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離靈魂?」蘇時語不解,「這是怎麼一回事?」
百里明錚解釋道︰「人死後,靈魂便月兌離人體,並在短時間內存在,若有強烈的執念才會成靈存于世間。但一樣的是人死後,靈魂往往都會盤旋在自己身體周圍,所以才會留下靈魂氣息。如果有人在靈魂剛剛月兌離身體之時就抽離他,自然就不會存有氣味了。」
百里明錚又道︰「有些靈為了借尸還魂,故意殺人抽走靈魂取而代之。可即便是這樣,也絕不會虐待自己即將還魂的煎。」
「那如果是抽走靈魂後發現煎不合,因此惱怒才虐待尸體呢?」花橙問。
蘇時語肯定道︰「那些傷痕是死前留下的。」好歹看了近十年的TVB,這些還是知道的。
「那麼,何人會這麼做呢?」林朗也是不解,「抓了人,先是虐待,再是殺害,最後還要抽離靈魂,真是夠歹毒的。」
「總是與這場雨有關的。」百里明錚輕嘆,轉而問蘇時語道︰「阿時,你回來路上,可是正逢下雨?」
「嗯,是這樣。」蘇時語點頭,「那雨中的陰氣讓我這一靈魂都冷得發顫。」
「除此之外,還有什麼不尋常之處?」
蘇時語細下一想,再也想不出什麼異常之處。幾人又作了一番思考,還是打算明日在雁回鎮轉轉打探打探消息。
次日,百里明錚花橙一道,蘇時語林朗一道,分別在雁回鎮東西兩邊打探有關百姓失蹤的消息。可最終得到的不比他們知道的多,除去幾人聲稱自己看到過人失蹤的過程外,再無有用消息。
根據那幾人的說法是,當時他們躲在屋里,通過窗子縫隙往外看,見著有人狂奔在雨中。突然積在地上的雨水像是有了生命一般卷起將人給拖進地面消失不見。
蘇時語幾人整合了所有訊息,最終還是不得要領,于是決定出門閑逛,相信總會遇上惡靈作祟的。果不其然,他們出門閑逛第一天就遇上了下雨,而且還是惡靈故意而為之的降雨。
百里明錚三人撐了油紙傘,蘇時語則躲在百里明錚的傘下。雖說靈魂淋不濕,可她若是收回靈力雨滴便會穿透身體,不收回靈力就會啪嗒噠地打在她身上,總之哪一種都不好受。
幾人在雨中小心步行著,一路注意周圍的動靜。雨下了大約盞茶時間,一股濃厚的霧氣從地面上慢慢升騰起來,不過片刻街道上的可見度便不過五米。
「沒听說會起霧呀。」花橙疑惑問。
「想是那惡靈察覺到我們的到來故意而為,目的是要分散我們。」百里明錚朝花橙伸手,「橙兒,過來。」
「好,師父。」
百里明錚听著花橙應了一聲,可逐漸的接近的腳步聲突然就斷了,他眉頭一皺暗道不好,于是提高聲音叫他︰「橙兒,橙兒!」
百里明錚的聲音蕩開去,卻沒得到一絲回應。不止花橙沒了聲息,就連一直站在身旁的蘇時語也氣息全無。他一把扯下絲帶,目光所見卻只有白霧蒙蒙的一片。
雨還在下,淅淅瀝瀝地,雨點打在油紙傘上,啪嗒噠作響。
百里明錚听著啪嗒聲壓住心底的一絲慌亂,撐著紙傘繼續朝著海邊走去。
海邊陰氣最重。
百里明錚一路走向海邊,路上沒有遇上半個人影,就連聲音也只余雨聲與自己的腳步聲。他追隨著濃烈的陰氣一路尋來,直到一處亭前。
百里明錚站在亭前,長身玉立,他語氣諷然︰「不敢現身麼?」
百里明錚語音一落,霧氣淡了些許,濃霧中的亭子輪廓也顯露出來。他抬頭看去,朦朧中見‘沽雨亭’模糊的三個字雕刻在亭上,油漆掉落字跡斑駁。亭子也似常年翻修,看上去已有數十年歷史了。
一女靈站在亭中,青絲半挽,眉目如畫容貌秀麗。她那一襲海藍色裙裳在海風下飄然而起,襯得她幾分出塵的氣質來。女靈身旁是一石案,石案上放著一把古琴。琴身通體紅潤,上面隱約雕刻著一些復雜華麗的花紋。
女靈靜靜俯視著亭下的百里明錚,清聲問道︰「你若許諾,可會信守諾言?」
百里明錚閉眼,面色冷然︰「無可奉告。」
女靈听著一愣︰「這幾十年來到過此處的人何止上百,其中也有過靈使。我曾問過他們同樣的問題。有說不輕易許諾,一旦許諾就必定以生命來遵守的,也有說從不許諾的,甚至也有坦然說從不把諾言當回事的人。你這樣強硬不肯合作的人,倒是第一個。」
女靈說著手指隨意撥動石案上的古琴,發出幾聲悅耳的錚錚聲。她望向遠處拍打著海岸的海水,目光淒然而落寞︰「不過你最好還是回答我,若是回答好了,我便饒你性命。」
百里明錚听著輕呵一聲︰「抓走無辜百姓的時候可沒見你這般善心。」
她臉色如常,縴縴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勾著琴弦,淺笑道︰「我能看見感受他們,他們卻無法看見感受我。所以,他們于我,與草木無異。你應該感謝你的好運,能感知到我,否則你連這個機會都沒有。」
「呵,是麼。」百里明錚不以為然。
女靈將手掌按壓在琴弦上︰「還是不願回答麼?」
百里明錚從懷中模出絲帶來將雙眼蒙上︰「是又如何。」
女靈臉色一冷,隨即輕笑出聲︰「有意思,就同跟你一起的女靈一樣。」
百里明錚眉頭一緊︰「阿時?」
「那女子叫阿時麼。」女靈眼含笑意,「難得她與我看法一致,成了靈魂之後也覺得人命如草芥。只是因著一個叫唐僧的人,學著愛護花花草草了。」女靈說著狐疑地瞥了百里明錚一眼︰「那個叫唐僧的,說的可是你?」
「唐僧?」百里明錚了然,唐僧這個人他記得曾听蘇時語提起過,好像是一個口才很好的人。
「罷了,都無關緊要了。」女靈踏出亭子,任由著雨水打在身上,「你既然不珍惜僅剩的機會,我也不必手下留情了。」
女靈朝百里明錚伸出右臂,五指張開,那些垂直下落的雨滴折了方向朝著百里明錚聚攏而去。雨滴匯聚成水柱,水柱前端隱約能分辨出銅鈴般的眼以及滿嘴獠牙的大嘴,活似以水為體的怪獸。
水獸在空中扭動,發出水流的嘩啦聲,直奔百里明錚而去。百里明錚朝後一躍,退出數十丈。水獸落空,就像鑽進海面般一頭扎進地面,甚至濺起浪花來。
女靈面色清然,右臂一揮,水獸竟是從百里明錚背後的地面竄出。百里明錚召出荊棘,荊棘飛舞鞭打在水獸身上,那水獸四下濺開,散落在地。然而,不過片刻,那從天而降的雨滴再次匯聚成水獸,且足足有七八頭之多。
百里明錚站定原地,腳邊的荊棘猛然竄出,如舞動的長鞭,鞭鞭狠厲而迅猛,抽打在周圍張牙咧嘴的水獸上。他朝著女靈走去,荊棘隨著他的腳步而移動,將他保護在其中。
突然百里明錚腳尖一點,如離弦之箭般朝著女靈射去。女靈沒料到百里明錚會突然襲擊自己,一時躲避不及,被百里明錚一把扣住肩膀,只是瞬間她就化作透明雨水潑灑在地。
「分身?」百里明錚面露疑惑。
「我的靈體不在此處,你抓不到我的。」女靈的聲音從百里明錚身後的地面響起,隨即雨水從地面慢慢凝聚成一個人形,再漸漸添了色彩成了女靈的模樣。
一根荊棘朝女靈橫掃過去,女靈被攔腰截斷化作水潑灑在地。然而,地面上的女靈如雨後春筍一般一個個冒出來。荊棘打散一個又一個,可女靈的數量反而逐漸增多。
一模一樣的數十個女靈都一副嘲諷藐視的神情看著亭中的百里明錚,而百里明錚卻神色,不慌不忙地伸手在石案上的古琴上撥動三兩下︰「放出我的朋友,否則我毀了這把古琴。」
數十女靈匯聚成一個,她輕笑︰「一把破舊古琴就想換回你的朋友,還真是廉價。」
百里明錚唇角一彎︰「是麼。」說著他一把抓起古琴,回身對著女靈。他勾住一根琴弦︰「這古琴上附著你濃厚的靈氣,想必平日你經常彈奏它。我以為你很愛惜它,看來,是我錯了。」說著,百里明錚松手,原本繃緊的琴弦發出‘錚’的一聲,听得女靈臉色微變。
他又勾起還息顫動的琴弦︰「如此,那就毀了吧。」
「住手!」女靈見狀,連忙制止。她已然明白剛才百里明錚是假意襲擊,其實目的在古琴。女靈暗怪自己太不小心,小瞧了這個男人。
百里明錚多年來同各種靈魂打交道,自然了解靈魂的秉性。靈魂是因執念而存在,死後所依賴的東西必然是視若生命。所以,與其耗費靈力同女靈的分身對戰,還不如拿了古琴威脅她。
女靈面露悲傷地看著古琴,語氣哀涼︰「我答應你便是。」
周圍的霧氣迅速散去,與此同時,雨也停了,天空的烏雲退開,露出蔚藍奠空。明媚的陽光鋪灑下來,暖融融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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