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鎖深宮——絕代郡主 宰相肚里能撐船(5000+船)

作者 ︰ 默戀海藍

我將手下意識地迅速收回,只感覺自己好似在罪上加罪。愨鵡曉低頭看了下自己,只見濕透的衣服,緊緊貼著全身。由于天熱的衣服也只有薄薄兩層,隱約可見自己玲瓏身段。我當下有些微微赧顏。

皇後頭微昂,儀態高貴萬方,眸底卻迸發鄙視的目光,陰陰冷冷,欲至我于死地。

我渾身濕透,圍著我腳邊,船板上已濕成一個圈。眼下雖已入夏,但畢竟沒有盛夏天那般炎熱。一陣清風吹過,我渾身哆嗦了下,不由自主地接連大打噴嚏。

突然身上一熱,我低頭一看,原來高天凌正給我披上了他的衣衫。

我疑狐扭頭,便見他略顯痞子氣的一笑。我的目光一路往他身上,果見他身上僅剩白色的褻衣。雖說古代男子的褻衣十分保守,但在眾目睽睽之下,他能為我如此,我還是不由一怔。雖感動不已,然此舉也令我渾身不自在,如坐針墊恁。

我剛想伸手去月兌,他卻雙手按在我肩頭。附耳低聲說了句,「若不想被大家盯著你的身子看,就乖乖披著別動。」

他的意思,我心領神會,有些訕訕點頭,只好輕聲道謝,「多謝王爺。」

他這才放下按住我肩頭的手,面朝眾人,站在我旁邊。一副玩世不恭、游戲人間的模樣,全然不理會在場眾人異樣詫異的目光。他此刻義無反顧地站在我身旁,好似是在告述眾人,他的立場帶。

一邊是高天凌,一邊是藍月。不可否認,在這種情形下,身旁還有他們兄妹兩,令我窩心的同時,還大大增加了底氣。

我咬了咬嘴唇,上前一步,將‘符靈’捧在手中,福身道︰「皇上,皇後娘娘,‘符靈’已經尋回。」

高釋玄從我手中取過‘符靈’,略略看了眼,就轉手交給皇後,淡然道︰「皇後,‘符靈’安然無損,那就繼續吧。」

而事情絕非那麼簡單,果不其然,皇後接過‘符靈’,便朝高釋玄福身,為難道︰「皇上,‘符靈’乃祭水神之聖物,玷污不得半分,現在卻遭惡人破壞落入水中,雖尋回,臣妾怕‘符靈’已經不聖潔,反倒會觸怒了水神。何況還錯過了祭祀的時機。」

聞言,我只覺怒火不斷上涌,這分明就是故意誣陷。抬頭再次望向皇後,只見她雖面露憂色,但眸中卻暗波洶涌。

高釋玄側目瞥向皇後,眸光波瀾不驚,沉聲問道︰「那依皇後所言,該如何?」

皇後秀眉一擰,語聲柔柔,眸底卻是散不去的陰霾,「臣妾以為,祭水神只能另擇別日了。但這奴才玷污了‘符靈’,不能輕饒,臣妾認為今日就該將她就地處死。」

听到‘處死’二字,我冷冷一笑,原來早有預謀。突然想起昨日,太後執意讓我來送‘符靈’,皇後卻欣然接受,沒有一句反駁的言語。依照她對我的忌恨和討厭程度,是沒有可能讓我在如此鼎盛的場合露面。何況如今太後大勢已去,她大可以隨便換人。

昨夜又恰巧看到香巧夜色中的黑影。香巧受了高煜琦上回的警告,雖表面井水不犯河水,然我知道她心底對我的芥蒂,一直根深蒂固。初步一看,陷害我之人,皇後、香巧均有可能,又或者她們根本就已聯手。

然有一點,我卻始終納悶。皇後雖忌恨于我,但我的身份畢竟只是一名宮女。皇後如此不顧一切的,甚至犧牲掉如此巨大耗資的祭祀活動。就僅僅為了要處死我?難道我對于她的威脅,有賢妃和善妃她們大?

我正想開口辯駁,呂大夫卻先我一步。只見他從眾人中出列,面朝高釋玄躬身作揖道︰「皇上,皇後所言甚是。‘符靈’已遭這奴才玷污,看來今日祭水神是無法繼續了。」

高釋玄銳利的目光從皇上身上緩緩瞥向呂大夫,眸中莫測高深,令人琢磨不透,「那依呂丞相之見,又該當如何?」

呂大夫依舊躬身作揖,一副虔敬的模樣,「如今‘符靈’玷污,不能再用。但祭水神卻迫在眉睫。依老臣之見,皇上何不效仿先帝,再次入山,吃齋念佛七七四十九天,以重新求得‘符靈’。」

高釋玄狹長的眸子微微眯起,若有所思。默一瞬,雲淡風輕道︰「此事容朕好好考慮再定。」

呂大夫皺眉,急切道︰「皇上,眼下已是初夏,過不得兩月便是常年鬧水患之時,時間緊迫,此事萬萬等不得。」

眾人中有幾位大臣也紛紛站出來,附和著呂大夫,「皇上,呂丞相所言甚是,此事萬萬拖延不得。」

高釋玄的眸光冷冷掃過這幾人,口氣已是強硬,霸氣十足,「朕說了,此事容後再議。」

幾位大臣低著頭均是面面相覷。呂大夫的臉色略略陰沉。

皇後暗暗橫我一眼,再次開口,「皇上,此事均由這奴才而起,臣妾認為現在就該將她就地處死。」

呂大夫瞥我一眼,「皇上,皇後娘娘所言甚是,這奴才罪不可恕,現在就該就地處死。」

幾位大臣也隨之附和。

眼前一切,我冷眼以待。雖不清楚為什麼,但我總感覺‘符靈’一事,並不只是單單為了陷害我這麼簡單。而呂大夫再次求‘符靈’的提議,令我隱隱覺得另存目的。以剛剛高釋玄的態度來看,他定然有所懷疑。

我身旁的藍月焦急起來,握著我的手,微微顫抖。高天凌的臉色一沉,不屑的目光掃過眼前眾人,大有嘲諷之意。他輕輕拍了下我的肩頭,正想上前。我一把拉住了他,朝他搖頭。今日之事,還需我自己來辯解。生死與否,就看高釋玄與朝中大臣的反應了。

我的目光瞥向高釋玄,只見他冷冽的俊容諱莫如深。陽光打照在他臉上,好似鍍上了一層尊貴的金光,即使近在眼前,卻又那麼高不可及。

四眸相對的一剎那,他的黑眸猶如深潭,幽靜深邃又平靜無波。想起之前他說過的話,「相信朕,朕會保證你的安全。」不知為何,就在這一刻,我選擇相信他。

我的目光只作瞬間停頓,心神一定,不卑不亢道︰「皇上,此事可否容奴婢說上一說?」

他神色不變,簡短有力的回了一個字,「講。」

我面色沉靜從容,緩緩開口,「奴婢要講兩個事情。首先,奴婢要澄清一點,奴婢沒有對‘符靈’動過手腳。奴婢也是昨日下午才得知今日要讓奴婢負責送‘符靈’,前後只見過兩次,而且這兩次均不是奴婢一人在場。何況試問有誰想干壞事,會笨到選擇在眾目睽睽之下,並且還是自己親手揭露出來,讓自己毫無退路可言。所以‘符靈’一事,奴婢也是受害者,真相另有隱情。」

「第二個事情,奴婢想說祭水神之舉實在迂腐。水患乃自然災害,豈是祈神祭拜就能拜好的。早在遠古就有大禹治水的成功例子。難道寧可相信那些虛無縹緲的祭拜,也不願相信自己嗎?每年耗巨資祭祀,不如將這等費用實實在在用于改善河道,抗洪搶險上,還真正會起到作用,會為老百姓造點福……」

我話憂未了,皇後已是怒氣沖沖,「你這大膽的奴才,簡直滿口胡言。明明是你對‘符靈’動了手腳,還在大言不慚,胡言亂語,想為自己開月兌。」

面對皇後的怒氣,我視若無睹,平平說道︰「皇後娘娘,奴婢這不是為自己開月兌,而是實話實說。皇後娘娘,你口口聲聲說奴婢對‘符靈’動了手腳,那請問皇後娘娘是親眼看見了嗎?」

皇後瞪大了眸子,微微一愣,隨即氣得胸口明顯起伏,「笑話,本宮怎會看到你這種骯髒齷齪的事情。」

我淺淺一笑,「既然皇後娘娘沒有親眼看見是奴婢動了手腳,那為何從頭至尾都在指責是奴婢所為?皇後娘娘的反應未免也太過快了吧!又或者皇後娘娘事先就知道‘符靈’被人動了手腳?」

皇後頓時氣極,面色鐵青,「你分明就是在狡辯。」

呂大夫的目光冷冷朝我橫來,「大膽奴才,弄丟‘符靈’不說,還胡說什麼祭水神是迂腐,你就不怕觸怒了水神,招來水患。」

眼下場面,我倒反無所畏懼起來。看著眼前的兩父女,我真覺好笑至極。我不怒反笑道︰「呂丞相,您也算朝中元老,應該學識淵博才對。可是听您方才所言,奴婢就真被您給搞懵了,您是不懂裝懂,還是真的不懂?」

話音剛落,好似還有人發出一絲悶悶的笑聲。

呂大夫無疑是極愛面子的,听聞這絲笑聲,面子上自然有些掛不住。他冷哼一聲,臉一橫,鄙視而凶狠的目光朝我狠狠殺來,著實有些惱羞成怒,「你一個卑賤的奴才也敢笑話老夫。」

我眨眨眸子,心底暗笑不已,口氣卻故作無辜,「呂丞相可千萬不要生氣,說奴婢笑話呂丞相那真是天大的冤枉,剛剛奴婢可是至始至終都沒有笑過。不過有句話,奴婢倒是經常听人說起。人家都說,什麼宰相肚里能撐船,只是不知這話究竟有幾分可信。」

呂大夫畢竟是城府極深,剛剛端起來的怒火,硬生生壓制在喉嚨口。口氣卻極為冷硬,「少在這里故弄玄虛,老夫是不會遭了你的道的。」說罷,邊躬身朝高釋玄作揖,邊繼續說道︰「今日皇上、皇後、這麼多朝中大臣均在此,大家都是有目共睹,是你這奴才將‘符靈’玷污,壞了今日的祭祀。還口無遮攔對水神不敬。你今日是死罪難逃。」

皇後和呂大夫擺明要至我于死地,才方可罷休。呂大夫又權傾朝野,必定桃李滿天下。方才就有不少大臣紛紛附和他。而且在‘符靈’一事上,又對我極其不利,盡管我再三辯解,但我並沒有足夠證據證明我的清白。何況我的身份只是一名小小的宮女,他們要我死實屬易事。如果再繼續拿‘符靈’說事,想必高釋玄真想幫我開拓都難。

然關乎生死,眼下場面對我越不利,我在氣勢上絕不能輸掉半分。為今之計,唯有將祭水神這一荒謬之說完全推翻,那‘符靈’一事便會不攻自破,我也有一線生機。

記得之前在公主府時,就听嚴洛維說過,駙馬和公孫測均反對祭水神,公孫測既是高釋玄的老師,那麼高釋玄的心底也極有可能反對。

我無論如何都要努力一把,心念一轉,我氣定神閑。轉而朝一直在旁靜觀其變的高釋玄福身道︰「皇上,奴婢雖然位卑言輕,但奴婢還是要斗膽進言。水患乃自然災害,那是由于每年夏季頻降暴雨,部分地區降水量大而集中。河道一下子滯洪能力不足。如果再有砍伐樹木,陡坡開荒,讓大量泥沙入江,導致泥沙淤積,湖泊萎縮,那麼調蓄洪鋒的能力自然削弱。如果不顧這些客觀因素,而只是一味祭拜水神,那是毫無用處的。所以,還請皇上在盛夏還未到來之前,趕緊采取措施,減少和避免水患所造成的影響。這才是真正的當務之急,拖延不得。」

待我一番說完,眾人反應均各不相同,愣怔、驚訝、贊賞、認同、不屑、憤怒……。尤其是近處的皇後、呂大夫,他們的目光簡直可以殺人。但礙于高釋玄在場,均是按兵不動。

我略略掃過眾人,最後沉靜地望向高釋玄。只見他潑墨般的黑眸,徒然一動,冷冽的俊容卻不動聲色,「听你講得頭頭是道,著實有幾分道理。那是否你已經有好的建議,就說來听听。」

但看高釋玄的口氣與言下之意,我就知道他定然是不支持祭水神的。他的態度,令我信心大增。

我暗吁口氣,正色道︰「奴婢認為要解決洪水威脅,先要采取三個措施。第一,在江湖中下游建一些大小水庫,調蓄洪水。第二,疏浚河道。第三,加固河堤。當然最為重要的是要結合實地情況,再來具體擬定應對措施。」

高釋玄銳利的眸光一閃,贊同道︰「提議不錯,朕也有此意。」轉而又朝眾人問道︰「眾卿家有何異議?」

呂大夫暗暗睨我一眼,即刻換上一副虔敬的模樣,轉而躬身進言︰「皇上,祭水神是先帝在位時定下的舊規,雖說神學一事虛幻,但這有關菱國的百姓安危。老臣認為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啊。」

此時駙馬從眾人中出列,先是朝高釋玄躬身行了個禮。轉而面色沉沉地瞥向一側的呂大夫,「呂丞相,過去幾年連年祭祀,儀式可謂一年比一年都要隆重。那為何每年的水患卻照來不誤?」

呂丞相臉色一冷,也同時側目,「駙馬的意思,是對先帝定下的規矩不滿嗎?」

駙馬冷冷一笑,「豐波可不敢對先帝質疑,豐波是就是論事。」轉而面朝高釋玄恭敬進言,「皇上,季雪姑娘所言與微臣不謀而合,微臣認為當務之急應以治患為根本。」

彼時,響起公孫測低低的笑聲,只見公孫測從眾人中跨步而出,躬身作揖道︰「皇上,這小丫頭方才所言,很有見地,老臣也贊同這小丫頭的提議。」說罷,還朝我贊賞點頭。

我則禮貌地回之一笑。

隨之高煜琦朝我溫溫而笑,跨前一步,躬身作揖道︰「皇兄,臣弟也贊同季雪的提議。」

于我身旁的高天凌也不甘落後,緊接開口,神情還略顯不桀,「皇兄,祭神儀式早該取消,臣弟支持季雪。」

隨後駙馬的父親田信涌和嚴洛維均紛紛進言,贊同我的觀點。

目前形勢于我大好一片,讓我心底有種激昂的亢奮,我朝他們投去感激的目光。只是收回眸光之時,我余光一瞥,卻瞧見皇後袖中半隱半露的雙手已緊緊握成拳,想必對我已是咬牙切齒的恨意。

但朝中畢竟還有很多頑固派保守派,又或者說白了就是呂大夫的親信。在呂大夫的帶動下,卻仍然紛紛諫言,說什麼先帝定下的規矩還是不要隨意更改,什麼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之類的等等。

場面激勵萬分,一時眾說紛紜。

親眼瞧見今日的場面,我也大致能看出呂大夫在朝中的根基很深,而且他的女兒還是當今皇後。想來高釋玄對他必然有著幾分顧忌。

我悄悄瞅向高釋玄,他正冷眼看著眼前一切,表情有些寡淡。銳利如鷹的眸子,卻好似在欣賞一場無聲戲劇。淡然冷靜的氣勢,一貫符合他謀定而後動的處事原則。好似他早已謀略于心,又或是想再看看朝中眾人的各種反應。

而在這當口,眾人中又站出一人,悠揚的男聲緩緩響起,「皇上,臣以為不然就將兩邊的意見全都采納。反正主要目的還是要減少水患發生。」

我循聲而望,原來是錦王高俊明。他一向行事低調,宮中極少有他的傳言。他來宮中的次數也不多,我也只是在怡心殿見過他一面而已。沒想,他今日卻還想充當和事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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