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謀?這從何說起?蘇時語頭疼。妙人見蘇時語不語,還一副不知情的疑惑樣,心底就一團火。她閃身掠至蘇時語身前,一把掐住蘇時語的脖子︰「說!」蘇時語欲哭無淚,她掰著妙人的手︰「我真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你裝傻!你若和曲風沒有陰謀,他為何破格提升你?」「我怎麼知道,或許,呃,或許是因為我的美貌?」「曲風可不好女人!再說,」妙人滿目鄙夷,「你也有美貌?」不好女人難道好男人?哎喲,我可憐的耳朵,又讓你听了不該听的。「我真不知情!我是想讓曲風大人教我個一招半式提升實力,所以才死皮賴臉地跟著他的,當時在場的有好幾十個靈,你一問就知道!只是哪里知道這段時日曲風大人非但沒有教我什麼,連話也少同我說,更別說什麼陰謀了。」妙人許是在琢磨這話的真假,一時沉默,只是打量著蘇時語。「咳咳……」蘇時語猛咳嗽幾聲,「妙人大人,您與曲風大人共事上百年,他的為人你最清楚不過了。如果曲風大人果真如你所說有什麼陰謀,那也會在暗處,說不定他提升我只是為了迷惑你而故意放的煙霧彈。」妙人冷笑︰「這不過是你的開月兌之詞。」她突然語氣一轉,變得低柔︰「你告訴我,我就放了你,否則我就殺了你。」蘇時語被她掐得快踹不過氣來,既然軟的不行就來硬的。她道︰「妙人大人,你確定要在曲風大人的院子殺我?」妙人︰「有何不可。」「你還記得曲風大人說過的吧,我是他的人。你殺我就等于打他的臉,你以為他會善罷甘休?」妙人反是笑了︰「曲風就是個膽小鬼,他才不敢吱聲。再說你又算得什麼,他可不會為了你跟我翻臉。」「呵。」蘇時語冷笑,「妙人大人,你可還記得紅娘這個人吧?」「怎麼?」「我剛來的時候紅娘犯了錯,曲風大人可是讓她自行到你那兒領罰。而現在我沒有犯錯你卻要殺我。你知道這在外人看來是什麼麼?在外人看來曲風大人寬容大度識大體顧大剛,而你卻囂張驕橫胡作非為!等這話傳到尊主耳里會是怎樣?」「我追隨尊主兩百年了,我一心為他,他豈能不知。你以為他會因為小人之言而把我怎樣麼?」妙人自信道。「你對尊主好,他或許知道也深深記著,他不會殺你或是趕你出雪域,但是尊主會認為你沒有治理之能,最終會架空你,實權交到曲風手里。」蘇時語道,「所以,曲風大人一直以來都不跟你翻臉,並非是怕你,而是在等你親手毀掉自己。」妙人臉色難看,松開蘇時語的脖子︰「繼續說!」蘇時語揉著脖子繼續道︰「現在烈章死了,曲風大人將外權獨攬在手,論手中勢力他比你強。你現在還這般自毀,都不用曲風大人有何動作,你早晚都會被他踩在腳下!」「恐怕他的目的不是我……」妙人眼中閃過狠色,自言自語道,「曲風,我絕不會讓你動尊主動雪域分毫!」蘇時語眉梢一挑,心中有了計較。她雙眼直盯著妙人的眼,輕聲道︰「你就沒想過烈章手下的懷疑是真的?」妙人眼里閃過冷色︰「你什麼意思?」「據我所知,尊主衛融都不管理雪域中事,也就是說雪域的各方勢力都听烈章和曲風的,現在烈章一死,那麼他們都听誰的?」妙人臉色一沉。♀「其實你心中也是這般懷疑的吧,否則怎麼會認為曲風大人有什麼陰謀。」蘇時語走向枯樹,手扶上樹干,「哎,沒想到曲風大人有如此心機,真是深不可測啊。這段時日和曲風大人相處下來,我見他儒雅溫柔,又有著絕代風華,我便忍不住欣賞他。再見他常坐在這樹下獨自飲酒,我就又覺得他是個受過傷的重情男子,讓人雄。現在看來,是我錯了。」蘇時語求問似地道︰「妙人大人,你說這枯樹可否是曲風大人的執念所在?否則他又怎會常坐在此處飲酒?那酒,可都是劇毒呀!雖說曲風大人靈力深厚,可是要化散一杯酒也不是易事呀。」妙人抬頭看著枯樹︰「曲風進雪域之時就帶著這棵樹,他守著這樹也有兩百年了。」「不會吧?」蘇時語故作驚訝,「曲風大人怎麼可能把自己的弱點放在這里?!」妙人上前一步,冷笑道︰「你說得對,這棵樹就是他的弱點。」她右手成爪,一把抓住樹干,五指陷入樹干中。她手一抬就把枯樹給一把提了起來。蘇時語驚得退後一步,訝然看著妙人,暗嘆這女人怎麼是這麼個急性子行動派!或者說,沒腦子!「你告訴曲風,這樹我取走了,他要就讓他自己過來拿!」妙人冷笑一聲,隨即單手拿著枯樹飛身就離開了。蘇時語見妙人不見了身影,腿一軟就癱坐下來。她按著胸口,讓跳動失常的心髒慢慢平復下來。她大笑幾聲,等笑夠了,這才爬了起來沖出院子——找曲風。一路上,蘇時語逢人就問曲風的去向,兜兜轉轉了幾圈總算是找到了曲風。此時的曲風身後正跟著十幾個靈,他們一臉的驚惶絕望,對于接下來的命運,他們不甘卻無力反抗。蘇時語一把抓住曲風的衣袖,驚慌道︰「曲,曲風大人,妙人大人把你的樹給挪走了!」曲風臉色大變,失了往日的淡定自若。他一把扣住蘇時語的肩,蘇時語疼得齜牙咧嘴。「你說什麼?!」「妙人大人搬走了你的樹,她說你要就去向她要。」曲風不等蘇時語說完就朝妙人的院落掠去,蘇時語下一刻就跟了上去。曲風很快,轉眼就出了蘇時語的視線,等著她趕到妙人的院子時,妙人已經和曲風對上了!妙人單手扶著樹站在院中,挑釁地看著曲風︰「說,烈章是不是你殺的?」曲風的目光落在枯樹上,有焦急,有濃濃的哀傷︰「不是。」他深吸一口氣,閉上了眼。妙人眉頭一皺︰「你最好老實交代,否則我毀了你的樹!」妙人說著,手指再次陷入樹干中。曲風睜眼,目光落向妙人。妙人驚得退後一步,不是曲風的目光有多麼陰冷恐怖,而是曲風眼里的悲傷與絕望讓她驚訝,那麼濃烈,就像滴落宣紙的墨。她從過曲風這般模樣。「我說不是,你卻不信,那你要我如何說?是要迎合你說是麼?如果這個字能讓你還我的枯樹,那好,我說是,是我殺了烈章。」曲風言語里幾乎帶了懇求。妙人听著曲風說這話卻沒有一絲喜悅的成分。站在院角的蘇時語看著這一幕,思緒復雜。妙人又上前一步,語氣冷硬︰「那你說,你對尊主對雪域可有非分之想?」「呵呵。」曲風听著笑得慘然,悲傷到了骨子里。妙人質問︰「你笑什麼?!」「我在雪域一日,誓必守護一日。」曲風依舊笑著,卻滿是哭的味道。妙人手松了,莫名地,看著眼前一臉悲苦的男人,她信了他的話。她不喜歡曲風,從兩百多年前第一次見到他就不喜歡他。那時候衛融帶著她剛佔領雪龍山,在他們勢力擴大到還不到十個靈時,曲風來了,不是被抓來的,而是投奔。曲風來後,在他的各種提案下雪域漸漸壯大到現在,里里外外的靈總數有上千之多。衛融很重視曲風,大小事都會征詢曲風的意見,衛融要獎賞他,他卻不求利不求名不求美人,他說他只要呆在衛融身邊就好。妙人覺得曲風搶走了她的衛融。她的衛融,那個在梨樹下拉起她的手說,‘跟我走吧,從此以後你就叫妙人’的衛融。她恨曲風,她護衛融。她覺得曲風一直都是在利用衛融,利用衛融打得一片天地,然後他會在時機成熟之時施計將這片天地搶入手中。對此,她毫不懷疑。她戒備曲風,處處與他作對,可曲風卻從不反撲。她步步緊逼,他卻連連退讓,在她看來,這就是曲風不打自招,昭示了他別有居心。而最近,烈章死了,曲風偷偷模模,秘密也越來越多,她覺得自己有必要做些什麼,為衛融做些什麼,為此她找上蘇時語,挪了他的樹。妙人回想起自己的初衷,狠了狠心︰曲風向來狡猾,現在這副模樣必是裝出來的!「兩百年來我一直都想問你,你為何如此忠于雪域?」這個問題不解,她永遠都無法對曲風安心。一個人絕對不會無端地執著于一事,無端地忠誠一人。「為了一個人。」曲風目光不移地看著妙人。「誰?」曲風看著枯木︰「一個叫韻禾的女子。」他說這話的時候,語氣神情都是柔和的。他抬眼看著枯樹,目光像是落回了兩百年前,雙眼里盡是柔情。「韻禾?雪域之中可沒有這個人。她是誰,她在哪兒?」妙人步步逼問。「她,吊死在了這棵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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