人,見他依然黑著臉,面色甚是嚴峻,忙向貂裘里縮了縮身體。
看著都督府的大門直嘆氣,這情景似曾相識,兩次出逃竟然都不是自己走回來的。
剛進府門,就見宋楚從里面出來,一見司馬玨揖禮道︰「王爺,人沒找到。」
司馬玨道︰「出現,殺!」
我心中一驚,他要殺誰,難不成……
剛想到這兒,就听房頂上傳來說話聲︰「越王爺,早啊!」
一听這聲音心中一陣興奮,忙探出頭去看,卻被司馬玨一把把我又搬回他懷中,我還是清楚地看到是樓揚,側臥在屋頂的白雪上,舉著一壇酒在喝,那樣子甚是灑月兌。
司馬玨從鼻腔中冷哼一聲,沉聲應道:「樓公子好雅興!」
「越王爺好興致!」樓揚喝口酒高聲道。
我直咧嘴,听說過「醉臥美人膝」的,還真沒見過雅興到如此另類之人,大冬天的一副美人側臥在雪中,就著呼呼的西風喝著酒,這雅興也忒,忒邪性了點!
再看看這好興致的人,這興致也忒興致大了點,大早上的抱著算是美人的我,踏著白雪,也配著冽冽西風滿城瞎溜達,這樣興致著實讓人犯噎!
「樓公子,本王看你的使命也完了,何去何妨早做打算,這兒是戰場,不是客棧。」
「越王爺無須這般客氣,我的使命王爺正在履行,在下甚覺失職,更應留下來,還望越王爺莫嫌討擾,想來你也不喜無信無義之人!」
司馬玨鼻子中再次發出一聲冷哼,沒說話,雙腿一夾馬肚子,馬「噌」地一下猛地向前沖去,我一個不妨仰向他的懷里。
我的心一松,安穩地放在了胸腔中任其歡跳,只是不解樓揚為何此時才出現?
幾人下了馬,我也從司馬玨懷中掙扎下來,可剛下來又被他打橫抱起,我看看左右,咳咳,真讓人難為情。
「王爺,景瀾領罰。」一下馬容景瀾就過來對司馬玨道,不看我一眼。
「下去領二十軍棍。」司馬玨厲聲道,頭也不回抱著就走。
「是。」
我一听急了,掙扎著探出頭道︰「慢著慢著,不能打。」說著抬頭看著面前的一張冷臉,「是我嫌悶非讓她帶我出去,不怨她。」
「再加二十下。」司馬玨邊走邊道。
我急了掙扎著想到地上,「放開我,如果打她,那也打我這個罪魁禍道吧!」卻被司馬玨抱得更緊。
「再加二十。」
我忽然笑了,「好,打得好。」停止了掙扎,咬牙恨聲道︰「沒錯,是我!是我想離開你,這個回答可滿意?」他的冷漠讓我突然心中沉悶,為容景瀾心痛,也為自己傷心,眼楮發酸,喉嚨發緊,冷哼一聲,顫了音道︰「如果你非要打她,我夏思柔在此發誓死都要離開你!」
司馬玨腳下一頓停了下來,抱著我的手臂抖了幾下,他擰眉黑面地盯著我,薄唇緊抿,臉上的肌肉也抖了幾下。
我的眼淚在眼眶中打轉,仰頭看天不讓眼淚掉下來,卻對上了他黝黑的眸子,只好轉看向別處。他的手又抖了一下,我一緊張,難道他要把我扔到雪地中?
「謝過玉真真人,錯在景瀾,和真人無關,景瀾領罰,無怨言!」容景瀾的聲音傳來,我的眼淚卻順著臉頰滾了下來。
司馬玨不說話,薄唇抿得更緊,抱著我快步走向我住的院子,直接把我抱進了沐房,在我沒有任何準備的情況下,「撲通」一聲把我扔進了浴桶。
我驚叫一聲,慌忙把身上他的貂裘扯下來,剛要月兌中衣,看看司馬玨瞪著眼並沒有離去的意思,忙護了濕衣沾身原形畢露的胸部,冷聲道︰「出去!」
他臉更黑了,彎腰雙手撐在木桶邊緣,微眯了狹長鳳眸湊近我,那眼神似一把利箭看的我心撲通撲通的不安定,唇角抽動著,一字一頓地從嘴中蹦著字,「為了容景瀾,一個女子,你竟然拿永遠離開我做籌碼!」他直起身,「威脅我?好!很好!」說著鼻腔中發出一聲哼,「我呢?我在你這兒……」他說著用手指指我的心窩處,「可曾有過位置?」他默然了片刻才又咬著牙丟出一句話︰「我已仁至意盡,莫要逼我!」
我呆呆地站在水中,感覺很暖和,內心卻泛著冷意,「你的仁至義盡,並非我想要,你從始至終都沒明白!」
「不明白?你是現在不想活了?」他冷嗤,「為了你的安全,我看你有必要安心呆在屋內。」他說著沖屋厲聲喊道︰「那婭,侍候小姐。」冷哼一聲,一甩袖子陰著臉走了。
……
一連數日我未見司馬玨,我現在連院子也不能出去,院門被從外面反鎖著,楊忠和梁虎更是盡職盡責地守著,每天見的就是那婭。
自身難保的還在擔心容景瀾,隔著門問兩名侍衛她的情況,他們支支吾吾地搪塞著,真不愧司馬玨的忠實走狗,我心中暗罵著,還不能罵出來,怕有損我這公主的形象,忍了!
最後威脅兩人,要求見王武,再不讓見,我把房子點了。我說著把手里的火把晃了晃。
楊忠一見連聲應承著跑了,他們也真是不經嚇,我又不是真點了房子。
不消片刻王武就來了,告訴我司馬玨雖未明言只罰容景瀾二十軍棍可也默許了,可容景瀾真夠倔的自願領四十軍棍。
第二日就被司馬玨派到他哥哥容淼清那兒去打南杞軍隊了,「打南杞」也真是給我「面子」啊!
十二月的天氣異常寒冷,我每天除了在屋里,就是在院子中仰望天空發呆,要不就琢磨著如何跳過這高高的院牆去,琢磨來琢磨去,還是覺得看天比較靠譜!
我還听到院牆外樓揚的聲音,知道她是不放心我,便在院內高聲喊他,叮囑他一定要吃好喝好別想家,讓他知道我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