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和老板娘互相看看,老板沖我搖搖頭,「越王爺是否逃月兌就不知了,只知雙方已經開戰。」
我再也無心吃飯,心里為司馬玨擔著心。
飯後,我和樓揚一回到房間,他就低低聲音道︰「我們趕緊離開,這老板夫婦我懷疑就是上次給我們引來殺身之禍的人。」
「不會吧?他們人這麼好。」我納悶道。
樓揚冷哼一聲,「上次我想到了他們,不確定,這次一見他們竟然平安無事,一個小店的老板竟然知曉這麼詳細的軍情?這不值得懷疑嗎?他是有目的的告訴我們,再看看他的店,這麼短的時間內就把店里上次的損失就恢復如初,你不覺得不正常嗎?」。
我細想想覺得樓揚說的很有道理,心里還在想著司馬玨,試探著問道︰「你覺得司馬玨會有事兒嗎?」。
樓揚笑笑,安慰我道︰「放心,他不會有事兒。」說完嘲諷地冷哼一聲道︰「一切都在他的料定中,那兩名副將恐怕早就是他安排好的。」
他這樣說讓我很驚訝,原來他也是深藏不露。
三更天剛過,樓揚帶著從後窗悄悄地跳下,躲到離店不遠的地方密切地注視著客棧的情況。
兩次住這客棧,走時都是從窗走,可見這家客棧于我來說,黃歷上必是︰離時,忌走正門,凶也。
除夕夜,我蹲在街角避風的地方,看著、听著四周不時傳來的煙花和爆竹聲,空中傳來煙花爆裂向四周的燦爛火焰,一絲惆悵從心中向漆冷的夜空蔓散開來。團圓之夜,也是我重生的第一個新年,就這樣在顛沛流離,寒冷的夜晚度過了。
「出來了。」一旁監視客棧的樓揚小聲道,我忙湊過去,只見老板從客棧探出頭來四下張望了一下才出來,急匆匆地走了。
樓揚和我緊隨他後面,轉過幾條街,到了府衙門前,老板看看左右無人一個縱身跳進了院子。
我悄悄問樓揚,「你說這老板是誰的人。」
樓揚眼楮盯著府衙的門邊道︰「我猜是劉定勝的人。」
我奇道︰「今天的談話他似乎很偏袒司馬玨!況且我並不認識劉定勝啊,他為什麼要殺我?光憑我是越王妃?他又怎麼知道司馬玨從庵中接我出來了。」
樓揚頭也不回道︰「老狐狸在試探我們的反應。」說到這兒他默然了片刻,回頭看我一眼,「怕是你一出帝都,就有人知曉了。」
我想想,認同地點點頭,又想起剛才老板提到司馬玨時自己的失態,「想來老板這是要對我們又要下手了。」司馬玨曾說過劉定勝是王霖的門生,這些人應該都效忠于康王。
樓揚點點頭,大概過了半柱香的功夫,那老板從側門悄悄出來了,剛走到僻靜之處,樓揚就把劍架在他的脖子上攔住了去路。
老板一見,笑著顫聲道︰「客官,你,你這是做何?」
樓揚冷笑道︰「做何?你又是去做何了?是不是又去向你的主子稟告我們的行蹤了。這次又會有多少人來呢?你這樣做是受誰指使。」
老板面帶笑容鎮定地道︰「客官,你說笑了,你看我們大年夜的好心留宿于你,你怎恩將仇報呢!」
「你真有這麼好心也罷,只是不知道這次你會得多少賞錢?我看你是想和你的老板娘地下相見了。」
我躲在暗處看到老板身子抖了一下,他強作鎮定向四周看看,我忙把身子往回縮了縮,看一眼剛剛醒過來捆綁著的老板娘,被樓揚點了穴,只能大睜著驚恐的雙眼看著、听著,卻發不出聲音。
我探頭又看向那邊,見老板眼風快速地掃向周圍,見沒動靜,恨聲道︰「你把她怎樣了。」
未容樓揚說話就見有一隊人馬向這邊奔來,店老板一見,一個利索的騰身就想從樓揚的劍下逃月兌,張嘴就喊,「賊……」他剛喊出一個字,樓揚的劍已經快如閃電般在他的脖子上砍了下去。血從店老板的脖頸中噴出,劃了個弧度向四處噴撒出去。
……
三日後,我們已經離開「三柳鎮」很遠了,我讓樓揚放了老板娘,老板死了,也是對她的報應了,何必再下殺手。
這一路我不停地想著發生的這些事情,一條清晰的脈絡逐漸在我腦海中出現。
徹底明白了司馬玨這麼多年的良苦用心,為了那個高高在上位置苦心謀劃,真是心府之深讓我戰栗,可回頭想想,生在皇家的他,從小耳燻目濡接受的最多的恐怕就是對皇位的爭奪,不爭你就面臨著成為他人案板上的魚肉。這樣想著竟然為他開月兌起來,眼前不時出現他俊美的臉寵。
他氣惱的樣子,直吸涼氣……
他無奈的樣子,嘴角直抽抽……
他面上平靜的樣子,眼中卻是笑及眼底……
他高興的樣子,眼眸深邃明亮,讓人容易深迷……
想起了,他站在合歡樹下一身月芽白緙絲深衣,伴著淡粉色從樹上輕飄飄地落下的花瓣,目光炯炯地對我說「思柔,信我!……
想起了,在雪中深山時他堅定對我說著「讓這白雪蒼茫大地為鑒,晴天朝日為證,我司馬玨承諾,今生只和夏思柔一人白首不相離……
想起了他伯靈山谷在我耳邊的呢喃「撫爾秀頸,擋你此生風雨。牽爾玉手,此生不棄……」
想起了他說「我累了」……
想起了火光中他撕心裂肺的一聲「思柔」……
心猛然間再次痛了起來,胸口憋的讓我再次感到呼吸不暢,我緊緊抓住胸前的衣服,努力不讓自己從馬上摔下去!喉嚨一陣腥味涌上,一口鮮血噴出。
「思柔!」
我一陣暈眩從馬上向下摔去,身體突然懸空,被樓揚縱身抱下馬。
不知過了多久,我終于清醒了,抹一下嘴角邊的血跡,虛弱地對一臉關切的樓揚,泛著鼻音道︰「我要幫司馬玨,幫他坐上那個位置,可是我……卻不知該怎麼做,我是不是很沒用!」
不管司馬玨需要與否,我要和他真正立場堅定地站在一起,共同佔好位置!
樓揚先是愣了一下,沉思了良久才,默默地道︰「你好生活著,就是對他的幫助。」說著嘆了口氣,「你身體太弱了,休息片刻再走!」我看著他不露聲色地點點頭。
感覺自己身上有了力氣,趁樓揚不注意,上前突然伸手拔出他的那把黑劍。
我一個趔趄差點摔倒,沒想到他這把又黑又厚的丑劍這麼重。
好不容易站穩了身子,雙手握住劍柄顫微微指向樓揚,沒辦法想不顫都難,這哪兒是劍啊,純粹就是一塊生鐵塊,實在太重了,剛平舉起來我就感到了胳膊酸,顫抖著道︰「說,你……到底是誰?」
樓揚驚詫地看著我,見我握著劍都站不穩,忙提醒道︰「小心別傷著了。」他向我走了兩步,我立刻用劍指著他,「站住,再近前別怪我不客氣。」我氣勢有余而力不足,說完向一旁又趔趄了兩步,連帶著頭暈,胃里泛惡心。
樓揚扯扯嘴角,無奈道,「思柔,把劍放下吧,這不是你拿的,別傷了自己。」
我听話的一下子把劍杵在地上了,他女乃女乃的實在是太重了,拿不動了,真是虛架勢,就算真的樓揚讓我殺他,沒準殺不了他,到把我自己傷了,那樣可成了天下最大的笑話了。
「別以為我拿不動劍就……」
「別傷了自己,還是我拿著比較穩妥。」我話沒說完,眼前人影一閃,感覺胳膊一輕松,還沒反應過來,只听一聲鐵器相踫的清脆聲傳來,樓揚已把劍入鞘了。
我怒目而視,想在氣勢再贏回來,恨恨地道,「樓揚,我一直認為你是我父皇母後派來保護我的人,原來並非如此,連你也欺騙我,你再不對我說真話,那我們從此恩斷義絕,形同陌路!」我說著撿起一根棍子,就要學那些豪氣沖天的人的樣子,就要在地上劃。
「慢著。」樓揚忙制止住我。
他目光中充滿了無奈,看著我,沉默了一會才道︰「思柔,無論我做什麼,可我沒做對不起你的事,我是真心喜歡你,我想陪你度過一生一世的心絕無二意。」
「別給我扯這個,如果欺騙凌駕于這上面,我自當你是一直在欺騙我。」其實,樓揚這樣說我還是相信,我自認為之前信他比信司馬玨要多。可現在我心里的天秤已經傾斜向了司馬玨。
「思柔!」樓揚嗓音微顫,加重語氣叫道,「我對你的心你不會沒感覺。你不要讓我為難。我可以毫不猶豫地為你死,可你……。」
我轉身就走,他不想說真話,沒必要再糾纏下去,「听著,從此我夏思柔的生死不關你任何事,不許再跟著我。」
「思柔!」樓揚從後面追上我,一把拉住我,眼中現出悲傷之色,急切地盯著我,片刻,像下了很大決心,認真地道︰「你听我說,我都告訴你,我知道總有一天我要告訴你真相。」
他把我扶到一旁的樹下坐下,長長吁了口氣,才緩聲道︰「我是北鮮人氏,我本名叫賀樓揚,是現在賀樓族族長之子,是康寧年間有‘天下第一箭’之稱樓漸離之孫。」
我驚的差點蹦起來,奇道︰「射殺武宗皇帝的那名刺客?他?不是被滅門了嗎?」。
樓揚搖搖頭,沉聲道︰「當年大皇子司馬雅用我賀樓氏全族人的性命逼迫我的先祖去毒射還是玉王爺的司馬宸,先祖無奈,只好出手,箭偏心房一寸,武宗皇帝才得以在于皇後的醫治下活命,後來主撐天下。司馬雅怕事情暴露毒殺了我們全族人,先祖悔恨交加也服毒而亡。我的曾祖母是烏氏戎人,當時她帶著剛出生不久的祖父回烏氏戎外祖父家才逃過一劫。」
我心中還是疑問,問道,「可你為何保護我?是受誰之命。」
「有冰凌皇後的原因,也有你三皇兄的原因。」樓揚看著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