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姓女子?難道是……」冷辰心中不禁一緊,不由得想到了一個人,她已經失蹤多日,生死……
「回大殿下,此人正是前幾日二殿下一舉剿滅邪教余黨時抓回來的女子……」
「哦?」冷辰微微蹙起了眉頭。
「嗯,據說這名女子當日被當做祭品綁于木樁之上,欲行火祭。不知是否為邪教信徒,故抓回來審訊,卻道出了該女子姓冷……」
「祭品!」冷辰的心里就是一驚,難不成她失蹤了多日,是被邪教黨羽抓住了?想到這,冷辰情緒顯得有些不自然︰「你可曾看清那女子長相?」
感到冷辰的不安,冷陽不自覺的跟著緊張起來,雖說酒勁已經過去,可他的腦袋還是有點懵,至于那名被烏月救下的女人,他除了記得那滿身被燒的血紅的傷口,再無其他印象了……
見冷陽搖頭,冷辰穩了穩情緒,扭頭問霍林道︰「她除了說自己姓冷,還說了什麼別的沒有?」
霍林應道︰「姓冷,單名一個安字……」
「冷安……」大皇子嘴里叨念著,身子椅在了靠背上,看來虛驚一場,此人並非自己所找之人,松口氣的同時,又添了些許失望……半響,聲音恢復了平靜,淡淡的問道︰「可曾查過其他宗親,有無走失之人?」
「都已查過,並無此人……」
「哦?既已核實,又來回稟什麼?這種冒充之人斬了便是。」二皇子輕蔑的說著,身子一斜又歪倒在了軟榻上。
霍林頭上有點冒汗︰「回稟二殿下,雖然此女子在宗親中並名,但據獄卒的描述,體態與……懿貞公主倒是有幾分相似……」
「什麼!」冷陽听到這話急了︰「怎麼可能……若是凝姐姐我怎麼可能認不出?這絕不可能!」
「你可曾見過此人容貌?」冷辰冷冷的問道。♀
霍林腦門上的汗更密了︰「回稟大殿下……屬下見的……」
「相面,就來稟報,你是第一天當這個忠武將軍嗎?!」冷陽大吼一聲,霍林瞬間跪在了地上︰「殿下息怒……請听微臣解釋……」
冷辰拉住了幾欲發火的冷陽︰「听他把話說完……」
霍林見局勢有所緩和,急忙解釋道︰「殿下有令任何人不許探視天牢重犯,時間緊迫,微臣即便有意調查也終不得見那女子面容。听他們的描述卻與公主有幾分相似,久居牢獄的奴才們又何曾有機會一睹公主真容?若不是那女子受了重傷,審訊時又受了鞭刑已是氣息奄奄,命在旦夕……這才不得已深夜叨擾兩位殿下!若不是公主最好,若當真是公主……恐怕再晚一些便會……」
霍林的話沒有說完就被青筋暴怒的冷陽打斷了,他從軟榻上蹦起來大吼道︰「不可能!凝姐姐的樣子我絕不會記錯!」
冷辰听完這話眉心擰得更緊了,他細細的思索著……按理說冷凝跟冷陽從小玩到大,音容相貌再熟悉不過,冷陽不可能認不出……若真是她,為何不自自己封號,而用一個假名?若不是她,那這名冷姓女子又是誰?
懿貞公主冷凝失蹤已經近三個月了……生在帝王家,貴為一國公主,享盡榮華富貴受萬人敬仰,卻終究避免不了做權衡國家利益之間的犧牲品。萬頃國國力昌盛,可蘭、名夷跟安榮三國俯首稱臣,西域部落也大都歸順,偶有,但終歸是一副盛世景象。雖處盛世,冷凝依舊難逃被送往可蘭國和親的下場……
可蘭國本是所有國家中最沒落的一個,可自從發現了稀有礦脈,國家日益富裕,軍隊的力量更是迅速壯大,配備各種精良武器,很快就成了幾個國家中出類拔萃的佼佼者,演變到近些年,甚至連萬頃國都要禮讓可蘭國三分,也就是在這種局面下,懿貞公主才被迫送往可蘭和親,嫁與可蘭國太子單霖為妃,也就是在送親的路上,包括陪嫁宮女侍衛在內的百十余人,全都命喪途中,而公主冷凝也就是在那個時候失蹤的……
此事在宮里引起了不小的震動,可蘭國沒有接到公主,而萬頃國又的的確確送走了公主,萬頃國又不敢將此事張揚,只能暗中派兵秘密尋找公主,可一找就是三個月,至今杳無音訊,無奈之下只好對外宣稱公主和親路上暴斃,匆匆忙忙的下了衣冠冢,又賠了無數珍寶還搭進去幾座邊境的城池,這才息事寧人……
「我不可能認不出來!!哪怕她面容盡毀!我也能認的出!」冷陽嘶吼著,眼眶紅紅的,被燭光映照的眼窩里水汪汪的,他的情緒很激動,握拳的雙手都在微微。
霍林跪在地上不敢吭聲,微微撢眼看了看輪椅上的大皇子冷辰……
跟冷陽激憤的情緒不同,冷辰顯得很平靜,起初那種情緒上的波動,現在一點也顯現不出來了,他抬了抬手示意霍林起來,然後喚來了巧兒︰「通知延祿,讓他備車……」
「是……」宮女巧兒應了一聲就出去了,冷陽則不明所以的問道︰「這是要做什麼?」
「想知道答案,何不親自走一趟?夜巡天牢,倒也有趣……」冷辰淡淡一笑,優雅的抿了口茶。
冷陽急了︰「這是要去天牢嗎?你不能去!」
冷辰笑而不語,繼續喝茶,冷陽站到了他的面前滿臉的關切︰「天牢里陰氣極重,陰寒至極,你的腿有舊疾不能去那種地方!」
此時霍林也勸道︰「二殿下此言極是,大殿下您還是在寢殿歇息吧,屬下去確定便可!」
冷辰搖了搖頭,此時巧兒已經回來替他更衣了,冷陽見他如此這般急了︰「哥!你不能去!太醫說了,你的腿最見不得濕寒!」
冷辰淡淡的說道︰「我的腿自己心里有數,不用擔心,況且也只是小待一會,不礙事的。好了,你們也把外衣穿上吧,夜風寒……」
「哥!」冷陽還要阻止,冷辰卻揚了揚手示意他不要再繼續爭辯,冷陽見狀也就只好閉了嘴。他太了解冷辰了,若是他決定的事,沒幾個人能改變。也便只能接過巧兒遞過來的披風,罩在了身上,極不情願的跟著冷辰出了長信殿。
牢房里,冷安還趴在地上,血已經凝固,感染發炎的傷口腫的很高……她不敢動,每動一下便會扯動那些傷口,讓她痛不欲生,由于高燒,她的臉紅的厲害,嘴唇也干裂的滲出血來,她處于半昏迷狀態,不時的能听到有人輕聲在喚她,她努力的睜開眼楮,辨識著那聲音……
「姑娘!你醒了嗎?姑娘?」那聲音在空中飄渺著傳了過來,冷安看見一雙粗糙年邁的手抓著對面牢門的木頭,一個人似乎站在那里正在朝著自己看……
「水……水……」冷安用盡力氣卻也只能喊出微弱的,且斷斷續續的幾個字來表達自己的意思——她想喝水……
站在陰暗里的那個男人听到了冷安說話,愣了一下,隨後又激動了起來,那雙粗糙的手搖晃著木門,發出咯吱的聲響,他的聲音有些︰「姑娘!堅持住!我這就幫你叫人!」
「來人啊!有沒有人在啊!快來人啊!」沙啞的聲音在走廊里回蕩,一些睡熟了的犯人開始抗議︰「老不死的!大半夜瞎嚷嚷什麼!」
「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找死啊!老東西!」
在一聲聲的叫罵聲中,那個沙啞的聲音依舊沒有放棄呼喊,反而顯得很興奮,甚至開始晃動自己的牢門,嘶吼道︰「要的就是這個效果!哈哈!來人啊!有沒有人在啊!快來人啊!哈哈!」
整個牢房的情緒都被掀了起來,辱罵聲、敲擊聲不絕于耳,冷安強打著精神,抿了抿干裂的雙唇……
不多時,這吵鬧聲就驚動了獄卒,一個矮胖男人挺著肥碩的肚子走進來便破口大罵︰「都他娘的給我閉嘴!都活膩歪了是不是!給老子閉嘴!」說著將手里的鎖鏈重重的摔在了一旁的牢房木門上,正打在那人握著木頭的手,立刻一聲哀嚎就壓制住了所有吵鬧……
「再鬧!再鬧試試啊!」他咬牙切齒的說著,牢房里頓時靜的鴉雀無聲,他滿意的哼了一聲,轉身準備離開,忽然又听的一聲呼喊︰「來人啊!救命啊!」
獄卒腦門上青筋暴跳,極不耐煩的嚷著︰「想死啊!瞎叫喚什麼!」
「獄卒大人行行好!救救那姑娘吧,那姑娘……怕是熬不住了!給她點水喝吧!」那沙啞的聲音懇求著,略帶著顫音。
獄卒晃晃悠悠的走了過去,停在了冷安的牢房門前,看了一眼滿身是傷的冷安,眉頭擰了起來︰「呦?這就是那個新來的?嘖嘖,多好的肌膚,被這麼打爛了真可惜……」
「求您行行好,救救這姑娘吧……賞她些水吧……」那沙啞的聲音繼續懇求道,獄卒看了他一眼說道︰「老何啊,你平時很少管閑事的,怎麼這姑娘的事那麼上心?她跟你什麼關系啊?」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求您行行好吧……給她碗清水再灌點清熱散……」
「呦呵,老何啊,在這待了那麼久,還沒忘了要懸壺濟世呢?」獄卒譏諷道,那沙啞的聲音似乎被戳中了傷處,便蜷縮著身子隱到角落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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