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演神殿黑獄。
細小的燭火在永無止境的黑暗中苟延殘喘著,照亮著一小片空間。燭火閃爍,忽明忽暗,微弱光線中的兩個人,一個皺眉,一個笑著,明明暗暗虛虛實實。
「她真是這般說的麼?」陶灼的雙眼在黑暗里是明亮的,勝過那微弱如豆的燭火。
「嗯。」簫武輕微嘆息。
「不要她來。」陶灼仰起頭,目光看進那漆黑之中,也不知在尋找什麼。「不管用什麼法子,哪怕……」
簫武靜靜地看著身影模糊的陶灼,等著他的話。
「哪怕抹去她的記憶。」
簫武閉眼,搖了搖頭︰「你確定嗎?」
陶灼背過身去,朝著黑暗更深處走,聲音蒼涼卻帶著堅定︰「我確定。」
簫武心底涌出一股怒意,他沖陶灼吼道︰「她能感應到你!她身體里流的是你的血液你的靈力,她能感應到你。」
陶灼一怔,停了下來。
「她說她甚至能感受到你的絕望。」簫武又在嘆息,「就算我抹去了她的記憶,她依舊能感受到你。」
陶灼沉默著,一時間整個牢房安靜得連一絲聲音也沒有。
「簫武,你殺了我吧。」
簫武徹底活了,他要的可不是這樣的答案!他上前兩步,一把揪住陶灼︰「你那麼想死,來黑獄前你怎麼不自我了斷?!」
被關押黑獄的人,連自殺都做不到,唯有永生永世在黑暗中待下去。
陶灼依舊笑著,那麼淺那麼苦澀︰「我舍不得。」
簫武頓時無言,他放開陶灼,扭頭回走。那微弱的燭火熄滅,天地一片黑暗。
陶灼听著簫武漸漸遠去的腳步聲,還有他低沉憤怒的聲音︰我會抹去她有關于你的全部記憶的。
陶灼笑了,只是在黑暗之中,顯得孤寂無光︰「謝謝。」
***
狼族宸宇宮宮外。
蘇時語仰頭看著宸宇宮巍峨的宮牆。忽覺恍若隔世,而事實上她從這里離開也不過一月而已。
那守在宮門口的狼妖見到蘇時語,一人前去匯報,其他人都圍了過來。
蘇時語好似沒有看到他們一般,徑直朝著宮門走去。
「站住,否則我們不客氣了!」為首的狼妖喝道。
蘇時語視若罔聞,然而冰冷氣息從她身體里散發出來。在炎熱的空氣之中形成白色的霧氣。那十來個狼妖直覺一股冷氣襲來,頓時四肢就失去了知覺,接著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看著同伴凝結成冰,最終都凍成冰柱。他們甚至連放抗都無能為力。
蘇時語走到宮門前。手掌搭在門上。白的冰塊從她掌心開始凝結散開,漸漸覆蓋了整個大門。她輕輕用力。轟隆幾聲,宮門碎裂成塊,紛紛砸落在地。
那些圍上來的狼妖見狀都嚇得退後一步,不敢上前,只是遠遠地隨著蘇時語移動。他們實在不想像那十幾個守衛一般,被凍結成冰。
蘇時語面無表情地朝著正殿走去。所到之處,地面上都結起一層白蒙蒙的薄冰。她站在百里明錚躺下的地方,似乎又看到百里明錚,看到他被千蘿一手捅破心髒時望向自己的眼神。他在跟她說對不起。
「明錚,明錚……」她感受不到他的氣息,一絲一毫也感受不到。淚水迷蒙她的雙眼,瞬間肆意而下。
圈圍蘇時語的狼妖越來越多,里三層外三層,但誰也不敢亂動。他們能感受到她身上濃烈的殺氣。陰森冷戾,幾乎讓他們窒息。
這時狼妖中讓出一條道來。為首走來的人卻不是宮楚,而是魅月。
魅月一襲紅衣,身妖嬈嫵媚,她掃了蘇時語一眼,眉頭微蹙,想不明白為何蘇時語有了軀體,且實力還增長不少。
「明錚怎麼樣了?」蘇時語看著魅月。
蘇時語的目光冷淡如水,可魅月卻覺得一股寒意爬上背心,冷得她一顫,手心的汗水都浸了出來。
魅月強壓住心中恐懼,笑道︰「還能怎樣?他被千蘿刺穿了心髒,你以為他還能活著?」
蘇時語閉上眼,淚水傾瀉而下。等得她睜眼來,眼里滿是殺意︰「千蘿呢?」
「我在這兒。」
蘇時語隨著聲音看去,只見千蘿站在石階之上,面無愧色地與蘇時語對視。
「我要你死。」蘇時語道。
千蘿毫無懼色,她朝蘇時語走來,站定在她面前︰「我被你毀了妖丹,如同廢人一個,你要殺就殺吧。我不會躲,也不會有人阻攔你。但是你要明白,殺百里公子的是我,而不是王,你別記恨他。」
「哈哈哈……真是好笑!」蘇時語听聞,笑得瘋狂而苦澀,「你為了你的王,殺了重傷毫無防備的明錚。你能做到如此,又憑什麼以為我會放過他!我告訴你千蘿,我不僅要殺了你殺了宮楚,我還要讓整個狼族上下給明錚陪葬!我甚至要讓你眼睜睜的看著他們死!」
蘇時語語音一落,周身的寒氣迸發,白色霧氣散開,周圍的狼妖察覺死亡危險想要逃離,可是剛挪出一步就動彈不得,紛紛被凍在原地。白色霧氣還在四散著,漸漸擴散開,好似要將整個宸宇宮包圍。
修為高一些的狼妖施法抵御這寒氣,修為低一些的徑直被凍成冰柱隨即碎裂成塊鋪了一地。
「惡女人!」
蘇時語于混沌之中突然听到一響亮的呼喊,她猛地側頭看去,只見玉凌波施展蓮花包圍著自己和花橙朝這邊趕過來。
「住手,惡女人!」花橙大聲喊。
「我要讓他們給明錚陪葬!」蘇時語狠然道,與此同時更加強烈的寒氣散開來。
旁邊一直抵御寒氣的魅月四下一掃,想到宮楚還在閉關不在,若是強拼,未必是蘇時語對手,于是立即抽身離開不見了蹤影。
花橙見那些被冰凍住的狼妖一個接一個的碎裂,心里又急又慌,他幾乎用了全部的力氣吼道︰「師父還沒有死!」
蘇時語一頓,那朝著四周散開的寒氣頓時止住了。
「什麼?」
「師父還沒死!」玉凌波已經帶著花橙到了跟前,花橙緊拉著蘇時語的手,激動得哭了,「真的,師父他還沒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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