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瀟 沒有單獨去獵殺荒獸,也沒有在接下來的獵殺中使用控神術。
她不喜歡範筱梵的安排。
荒蕪之地帶給她的震驚足夠多,兩天所見到的事情讓她無法全都消化理解,團隊內所存在的三個心思也讓她開始煩躁。
到荒蕪之地歷練,本來沒有摻雜什麼利益關系,她就是把這個過程當做歷練——修士的生活不就是修煉與歷練的周而復始嗎?
她不在意靈石的收獲,若是想獲得靈石,她有的是方法,她在意的是收獲靈石的過程,戰斗,或者是意外的驚喜。
就如她剛剛進入荒蕪之地的時候,面對一階靈草,也會喜悅,在鳥群的襲擊下,無畏戰斗。
因為,這是她作為修士該經歷的,在勢均力敵的戰斗過程中,她能享受到作為強者的樂趣。
而後利用神識獵殺幾只假面蜘蛛後,這般一邊倒的殺戮她就厭倦了,沒有一點挑戰,就是為了殺戮,她提不起興趣。
現在,她最想做的就是解除火狐身上的禁制,而不是為了獲取材料或者靈石進行殺戮,她以為範筱梵該懂得她的想法。
他們不缺靈石,不論是範筱梵還是巫行雲還是她自己,他們不缺靈石。
她心內更不喜歡的就是範筱梵對李飄雪的態度。
李飄雪從來不曾傷害過她和她身邊的任何人,難道就因為不想讓他知曉他們的秘密,就要如此那般傷害他嗎?
她的身邊不會只有小寶和火狐的。她的隊友也不會永遠只有範筱梵和巫行雲的,從決定留在無極宗的那一天起,她就希望融入到無極宗內,就如其他的修士那樣。
也許是前世的身份或者進入到最初這個世界的經歷,讓她總是不經意間就流露出對周圍人的戒備,她很難徹底誰,除了小寶和與她簽訂了契約的火狐,她確實是不曾完全信任過任何人。
但是她並沒有準備永遠不信任任何一個人,更沒有想過把她身邊所有的修士都變成她的傀儡。
她靜靜地懸浮在半空中,心中漸漸升騰著憤怒、矛盾。忽然間對這般修士的生活產生厭倦。
修煉、殺戮、飛升、長生。
哼哼。飛升了又能怎樣,就算到了上屆又能怎樣,前世還有玉皇大帝呢,還有各路神仙呢。又能怎樣。就算飛升後長生了。要那麼漫長的生命做什麼?
煉器嗎?制符嗎?煉丹嗎?殺戮嗎?
當一切的一切做到頂級的時候,還會怎麼樣?
就是為了活著?
張瀟 不知道她的面色一點點冷下來,她的眼神也一點點狂怒起來。她的內心翻騰起一種她不想控制的。
她沒有財富的時候,她希望得到財富,可就算富可敵國又能如何?
她沒有實力的時候,她渴望得到實力,可是實力在手了又能如何?
不論她存在的時候多麼輝煌,總會有結束的那一天!
那個時候,她的財富與實力,包括她並不在意的權利都會一同消失,不論她曾經怎麼為止奮斗。
沒有意義,一切的一切都沒有意義!
張瀟 完全知道她這個想法不對,就在她不可遏制地想要結束一切的時候,心底另一個自己在平靜地搖著頭。
你太暴躁了,你明明知道你這麼想的原因,只是你不敢面對。
不敢面對!不敢面對!!
範筱梵、巫行雲和李飄雪驚愕地望著張瀟 ,他們不明白為什麼張瀟 會這個樣子。
張瀟 的身上散發出一股凌厲的氣勢來,緊接著,身上隱隱出現化神中期的威壓,那麼突然,那麼噬無忌憚,那麼狂暴。
這股氣勢與威壓環繞著張瀟 ,她的發絲無風自動,她的衣襟也微微飄起,仿佛再有一刻,所有被壓抑的一切就會全部釋放出去。
範筱梵面色大變,他從來沒有見到過張瀟 真正的實力,同為化神中期修士,在張瀟 的身上,他忽然感覺到一種恐怖。
他面對的好像並非同階修士,而是高出他一大層次的修士。
李飄雪和巫行雲已經在後退了,張瀟 的威壓還沒有施發出來,但是他們的心里都油然而生恐怖,對危險本能的反應,讓他們遠離張瀟 。
範筱梵也不由後退了一步。
火狐豎起了全身的毛發,契約的力量讓她感覺到張瀟 心中的狂暴,張瀟 在拼命地壓制著什麼,而又不想壓制著什麼。
那種感覺也深深地影響了她,她忽然間也暴怒起來,站在小寶肩膀上的身軀陡然一長,一只超出她體型一倍有余的火紅的身影威風凜凜地立起來。
「嗷——」一道尖銳的音波從火狐的口中吐出,李飄雪和巫行雲就像被狠狠地擊打了一下似的,身上快速地浮起一道光暈,可是著光暈立刻就破碎了,兩個人一口鮮血吐出來,身形搖晃了一下。
範筱梵的雙手極快地動了一下,一個巨大的金色符號一下子出現在面前,這個金色符號就浮在他的手指尖上,隱忍不發,雙目一眨不眨地注視著張瀟 。
小寶身形極快地一動,留下一連串的殘影,他站在了張瀟 的面前。
他望著面前的這個人,這個他一出生第一眼就見到的人,在她的雙眼中,他看到了深深的痛,而他的心,也在深深地痛著。
那是怎樣的眼神啊,那雙美麗的雙眸怎麼會有如此空洞、無神,他曾經那樣依賴的人怎麼會如此絕望,在他心中最堅強最值得信任的同伴什麼時候這樣無助、掙扎。
小寶無言地站在張瀟 的面前,張瀟 掙扎著不去釋放出去的威壓鼓蕩著她的衣袖。她的面目漸漸地慘白起來。
小寶的眼楮閃爍了一下,面前無神的雙眸似乎被吸引了一下,然後,慢慢地凝視。
範筱梵驚詫地注視著張瀟 和小寶,就在小寶站在張瀟 面前的時候,張瀟 身上令人恐怖的威壓忽然在減弱,接著慢慢消散,小寶肩上的火狐立起的毛發也漸漸倒伏下來,前爪慢慢地落在小寶的肩上。
驀地,又是一道恐怖的威壓從遠處襲來。範筱梵臉色再一變。來不及查看張瀟 ,手指翻轉,收回之間的金色符號,同時黝黑的寶船出現在面前。
巫行雲和李飄雪同時向寶船飛過來。小寶伸手一抄。將張瀟 就抱在懷里。肩上的火狐已經縮回到正常大小,他們和範筱梵同時跳上了寶船。
「嗚嗷——」伴隨著恐怖的威壓,一聲震耳欲聾的嚎叫仿佛就在耳邊響起。寶船剛剛飛起來就是一震,船上的護罩竟然在這一嚎叫聲中被震開。
範筱梵全力催動寶船,寶船一下子就加速起來,幾人的身形都不由隨著慣性向後歪去。
又一個護罩及時升起來,眼看著上品靈石的靈氣在消散,恐怖的威壓被甩在了身後。
張瀟 覺得她做了一個夢,夢里她去了一個奇怪的地方。
那里沒有天,沒有地,沒有光,也沒有聲音,沒有空氣。
遠處或者身邊,只有蒙蒙的霧氣漫無目的地飄蕩著,明明沒有風。
真是一個奇怪的地方,就像前世的……沒有星光的星空。
她好像也在漂浮著,明明沒有光,可是偏偏能看到,好像什麼也沒有,偏偏心內一片安寧。
漸漸的,她回想起夢之前的想法了,心不由地痛了一下,她以為她擺月兌了孤獨,不,她只是擺月兌了前世的陰影,沒有擺月兌孤獨。
寶船飛快地向死地飛行著,小寶和火狐的眼神一直落在張瀟 的臉上,忽然,張瀟 的眉頭皺了一下,火狐只覺得心里莫名地痛苦了一下,她輕輕地望小寶的臉上靠了一下,似乎這樣就安全了一些。
張瀟 無聲地嘆了一口氣,她不想承認,可是不得不承認,她的內心深處,一直是孤獨的,她的心里,實則渴望著感情。
她沒有她表面那麼堅強,她一直渴望著有一個堅實的臂膀陪伴著她,能讓她依靠,讓她安心。
若是一直能留在這個夢里該多好,就什麼也不用去想了,什麼也不用去做了,多好。
可是,真的沒有想嗎?
腦海中恍然出現了一只有力的手,然後是一個陽光般的笑臉,可那個笑臉漸漸遠去了。
眼前仿佛再出現一個略顯稚女敕的面龐,和一個可愛的小松鼠重疊著,他溫情地望著一個方向,那里,正蜷著一條有著美麗的六尾的火狐。
張瀟 知道她笑了,小寶是神獸啊,是一只小松鼠啊,她怎麼會因為小寶和火狐在一起難過呢?
不是的,她知道不是的,可是為什麼呢?
範筱梵的面容漸漸出現在面前,是因為他嗎?仙農洞府、無盡沙漠、無邊海、魔幻禁地,每一處都留下他們共同的身影,是因為他嗎?
在這個無盡的空間內,張瀟 仔細審視剖析著她的內心。
好久,好久,張瀟 慢慢而堅定地搖搖頭。
不,不是因為範筱梵,也是因為範筱梵。
張瀟 終于看到了她的內心,她內心的孤獨,她一直不想承認,不敢面對的,就是沒有人可以陪著她走完這漫長的生命。
漫長的歲月,注定要孤獨嗎?(未完待續……)
PS︰感謝龔迎的粉紅,感謝欣語嫣然、華胥雲、書友150511164531781的打賞,謝謝親們~
這一章沒有修改,不想修改,甚至不想重新讀一遍,想一遍。
張瀟 在這個世界上無疑是孤獨的,雖然她一直表現得非常堅強,但是作為一個女人,我們應該容許她偶爾軟弱。
尤其是經歷了兩世為人,前世和今生巨大的反差很容易讓人迷茫,讓一個對世界並沒有野心的人不斷考慮生命的意義。
李飄雪對于張瀟 有一定的恩惠,可是範筱梵偏偏對李飄雪不放心,張瀟 又不願意解釋,再加上荒蕪之地內的神秘力量,種種壓力,女主又一直不敢去剖析她的內心,這是一個機會,認識自己的機會,女主終究會戰勝這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