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吵了!到底怎麼回事,說清楚!石透你說!」驚堂木在桌上擊了三下,林大人的聲音不怒自威。
秦笛坐在他左手邊的位子上,堂下跪著兩位當事人,賣油餅的布真和賣菜的石透。
兩人從進堂開始就一直爭論不休,沒個消停,直到林大人手里的驚堂木忍不住發飆。
林大人發話,石透嘴唇哆嗦了兩下,不知是緊張還是怎麼,嘴巴開開合合硬是沒有吐出一個字來,冷汗蹭蹭蹭的冒。
「你看你沒話說了吧!趕快給大人認罪,就是你偷了我的銀子!」看他那窩囊的樣子,旁邊的布真越加趾高氣昂。
「我……我……我沒有偷!」石透終于憋紅了臉吐出幾個字。
「你還敢說沒偷東西!你那錢袋鼓鼓囊囊的不說,賣個菜一早上能賺那麼多錢?你問問大人信不信!」
「那……那是今早一位夫人打賞給我的!」
「鬼話!」布真瞠目擼袖︰「我才離開一會兒銀子就不見了,你卻遇上貴人,天底下哪里有這樣巧的事!」
「安靜!」驚堂木再次打斷了兩人的爭辯,林大人瞥一眼左邊的秦笛,後者面無表情的看著堂下兩人︰「石透,既然你說遇上貴人打賞,你可知道那貴人是誰?」
「回……回大人,小的不認識那貴人。但記得她穿著秀大朵牡丹的玫紅衣裙,身後還跟了個身著翠色衣服的小丫鬟。」
這幅裝扮在鳳城可以說是太普通了,只要稍微殷實點的人家都符合條件。
林大人不禁皺了皺眉︰「布真!你說他偷了你銀子,可有證據?」
「大人明鑒!小的就離開方便了一會,讓他幫忙看一下攤鋪。回來後竟發現收銀子用的布袋空了!當時並無他人在場,除了他根本沒人可能偷!」
布真說的義正言辭,好似石透就是覬覦他的銀子,蓄謀已久。
這下林大人有些頭疼了,一個說銀子不見了,在場的除了石透再無他人;一個說銀子的來歷是貴人打賞,可貴人的行蹤卻無處可尋。
總不能問問銀子,你到底原來住哪兒吧?
「這有何難辦?大人想的不錯,就審銀子!」門口傳來一道嘹亮的聲線,宛如長笛高鳴。
臉上帶著自信的笑容,曉露昂首挺胸,大步跨進門內,花晚照緊隨其後,看到秦笛眼中一亮。
「你是何人!公堂之上豈容你放肆!」林大人冷喝。
曉露卻不在意,隨意抱了抱拳︰「大人,人言可畏,何不審審那不會說話的銀子?」
「這樣好了,曉露如果破了此案,大人便不追究曉露的不敬之罪可好?」
听到有人毛遂自薦請命破案,林大人當然十萬個樂意,又見秦笛無甚表示,便答應了下來。
曉露轉身對著兩位當事人指著布真問道︰「你就是那個賣油餅的,說他偷了你銀子?」
布真點頭︰「是的!」
曉露又問石透︰「你是個買菜的,賣的什麼菜?」
石透抹了把額前的汗水︰「自……自家種的青菜。」
眾人皆不明白她這是何意,但無人打斷。
「花晚照,去端盆水來!」曉露相當理所應當的吩咐已經蹦到秦笛身邊坐下的某人。
「喂!」花晚照無語的翻了個白眼,起身︰「您大小姐還真會命令人。」
很快,「半盆」水被花晚照滴滴答答的端了回來,放在地上。
曉露抱胸上下打量她,嘖嘖兩聲︰「一盆水,被你撒了半盆,還真是會辦事!」
「水井在後院!你怎麼不去端著試試,重死了。」花晚照不服的回嘴,擠了擠被淋濕的袖子,有水順著指尖滑下。
「自己笨手笨腳就不要怪別人!」曉露輕哼一聲,掉頭「石透,把你那袋銀子拿出來。」
石透額前的冷汗冒的更加厲害了,眼神閃爍,嘴角抽動,動作透著明顯的猶豫和害怕。
「你看!你看!你怕了吧!銀子就是你偷的!」旁邊的布真叫著就要去搶他腰間的布袋。
「你吵什麼!老娘問你話了麼?」曉露很不耐煩的扯著布真的領子就往後拉,看起來明明不是很用力,布真竟然被拉的倒退幾步跌倒在地。
大家頓時傻眼了,這姑娘看起來縴細,怎麼力氣這麼大!隨隨便便弄倒一個壯漢!
秦笛看她的眼神暗了暗,掃一眼旁邊絲毫不驚訝的花晚照。
「你那袋子里裝了別的什麼老娘沒興趣,你將銀子全倒出來就行了。」曉露不耐煩的伸伸手。
石透抹了抹汗,終于哆哆嗦嗦將袋子掏了出來,交到曉露手中。
曉露上下顛了顛,袋子里傳出金屬踫撞的聲音︰「還真不少。放心,如果真是你的,一定一分不少還給你。」
說著,打開那布袋,將里面的銀子部分倒在手里︰「大人,石透是個買菜的,他收的銀子來自富家夫人和小姐,倘若銀子是他的,要麼是干干淨淨的,要麼頂多沾了些泥土。而布真是做油餅買賣的,收的錢銀上要麼沾了面粉的白色,要麼就沾了油水。」
「各位請看,我手里的這些銀子都是沒沾白色面粉的。」
又將布袋里剩余的銀子倒進水盆里,「如果銀子上有油水,那水面一定會有油花。」
花晚照搶先一步跳過去看,果然水面上沒有油花,只有盆地沉澱了寫泥土雜質。
「原來你在說謊!」手指指向一旁後退兩步的布真。
「你……你們……」布真緊張的結巴,卻仍是不死心,緊盯著那錢袋就要去搶︰「亂說!你那袋子里分明還有東西!為什麼不倒完!」
石透幾乎是抱撲在他身上,臉上憋的通紅︰「那些是我的東西!不是銀子!」
看起來,他緊張那袋子里的東西要遠遠超過那銀子啊!
和曉露對視一眼,花晚照對林大人道︰「此案已結,袋子里剩余的東西屬于石透的私人物品,未經同意,我們無權查看。」
林大人點點頭,厲聲吩咐︰「來人!把兩人分開,將布真帶下去!」
布真不服的大叫︰「那東西不是他的!不是他的!他是個小偷!」
「我不是小偷!」石透攥緊了曉露還來的布袋和銀子低吼。
這樣的表現未免太不正常。
案子已結,他不應該還如此緊張的冷汗直流,且愈流愈烈。
瞎子也看得出那袋子里的東西定有鬼。
林大人皺了皺眉頭,「石透……」
「交出來。」秦笛冷冽的聲音不容置疑的打斷林大人的話語。
骨節分明的手指伸出,掌心向上,顯出四個薄繭。
石透瞪大了眼楮瞧著他,哆嗦著未發一詞。
秦笛有些不耐的蹙眉,重復道︰「袋子里東西不是你的,交出來。」
一語道破心中事,石透嚇得連連磕頭︰「大人明鑒!這是昨天晚上小的在鳳北小河旁撿回來的!但絕對不是小的偷的!」
秦笛置若罔聞,撿起地上的袋子,東西盡數倒出,落在手心。
「啊?!你怎麼會撿到這個!」花晚照驚訝的睜大眼楮,眼里寫滿了困惑與驚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