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死了,為了你們死的,你們就陪葬吧。」簡約冷漠地說道,手緊緊地握著那枚戒指。
雷聖色變,他的眉眼忽然立起來,大乘中期修士的威壓陡然釋放出來,壓向簡約,他心傷張瀟 的死,可為她陪葬,讓這些九域大修士為她陪葬,卻是他絕對不肯做出來的。
數百位環伺的修士嘴角都露出嘲諷的微笑,這個忽然闖進來的修士竟然敢大言不慚地讓他們陪葬,他以為他是誰,是那個變成了楚魔的楚清狂嗎?
數位大乘後期修士飛出來,站在雷聖的身邊,一字排開,同雷聖一樣,周身氣勢直逼簡約,半空中,簡約身上的長袍忽然獵獵作響,向身後飛揚。
「你是何人,敢在水域數百修士面前如此自負?欺我水域無人嗎?」。一個大修士喝道。
簡約眉毛一立,他冷冷地望著那個大修士,周身獵獵作響的衣袍忽然凝固,在數道大乘後期修士氣勢壓迫之下,竟然緩緩飄回,垂下。
他冷冷地望著那個大乘後期修士,他的眼楮漸漸如電光一般︰「在她擋在你們面前的時候,你在哪里?」
他的聲音明明不大,可卻清晰地落在每一個人的耳里,仿佛是一把重錘在狠狠敲擊在他們的識海內,質問簡約的大修士首當其沖,每一個字落入到耳里,他的身子就晃動一下。
在她擋在你們面前的時候,你在哪里?
他只听到這里,眼楮就已經凸起,他的神識便已經粉碎掉,留在記憶中的最後,便是那句最後深深地疑問。
他的口鼻耳中不斷有鮮血涌出來,他卻完全不知道了,他丹田內的元嬰也在這質問中碎裂,只有彌漫周身的悲哀圍繞著他,他在哪里?他在哪里?
「砰!」這個質問者的身體重重地落下去,砸在荒域堅實的土地上,荒草湮沒了他的身體,湮沒了他剛剛的質問。
簡約的眼神落在另一位修士面上,輕輕地問道︰「在她對抗天威的時候,你又在哪里?」
「砰!」又一個大修士仰面倒下,在眾人驚惶的目光中狠狠地砸在地面上。
明明他周身沒有半點氣勢,明明他就好像只是一個普通修士,可是在數百大修士的環伺中,在數位大乘後期修士的威壓壓迫中,他只說了兩句話,每一句話就殺了一人。
「你是簡約!」雷聖失聲叫道,他的面色忽然慘白起來,他的這句話提醒了簡約一樣,簡約的視線忽然落到了他的身上。
遙遠處忽然傳來強烈的靈力波動,帶著讓人恐懼的心悸,遠處剛剛出現了幾個黑點,眨眼間化作一座座龐大的飛舟,這些飛舟鴉雀無聲地,帶著逼人的強勢,藐視九域的威嚴,出現在眾人的視線中,第一座、第二座、第三座……飛舟均勻地向前壓迫著,壓迫著圍困在簡約周圍的修士潮水般退卻。
九座飛舟緩緩包圍在水域修士周圍,黑壓壓的修士們站在飛舟之上,鴉雀無聲。
「你終于來了。」雷聖低沉地說道,上前邁了一步,只邁出一步,他就搖搖欲墜,一口鮮血忽然狂噴出來,噴灑出去。
「你是來滅掉九域的嗎?」。雷聖模出一粒靈丹,艱難地送到嘴里︰「可惜啊,我與楚域主殫精竭慮,卻還是晚了這一步,你終于來了,可惜你晚了。」
簡約冷漠地望著雷聖,冷酷一點點出現在眼眸中。
「你晚了!」雷聖忽然大吼一聲,隨著吼聲,他的身體又是搖晃了一下,又是一口鮮血噴出來,連同他送到嘴里的靈丹。
「你不是要滅了九域嗎?就從水域滅起吧,將域主的戒指拿來,我們同域主一起共存亡!」他合身向簡約撲過去,飛蛾撲火決然。
「雷道友!」數十道呼聲響起,就在雷聖的身後,數十個身影同時向簡約撲來,數十個法器呼嘯著,閃著各色的靈光向簡約****。
「哼!」一聲蔑視,簡約目光如電,握著戒指的手一揮。
大袖甩動,轟鳴聲頓起,仿佛一條看不見的長龍憑空出現,催動天地轟鳴,怒吼著沖過來的修士一個個就好像被看不見的巨龍長尾拍擊了般,嘴角溢出鮮血,潰敗倒飛出去。
這中間只有雷聖還保持著俯沖的姿勢沖向簡約,簡約長袖帥用之後,忽然伸出手來,就在半空中,捏住了雷聖的咽喉。
他單手擎住雷聖的咽喉,好像沒有看到他身後潰敗出去的修士,他的眼眸內是讓人恐怖的冷酷,他的聲音卻是那麼的輕柔。
「是你逼死了她嗎?」。
他的聲音直接送到了雷聖的神識中,這幾個字每一個字落入到雷聖的識海內,都仿佛是一支利刃在他的識海內狠狠地攪動。
「是!」雷聖的手垂下來,周身的氣勢隨著手的垂落消失,他就如布袋一樣搖晃在簡約的手里。
識海翻江倒海般,頭好像要炸裂般,忽然,他的身體一陣痙攣,手足無措地抽動著,掙扎著,他的元神,識海中的元神好像被烈焰包裹住,一種從來沒有體驗過的痛楚灼燒住元神。
這就是煉神嗎?
他的思維還清晰著,然後痛楚就鋪天蓋地襲來,他忽然想到了冥界,想到了煉魂燈。
張瀟 隕落之後,她的魂魄也會受此煉魂之苦嗎?
一瞬間,似乎又是永久,元神清醒地承受著灼燒,他好像看到了楚清狂,看到了楚清狂的決然,然後是張瀟 的淡漠,她清晰的聲音。
從頭到尾他都是在算計著張瀟 ,在得知西海有簡約之後,可惜,他晚了,簡約也晚了。
可忽然,他想起了被他忽略的那句話,求救玉符,張瀟 的手里還要一枚可以向簡約求救的玉符,可她為什麼沒有捏碎,為什麼?
難道她不知道這是一個可以為了她做出一切的修士嗎?
我答應你!水域利益高于一切!
所有的,他相識張瀟 以來的一切在無法忍受的痛苦中卻清晰地出現在識海內,到最後,到他們傾盡全力將體內靈力傾注到張瀟 的身體內的時候,到小寶和火狐已經要與楚清狂同歸于盡的時候,她忽然擺月兌了他們。
她先一步,她那時已經看到簡約的身影了吧,可她先一步!
天意之下,暴怒的天意之下,她不要任何人同她一起承受天意的怒火!
凰姬!這個名字忽然出現在他的識海內,痛楚中他無力地扭曲著身體,他恨不能立刻死去。
他的眼神一點點呆滯下來,他還能望著簡約,望著那個暴怒恐懼的眼眸,他的嘴唇動動,他想要說什麼,可是他什麼也說不了了。
痛楚忽然退去,就如來臨的時候那麼突然,神智忽然重新回來識海內,他恍惚看到了一個悲傷的眼眸。
捏著咽喉的手松開了,他的身體入布袋般墜落下去,那雙悲哀的雙眸在漸漸遠去,可忽然,他的身體又頓在空中。
簡約呆呆地站立在半空中,悲哀地望著手里的一枚玉符,那是一枚陌生的玉符,他看到他慢慢將它舉到眼前。
她還記得這枚玉符,她知道他正在趕來,她不願意他同她一起隕落在天意中,她是凰姬,是被天意不容的凰姬。
他記起了西海曾經的相見,記起她攔在她那些契約修士的身前,記起她決然的面容,這些影響與雷聖神識內最後一幕交融在一起。
心忽然痛起來,好像要碎裂般,她到死也是想著這些修士,想著這些逼她去死的修士,也想著他。
彌漫的殺氣忽然消失了,九域的天空忽然晴朗了,飛舟緩緩退去。
九域修士們散去了,在惶然中散去,荒域內只留下簡約龐大的飛舟軍團,和兩個孤獨的身影。
他來了,可卻永遠地失去了她。
「你為什麼不走?」好久,簡約漠然抬頭望著雷聖。
「域主的戒指。」雷聖沉默了一會,靜靜地說道。
戒指劃過弧形落在雷聖的手里,雷聖楞了一下接住了,他沒有想到這枚戒指會如此輕易得到。
「她不肯傷了身邊任何一人。」簡約落寞的聲音傳來,「她是張老板,不是凰姬。」
木槿宋辰砂和小寶火狐正在向天霜城狂奔著,進入到天霜城內片刻都不曾停留,直接通過傳送陣進入到城主內城,然後是域內,片刻之後就回到了黑瘴山。
黑瘴山內一片安靜,水潭內的蓮葉蓮花都羞怯地垂下面龐,幾人一出現,神識便將這個水潭幾水潭周圍籠罩住,宋辰砂的身形懸浮在半空,木槿和小寶火狐向瀑布後一頭扎進去。
瀑布後的禁制安然,木槿拿出一枚玉符貼在禁制上,三人擠入禁制的光罩中,飛快向山洞內前進,在另一處禁制前他們忽然都站住了。
禁制內,張瀟 赫然盤坐著,她微閉著雙目,面龐籠罩著一層聖潔的光輝,身上一襲潔白的衣袍縴塵不染,就好像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一般。
隔著禁制,她好像看到了木槿幾人,忽然張開了眼楮,雙眼如電,讓人望之心馳。
禁制散開,張瀟 緩緩站立起來,紅唇微啟,聲音說不出的空靈︰「她隕落了嗎?」。
木槿的面容出現一絲遲疑,他從來沒有這般遲疑過。
「她一定是隕落了。」那個聲音里帶著無比喜悅,眼神里流露出無比輕靈︰「我感覺不到她了,所以,你們需要我了。」
張瀟 ,這位蓮花祭煉的分身喜悅地望著木槿,望著小寶,再望著火狐,明明同張瀟 一模一樣,可分明不是張瀟 。
她有著張瀟 一模一樣的臉龐,一模一樣的眼楮,一模一樣的笑容,可是,她眼眸里沒有張瀟 的沉靜,笑容里沒有張瀟 的深沉,她是張瀟 ,也不是張瀟 。
她沒有張瀟 的經歷,雖然她的神識里有張瀟 曾經經過的一切,但那不是她的。
她輕盈地走下來,赤著腳,腳步就好像在舞蹈般輕盈,她笑靨如花,帶著天真爛漫還有滿足,她俏生生地站到了幾人面前,大大的眼楮閃耀著喜悅的光彩。
「木槿,你是我的了。」清脆的聲音落在木槿的耳朵里,木槿卻不由後退一步。
「小寶,你也是我的了。」清脆的聲音再歡呼了一聲。
「你們都是我的了額,我終于可以離開這里了。」張瀟 歡快地叫道。
「是的。」木槿忽然低聲說了一句,他的臉上忽然浮現出溫柔的笑容,望著張瀟 ,「是的,我是你的了,黑瘴山是你的了,你是張瀟 ,我們都是你們的了。」
張瀟 的臉上洋溢出幸福的光彩,她的眼眸中全是璀璨的光芒,木槿緩緩上前一步,向張瀟 伸出手。
張瀟 沒有注意到木槿眼眸中的失落,她只看到了他眼眸中的溫柔,她喜悅地伸出手來,抬眼向外望去。
很早很早她就想要離開這里了,她不要做一個被信仰崇拜的張瀟 ,她就是張瀟 ,她就要做回到她自己。
手指輕觸,張瀟 的身體忽然震了一下,她大大清澈的眼楮里滿滿布上了疑惑,滿滿地側頭望著木槿。
她的手伸著,指尖與木槿指尖相接觸,木槿不是喜歡她的嗎?
「你是張瀟 。」木槿的指尖輕輕一動,靈力順著張瀟 的手指侵襲到她的經脈中。
「但你不是張老板。」木槿的聲音落寞下來,隨著他的聲音,張瀟 的身體慢慢凝固住了。
小寶和火狐冷漠地望著面前這個美麗的女孩,他們漠然地後退一步,轉過身去,木槿絕望的聲音忽然從身後傳來︰「你們,也要離開嗎?」。
「她死了。」小寶淡淡地道。
張瀟 死了,他的神識內已經失去了和張瀟 所有的聯系,連一絲絲的聯系都沒有,他留在這里的意義便全都失去了。
木槿面如死灰地望著小寶和火狐,望著他們的身影離開了山洞,再望著宋辰砂的身影出現在面前。
他們悲哀地互相凝視著,然後望著面前那張熟悉的美麗的面龐,那是張瀟 ,然而,她不是張老板。(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