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黃昏,百里明錚三人身上鋪滿了落日余暉的暖色。百里明錚拍著花橙的肩,同蘇時語小聲說著話;花橙滿含醋味地瞪著蘇時語;蘇時語淺笑嫣然之余,還不忘掃回花橙一個挑釁的眼神。
剛沐浴而出的林朗從走廊盡頭轉角走來,見著石階上的三人,臉上帶笑語氣爽朗,似乎頗為高興︰「百里兄,看來你已經沒事了。」
「嗯。」百里明錚語氣清冷一如往日。他雖然調息了一個時辰,但也只是暫時穩住氣息而已。
「師父,這次如果不是林朗哥哥及時相救,我就被抓了。」花橙想起雨中被襲擊的事,有些後怕,同時對林朗這個大款羨慕之余又多了幾分感激。
「多謝。」百里明錚朝林朗頷首。
林朗隨手拍上百里明錚的肩︰「百里兄何必客氣,我們既是同伴,相互幫助是應該的。」
蘇時語在旁見著,面容僵硬,暗自吐槽︰在二十一世紀‘新文化新觀念’下都沒能被燻陶成腐女,難道現在要毀在這兩個男人手里?啊,我那跨過重重阻難險而生存的小清新啊!
「蘇姑娘,你怎麼了,臉色怎麼這麼難看?」林朗余光瞥到臉部表情‘豐富多彩’的蘇時語,好奇問道。
蘇時語苦著臉︰「沒什麼,我只是在哀悼我的小清新。」
林朗眉梢一挑︰「蘇姑娘,你說話倒是有趣。」
蘇時語瞥他一眼︰听不懂就听不懂麼,死要面子!
百里明錚暫時沒有大礙,便又開始商討起有關女靈的事來。花橙將自己遇到惡靈的事仔細道來。
花橙在濃霧中與眾人失散之後,因為記得百里明錚說過海邊陰氣最重,所以就想著百里明錚也許會去海邊探查情況,所以他就撞著膽子朝著海邊走。可是走了不到半盞茶時間就遇到襲擊,襲擊他的是兩個惡靈。
一靈矮且胖,一直都嬉笑著,臉上的肥肉堆在一起,眼楮都擠壓成了一條線。一靈高且瘦,怒容滿面,瘦得皮包骨,他顴骨腮骨突出,加上泛紅的雙目,顯得甚是猙獰恐怖。
花橙剛學習靈術不久,自然不是對手,輕易就被捉住。兩個惡靈帶著他朝海邊而去,卻在半路被林朗攔截了下來。兩個惡靈不是林朗的對手,沒敢戀戰,借助濃霧陣雨的優勢逃逸。
「這次的霧氣是為了分散我們故意施放,原本以為是為了各個擊破,可現在看來卻像是獨獨為了抓走花橙。」百里明錚分析道。
蘇時語听著,有些不解︰「他們為什麼抓花橙呢?是因為體質原因,想要附他身?可若是這樣,那當時為什麼不直接附他身?」
花橙道︰「我听到他們說要把我獻給什麼尊主。」
「尊主?」林朗嗤笑一聲。
百里明錚臉色凝重︰「這兩個惡靈恐怕是來自某個靈組織。如果猜想正確,那麼虐待殺害這麼多無辜百姓就有解釋了。」
蘇時語咋舌︰「難道他們殺人前先虐待是為了造成怨恨,然後人死後因為怨恨而成為惡靈,接著再吸收到組織中壯大組織勢力?」
花橙接著道︰「那這些年來,他們得吸收多少惡靈呀!」
百里明錚否定︰「也不一定。只是因為受到虐待而形成的執念難以維持靈魂存在,在百人之中能有五六個已經不錯了。不過,數十年下來,死在他們手里的人怕是不少。」
細下一想,這雁回鎮估計只是這個靈組織的一個小據點,而像雁回鎮這樣的小據點不知還有多少,這樣算來,每年被殺害的人可謂不計其數。他們大概都意識到這個問題,氣氛不由沉悶下來。
「一定要抓到他們!」花橙恨恨道。他憎惡靈,家人被靈殺害的事,他永世難忘。
蘇時語知道花橙心中的怨恨,這股怨恨時不時的會在他看自己的眼神中感受到,陰冷刺骨。
「我同惡靈交過手,他們在雨水中滑如泥鰍,不好對付。」林朗坐在桌邊,手肘擱在桌上,手指抵著下巴說道。
百里明錚道︰「那雨水是女靈所施,想必是常年合作下來有了默契。只要制服女靈,那兩個惡靈應該就好對付了。」
「只是現在我們沒有他們的蹤跡,也就不知道他們下次動手是什麼時候,總不能這樣等下去吧。」花橙急問道。
蘇時語搖頭︰「當然不能干等。那女靈與惡靈交易是為了找人,如果我們替她找到了人,要找出她還不容易麼。」
花橙斜眼看她︰「那惡靈找了三十多年都沒有找到,難道我們幾天就能找到了?」
蘇時語嘆氣,語重心長道︰「小花橙,你真以為那惡靈在幫女靈找人麼,你難道看不出他們完全是在欺騙利用女靈而已麼。」
花橙有幾分尷尬,臉有些泛紅,瞪著蘇時語︰「你眼里的同情是什麼意思,是在鄙視我的智商麼?你絕對是在鄙視我的智商吧!」
蘇時語眼珠子轉了轉︰「我可什麼都沒說。」
林朗看著蘇時語眼里一掃而過的狡黠,再看看花橙咬牙切齒的模樣,忍俊不禁。
百里明錚搖頭失笑,卻只是彎了彎唇角,隨即又道︰「那女靈成為靈魂不過三四十年,畫下她的畫像在鎮中詢問,應該能問出些眉目。」
「我來畫!」花橙忙著自告奮勇,好似在忙著證明自己智商不低一般。
「簡筆畫可不行的哦,小花橙。」
花橙挺直身板,仰頭斜眼看著蘇時語︰「哼,狗眼看人低,好歹我也是書畫世家出身,不過是一副畫像而已,怎麼可能難得住我!」
事實證明,花橙的畫功的確很好。畫中沽雨亭中的女靈藍衣飄飄,栩栩如生,就如真人站在畫中一般。
蘇時語拿著畫像嘖嘖稱奇︰「小花橙,我給你三十二個贊!」
花橙將蘇時語毫無假意的贊賞看在眼里,心里幾分高興幾分酸楚。他想起了在花府的日子。
花橙因為特殊體質被人排斥,如果不是因為他有畫畫奠賦,怕是早已同著母親被趕出花家。當他意識到自己的畫畫天賦能給自己與母親帶來安定時,便更加勤奮努力,所以年僅七歲的他畫出的畫已經廣受好評了。
次日,花橙就拿了畫像在鎮上詢問老人有關女靈的事,與他同行的是蘇時語和林朗。百里明錚則留在尚府,他需要時間來研究出消除體內莫名氣流的方法。
他們專挑年老者詢問,可問了不到十個人就問到了知曉情況的人。事情順利得讓他們吃驚。
那老者只是看了一眼就指著畫像上的女靈道︰「雲錦,她是雲錦!」
「你這麼肯定她就是雲錦?」花橙追問。畢竟女靈已經死去幾十年了,就算是認識女靈的人,經過這麼長時間,記憶恐怕也會淡化的。
「我肯定就是她。穿著藍衣的少女,沽雨亭,除了雲錦還能是誰。」
「她是怎麼死的?」林朗開門見山。
「暴雨洪水,淹死的,連尸體都沒找到。」老者嘆氣,「那年的洪水並不大,可她不听家人勸阻非要去沽雨亭,結果這一去便沒再回來。」
「她去沽雨亭做什麼?」
「等人呀。她心愛的男人外出經商,她便在沽雨亭等他回來。只是人沒等回來,卻是等來了一場洪水。那兩年,她天天抱著古琴在沽雨亭彈琴等他,風雨不改。雲錦琴技很好,還有很多文人雅士為了一听琴聲而故意到沽雨亭听她彈琴的,當年我也是去過的。」老者又嘆口氣,「哎,可惜了一個才華橫溢的女子。後來得知她被洪水沖走了,好多人都還去沽雨亭吊唁了一翻。這事半個雁回鎮的人都知道。」
「那個男人後來回來過嗎?」花橙問。
老者搖頭︰「那男人走後從來沒回來過。我想,當年她如果沒被洪水沖走,估計也會等下去,這一等幾十年,恐怕更是苦了她,也許死亡對于她而言還是個解月兌。」
蘇時語癟嘴︰解月兌麼,因為沒等到人,死後都成了靈,到現在還一直在等呢。不過是從一層地獄跨步到下一層地獄而已。
「你還記得那男人叫什麼名字嗎?」花橙追問。
「哪里還記得名字,只是隱約記得姓尚。」
蘇時語同林朗對視一眼,兩人都有幾分哭笑不得︰該不會就是尚蘭舟吧!
顯然花橙也想到了這點,他驚呼︰「難道是尚爺爺?」
花橙風風火火地拿著畫像沖回尚府,他找到尚蘭舟將畫像展開給他一看,尚蘭舟著拿著畫像追問。花橙告知他,說她就是在雁回鎮作怪的惡靈。尚蘭舟听聞老淚縱橫,最後竟是一口氣背過去,雙眼一翻就暈了。
何福這時剛好進門,見狀連忙上前扶著尚蘭舟,臉色難看瞪著花橙和林朗,大吼︰「你們做了什麼!」
林朗眉頭一皺,甚是不悅︰這個卑賤的人類居然敢朝自己吼叫,簡直是逆天了!他都懶得動手,朝著何福掃了一眼,何福就像是被電擊擊中一般,身體一僵,直愣愣硬邦邦地朝後倒去,‘砰’地一聲。那尚蘭舟也跟著倒下去,壓在何福身上,兩人就這樣無聲無息地躺著。一旁的丫鬟小廝見狀驚恐萬分,呼啦啦地一哄而散。
蘇時語扶額︰「林大妖,你就不能低調一點?」
林朗挑眉︰「還不夠低調麼?」
事實證明,林朗永遠不知何為低調,因為何福被他這一瞪,在床上渾身僵硬地躺了三天三夜,而且還面部僵硬保持著憤怒瞪眼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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