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老板,你不覺得該給我一件衣服嗎?」。
身後忽然傳來峒簫的話,張瀟 楞了一下,便回頭看過去,一件長袍正飛過去,落下之前,張瀟 看到了結實緊致的身體輪廓。
修士可以幻化出衣服來,但顯然,峒簫不打算自己幻化出來——利用蓮藕重塑形體後,大概也不足以幻化出來衣服了。
眉毛揚了揚,張瀟 露出欣賞贊嘆的表情,嘴里卻道︰「真不好意思啊,不小心不小心。」
木槿將臉微微側了下,這個人將張瀟 得罪得很苦啊,卻見到那人不在意地將長袍穿上,身體的形狀還沒有完全完成。
「無妨,張老板想要看,可以細致地看看。」峒簫慢條斯理地系著腰帶,長袍的領口還沒有系,露出精致的鎖骨。
這話,調戲的意味就濃了,木槿的神色一冷︰「前輩還請自重。」
峒簫漫不經心地一下下向上整理著長袍︰「有何不自重了?」
木槿被噎了一下,這話要怎麼回答。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看慣了水潭內嬌艷的蓮花,換個眼光欣賞下前輩的風姿也不錯,峒簫前輩身材完美,看起來的確賞心悅目。」張瀟 這話順口而出,極為流暢。
峒簫才慢條斯理地整理好長袍,側頭瞧著木槿︰「張老板對美色的贊美欣賞不知道木道友可有同感——木道友可還有衣褲鞋襪?」
木槿一貫以口舌厲害自居,卻被峒簫完全不在意的三兩句話噎得一點脾氣也沒有,模出一條褲子和鞋襪丟過去,想想再丟過去一件中衣。
便有霧氣忽然遮住了峒簫的身體,張瀟 不加掩飾地撇撇嘴,繼續從缽里取出各種寶物,不過片刻,峒簫就再次開口︰「峒簫,魔界帝子。」這是給木槿做自我介紹的意思。
張瀟 便再轉過身來,也很正式地開口介紹道︰「峒簫前輩,上次與我一同從魔界過來,我答應過幫助峒簫前輩找到不死之身的其余部分。」
木槿凝視著峒簫道︰「見過峒簫前輩。」嘴里說見過,卻沒有施禮。
峒簫點點頭,然後瞧著張瀟 道︰「我要修煉會,先借你的洞府用用。」
張瀟 點點頭︰「需要靈丹還是仙石?」這是正事,她自然會配合。
「極品仙石。」峒簫沒有客氣。
張瀟 很快就拿出一枚儲物手鐲,與手腕的儲物手鐲踫踫,接著遞給峒簫,峒簫接過來帶在手腕上,下巴向角落里的缽揚揚︰「這東西祭煉了收在丹田內,里面的東西就誰也拿不走了,我給你個口訣。」
說著,也不見他嘴唇動,聲音就出現在張瀟 的識海內,張瀟 凝神細听,口訣並不復雜,一遍就記住了。
峒簫再向木槿點點頭,轉身向外走去,張瀟 和木槿瞧著他的背影離開。
兩人才又互相看著,張瀟 悻悻道︰「就知道瞞不了你。」
木槿微微嘆息一聲︰「你還答應了什麼?」
「我還答應什麼了?」張瀟 冷哼了一聲,「我將自己賣給了兩個人,最後就看誰有本事能得到我了。」
木槿思慮了一會,簇簇眉︰「你能掌控他?」
張瀟 搖搖頭︰「他答應了,在找到不死之身其余部分之前,不會動手的,這點我還是相信的。」
張瀟 將魔界地下過程簡單說了,卻沒有提不死之心這段,不想讓木槿擔心。
木槿沉吟了一會︰「距離下一次月唌還有十天,先放松放松吧。」
張瀟 也將缽里的東西取了差不多了,剩下的都是法器和符還有一部分靈丹,神識進入過去看看道︰「這些你看著辦吧。」
木槿便將東西都收起來︰「要見見宋道友和李飄雪嗎?」。
張瀟 搖搖頭︰「我問過峒簫前輩了,一旦大師兄真遇到了誅仙索,三件仙器合一,他的身體肯定承受不住,會被仙器反噬,到時候不是他控制誅仙法器,而是誅仙法器控制了他,所以最好還是不要他知道我出關了,留在九域安全些。」
木槿搖搖頭︰「你每次渡劫,宋道友也會過來的,你出關瞞不過他。」
張瀟 想了一會︰「峒簫也沒有辦法解決大師兄的麻煩,誅仙三件仙器一旦聚集齊了,對他也有震懾作用,我擔心的是大師兄一旦離開九域,不論是飛升還是到其它地方,有可能都會遇到誅仙索,那就麻煩了。」
木槿盯著張瀟 ︰「從誅仙弓選擇了宋道友,他的命運應該就決定了。」
張瀟 緩緩搖搖頭︰「我做不到。」
「別人能做到。」
張瀟 還是搖搖頭︰「我會出現心魔的。」
「那麼有一天,別人掌控了宋辰砂,將誅仙弓對著你的時候呢?真到了那一天,我想宋道友寧願落在你的手里。」
張瀟 還是搖搖頭︰「再說吧,我最近心情不是很好,等我平靜平靜。」
說著拿出一枚玉簡,里面是縮地成寸的功法和簡約的心得還有神識化形的法術︰「這些都是峒簫給我的。」
木槿接過來神識查看了下道︰「上次的歲月功法,也是他做的改動。」
「是,」張瀟 道,「所以我沒有任何擺月兌的可能,不論是帝子,還是凰姬,實力相差太大。」
木槿並沒有吃驚︰「我先研究一下功法。」
張瀟 點點頭,看著木槿也離開,這才伸手慢慢捧起缽來。
里面空了,缽就輕多了,按照峒簫給的法訣,張瀟 開始祭煉,她先用的是自己的五行透明靈力,沒有意外,完全祭煉不了。
也就沒有再嘗試魔氣了,將紫氣祭出來。
從凝嬰之後,紫氣和魔氣一起就佔據了元嬰的上丹田和中丹田所在,二者一直都在自行從元嬰內抽取靈力轉化,現在她的身體內一共有三種靈力,互相平衡,獨立,可以分別使用。
紫氣與五行透明靈力還有黑**氣一樣,張瀟 都可以駕輕就熟,得心應手,當下從元嬰內祭出紫氣,專心祭煉。
紫氣確實凌駕于所有五界靈力之上,一刻鐘之後,這個缽就被張瀟 祭煉了,可還是無法收入到儲物手鐲里,只能收到丹田內。
收入祭出嘗試了幾次,對這個佛族法寶張瀟 還是很喜歡的,足夠厚重,誰要是得罪她了,不妨祭出去橫沖直撞試試。
她出關了,木槿和峒簫全都要閉關一段時間,習慣了修煉的生活,乍一放松,無所事事的感覺很是煩躁,張瀟 信步走出山洞,穿過瀑布回到水潭邊,木槿正坐在水潭邊閉目盤坐,她就站在水潭邊,瞧了水潭一會,注意到那朵蓮花不見了。
水潭內的蓮花蓮葉仍然靈氣十足,那朵最嬌艷的卻不見了——明明藍天白雲她期盼已久了,可是卻覺得一切都不順她的意。
張瀟 知道她問題出在哪里,她不是土生土長的修士,前世雖然離她遠去了,可某種東西某種意識還根深蒂固在心內,或者真的是峒簫所言那樣,她的神魂是不完整的原因,所以,她實際上並不如其他修士堅強,她的心內總有一塊很柔軟的地方,總是會偷偷地浮現出來。
她若是永遠閉關下去,還有可能這份柔弱就被壓在心底了,一旦回到修士生活的正常世界里,被壓抑的一切就會爆發出來。
用前世的話來說是抑郁,這一世的話來說是出現了心魔。
碎嬰重新修煉,是在孤獨閉關的黑暗中,唯一相伴的,還是虎視眈眈的覬覦者,修為的每一次提升,都是在提醒她,她與毀滅自身再近了一步。
她知道她承受了多大的壓力,也知道她沒有別人想象的那麼堅強,有些時候她甚至會想,她要是一個真正的魔修或者魂修就好了,可以罔顧倫理道德,可以隨心所欲不管不顧為所欲為。
她看過這樣的例子,前世今生都有,雖說最後都會被整個世界摒棄,都沒有好下場,可難道她就會有好下場了?最起碼,可以發泄出去,拖著相干不相干的人一起毀滅。
可她還有理智,而且她知道,不論她心中是多麼難過,理智永遠都會在。
所以,一旦安靜下來,這種被理智左右的悲哀與難過就充斥在心中,她的心內明明白白的,卻控制不住的難過、哀傷。
一切的一切,已經做過的、正在做的、未來要做的,都不是她想要做的,但卻在理智的幌子之下只能去做,而悲哀的是,她竟然不知道她究竟想要做什麼,什麼是她真正需要的。
她懂得,她該發奮努力想盡一切辦法提升修為實力,她一直懂得,也一直這麼做的,至少這八千年來她是這麼做的,但是,她看不到未來,心中全是被全世界拋棄了的感覺。
她好像成為了她自己的傀儡,不,是理智的傀儡。
她知道她會按部就班做她該做的一切,做在別人眼里極為正常的事情,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她對這一切是多麼的不痛快。
恨不得一切都立刻結束、消失,神魂都不復存在。
大概她一直都是太有理智了,理智得不像一個有感情的人,她真的需要放松。
或者可以試試忘記這些,睡一覺?
慢慢坐下來,再慢慢躺下去,上一次睡眠是什麼時候的事情了?肯定是飛升之前,是在無極宗嗎?不,她都已經忘記了睡眠的滋味,好像從修煉之後,她就再沒有睡過。
看著藍天白雲,一點點的睡意也沒有,思想里好像空蕩蕩的,又好像極為紛亂,好像有一群群的人紛亂地出現,她想要發瘋不顧一切。
她的理智還在,所以她知道那些便是心魔,她想要逃避卻無從逃避的未來,沒有一點點的期盼。
神識在儲物手鐲內搜尋了一會,拿出一個儲物玉瓶,在手里端詳了一會晃晃,里面是沉甸甸的液體。
打開蓋子,一股濃郁的香氣飄出來,坐起來,將玉瓶湊到嘴邊,深深地灌了一大口。
濃郁的靈氣與酒香沖進肺腑,她徐徐咽下口里的靈漿,靈氣從月復內向身體里消散過去,她壓下了丹田內靈力的蠢蠢欲動,再喝了一大口。
能送到她手里的靈酒,絕對是酒意甘醇,靈氣濃郁的,她卻只想要醉上一次,想要將一切都忘記掉,什麼也不用思考,也不用維持理智。
靈氣彌漫消散在身體內的感覺還是很讓人舒服的,酒意隨著靈氣被身體吸收,逐漸麻醉了神經,這種感覺也是不錯的。
神經?哈哈,她竟然還能記得這個詞,該是神識吧,她再灌了一大口,仰頭看看天。
她是從下界飛升到這里的,通過飛升通道,可她竟然不知道下界究竟是哪里?這一界又究竟是什麼地方。
同樣的一個月亮一個太陽,同樣的北斗七星,不同的是靈力、修士、還有五界和凰姬。
她側頭瞧瞧木槿,她就沒有這個男人心理上的強大,當初她要是被采補數十年還是數百年,雖然不是同等意義上的采補,但是那般的痛楚,心理到生理上的,她是完全受不了的。
視線慢慢挪回來,她慢慢一口口喝著,酒精彌漫到全身,終于有種懶洋洋放縱的感覺。
其實,還是前世好啊,雖然壽元短暫,但是大家都是在這樣的壽元內,可她還能做回到普通人嗎?
要是帶著這一身修為回去,哈哈,她會怎麼做?
和飛機一起飛?做超人?正義的使者?化身惡魔?她笑起來,她都快一萬歲了,骨子里還有這麼天真的一面啊。
也許是南柯一夢,等到她死了,夢就結束了,她還在西藏,剛剛失戀過,哈哈,真要是夢結束了,她接下來會做什麼?她還會記得修煉功法吧,會不會也要修煉、閉關,然後被當做瘋子。
可這畢竟不是夢啊,即便是夢,也是一個真實的,親身經歷的夢,經歷過這樣夢境的人,不會再與從前一樣了。
酒真是一個好東西,連她這樣的修為都能麻醉呢,她再大大地灌了一口,慢慢躺下來。
——不好意思,晚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