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二妞並不沒有特意要張掌櫃難堪,張掌櫃可不不這麼想,他就認為蘇二妞這蠢娃是故意的。
而且,張掌櫃並不認為蘇二妞這個傻了五年的傻子,……好吧,就算現在不傻了,她也只是個五歲娃,能有這麼多心眼兒?
肯定是蘇小溪那個小兔崽子在後頭慫恿他這個傻妹妹。
蘇小溪可比蘇三郎這個夯貨機靈。這小子從小鬼主意就多。前幾天小溪鎮上老蘇家的老大媳婦兒王氏上城來趕集,順道到他這福來飯館兒買豬頭肉回去,王氏雖沒有明說,話中卻抱怨蘇小溪這小子種種壞心思。
按照王氏的說法,蘇小溪這小兔崽子就是魚肆里的咸魚,臭不可聞!
張掌櫃可是將王氏的話信了個七八分。
要不是張掌櫃本身就是給人家打長工的,這些年來,接觸來往賓客無數,有些心眼兒,張掌櫃能全信了王氏的鬼話。
蘇二妞是不知道這麼回事兒。要知道了,不知會氣成什麼樣兒。
「老爺爺,你打賭打輸了呢蘇二妞只說他打賭打輸了,就不直接說,讓他給蘇三郎下跪磕頭的事兒。
但一旁看好戲的人,怎麼可能放著這麼一出大戲不看呢?
「張掌櫃呀,人家妞妞可是單槍匹馬,讓馬車里的貴人買下了他們家的腌女敕筍咧。你準備咋做啊?」好事者從來不少,不過。瞧著沒個人出來替張掌櫃說句話。
蘇二妞暗自搖頭。做人做到這個份兒上,姓張的老不休得羞紅一張老臉啊!
「人家貴人都買了,說明啥?說明人家的東西好唄又有人七七八八說起話來。蘇二妞掃了一眼四周人,嘴角微不可查一抹冷笑。她可不認為這些人,就全都是為了她說話的。還不是閑著蛋疼,想看姓張的下跪磕頭嘛。
但是這人話說的極好,蘇二妞逮著機會,就接了這人的話茬兒︰「對對,那車廂里的貴人可是問了妞妞的……哎呀!」話說到一半,蘇二妞捂嘴作驚恐狀,滿臉的後悔不跌,那模樣生似是說漏嘴話的樣子。
她這樣,反而引起圍觀群眾的好奇心來。
就有那好事者問道︰「小妞妞。你作甚捂嘴?那車廂里的貴人。與你都說了些什麼啊?」
蘇二妞更加將腦袋搖成撥浪鼓。滿口否認︰「沒,沒,真沒。貴人啥都沒跟俺說。真的,貴人真的沒說遠塵公子最愛竹子
她說的風馬牛不相及,別人哪里听得明白她這話的意思。不明白,就要問。
雖然沒明白她這莫名其妙的話,但大家伙兒卻是抓住一個人,「遠塵公子?上京鎮國公府的國公爺,這位貴人可是當今聖上的親佷子啊?
可,遠塵公子最愛竹子,與你家腌制的女敕筍有什麼干系啊?」
眾人不解。張掌櫃眼珠骨碌碌地轉著,須臾間。便想搶的先機,諷刺一番蘇家三房的無用之人。
「傻子說的話,那些三姑六婆信了也就算了,你們這些大老爺們兒也跟著湊熱鬧,不嫌丟人嗎
蘇二妞終于知道,為啥剛才沒人替這姓張的說上一句話了。姓張的為人本來就強勢,而他素來懂得看眼色。一般情況下,他也不會被誰欺負了去,因而也不需要別人從旁幫襯他。
但是他這種性子,真是容易得罪人的。今天的事情本來就是他們家和姓張的事情。其余人等,盡管為了一大圈人,那些可都是旁觀者。根本就與他們之間的事兒沒關系。這姓張的一張嘴,就把這里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全都罵了個遍,一個都沒落下。
蘇二妞狀似無意地掃了四周一眼。圍了一圈的眾人,雖說在姓張的一句話刺激下,不再開口說話,但是一張張臉上都帶著幾分不善。
偏姓張的眼楮瞎了,指了圍觀的幾個熟人,就是一通好罵︰「李四,王二,你說你們這群大老爺們兒,沒事做,瞎湊什麼熱鬧?閑得慌,不如回去熱炕頭上抱著自家婆子啃女乃,子去!也好防了頭頂上那頂綠帽子
嘩!
此話一出,這偌大飯館兒門前,靜悄悄的。
蘇二妞冷眼瞥向張掌櫃,輕道一聲︰「不作死就不會死
「啊?」她聲音原本就低,旁人是肯定听不見的,但是靠著她極近的蘇小溪,卻能夠听見。只不過蘇二妞說的又快又低,听在蘇小溪的耳朵里,那就變得含含糊糊了。
被罵的兩個漢子,臉上無光,李四漲紅了臉,伸出手指頭,就狠狠指向張掌櫃︰「你你你,嘴上抹大糞了啊!俺老實人,也不是好欺的!俺娘們兒在家里洗衣做飯帶孩子,伺候公婆,哪樣不是盡心盡力?容得你毀壞俺家婆娘的名聲咧!」
王二直接擼了袖子,腰板兒一挺,夯實壯碩的身子,如同大山一樣,往張掌櫃面前一堵,整個泰山壓頂啊。
王二是個沉默的,但性子可是火爆的。話不多,句句說出來,能嚇得張掌櫃腿軟。
「張老頭兒,你有種再說一遍簡短一句話,就讓張掌櫃的臉色變了三變,明眼人都看得出,張掌櫃兩腿打顫咧。
蘇二妞不禁揚起眉頭,又看了那王二一眼。
是個有性子的。
要是她家富裕了,一定要請了這等人來為自己看家護院。
但這都是後話,眼下的情況是,姓張的把她的話扯到天邊兒去了。
又經過王二和李四這麼一打岔,誰還記得她剛才的事兒。
正愁,那王二倒是識時務,又把話題帶回去了。
「姓張的,人家小姑娘正說遠塵公子的事兒。與你何干?小姑娘,你說說,那遠塵公子喜愛竹子,和你家的女敕筍有啥關系?」
王二又舊話重提。圍觀眾人想起還有這事兒沒問清楚。
又有人接了王二的話︰「是呀,是呀,小妞妞,遠塵公子喜愛竹子,和你們家那啥女敕筍子啥關系啊?」
「是呀,小孩兒,你快說說撒,快把俺們的好奇心給吊起來了,不說不厚道啊。蘇家三郎。你快讓你家二妞說個明白,好平息大家伙的好奇心啊這被人撓了癢癢。又抓不得。可是很難受的。
有那認識蘇三郎的人。便就是催促蘇三郎了,蘇三郎頓時紅了臉,顯得手足無措起來。
蘇二妞嘿嘿一笑。故作天真︰「你們真傻。俺問你們,竹子的小寶寶是什麼呀?「
被個傻子看做傻子,眾人也是一愕,一時之間反應不過來。
卻有那被家里阿爹頂在肩頭上一同看戲的黃毛小兒脆生生叫道︰「這有何難?竹子的小寶寶不就是竹筍嗎!」
哦……圍觀眾人這才恍然大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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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原來是竹筍啊。
「啊……,都說上京的遠塵公子,是遠近馳名的風流名士。他喜愛竹子並不奇怪。綠竹清雅有節氣,而竹筍好比竹子的幼年時候,食女敕筍,豈不是昭顯遠塵公子的清雅高潔,品性雅淡?
多半是車廂里那位貴人想要借了此物。送給上京的遠塵公子其實就是拍馬屁,只是有些話好說,有些話,只能意會了。
即便如此,在這位身著洗的發白的直裰的年輕書生的解說下,大家伙兒陸續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來。
張掌櫃從旁听了,腦門兒上冒大汗。這麼直白,他怎麼會听不懂?
可是張掌櫃真不想下跪磕頭啊,這頭一磕,他以後還怎麼在這個小溪鎮上混跡?
而且……,怕是東家會不用他了。
張掌櫃左思右想,梗著脖子說道︰「就算是如此,吃的東西,最後還不是個‘味道’兩個字重要嗎?」
蘇二妞冷笑。這就是個秋後的螞蚱——亂蹦!
蘇二妞眼珠一轉,揪了她哥的手臂,委屈地哭叫︰「哥,老爺爺是不是說俺們家腌制的女敕筍不好吃?是不是,是不是?」她哭得讓人心疼呢。
蘇小溪的執念是︰他妹子,他可以欺負,別人不行。
張掌櫃的戳痛了蘇小溪的痛處了。
蘇小溪心道︰俺妹子從前傻,被人欺負。現在不傻了,還被人欺負。這是什麼世道?為啥他們一家就得永遠被人瞧不起?
于是冷哼一聲,這小子也是個有氣節的。一把揪住他爹蘇三郎的竹簍子,從里頭捧出一個壇子。
「好不好吃,大家伙兒嘗過不就知道了。黑的不會變成白的,白的也不會變成黑的。到底好不好,要大家伙兒說了算!」一句話是說的斬釘截鐵。
他這一招先斬後奏,外加釜底抽薪,可謂是用的妙不可言啊!可把蘇二妞給鎮住了。
她知道她哥哥是個聰穎的,但他沒讀過經史子集,今日這番大義凜然的做派,不卑不吭的態度,蘇二妞看在眼底,狂喜在心里。
有指望,有指望了!
他們家有指望了!
她更是堅定了要讓蘇小溪上學塾的決心。就算走不得官路,也能夠識文斷句,明白事理。將來支應起門庭來,更加理直氣壯。他們蘇家這三房的軟弱無能已經是深入人心了。
唯有蘇小溪出息了,他們三房才能真正在人前揚眉吐氣。別看蘇二妞自信滿滿,但她心里明白,這個時代,女兒家到底是弱了一分。
而那輛馬車里,又是另一番場景。
「主子,就這麼放任那個小女娃胡說八道嗎?」車廂底傳來一聲甕聲甕氣的聲音,很低。只車廂里那男人听得見。
「小女娃?你見過哪家小女娃這麼刁鑽詭滑的?」車廂里的男人神情寡淡,眼底冰冷殺意一閃而逝。
那車廂下就再沒有聲音了,一切又恢復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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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們,晚安。
——淇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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