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未央自然只能坐在水的旁邊,張瀟 面上是淡然的微笑,心里瞧著這樣坐下的方式,也只能無奈,似乎也只有這樣安坐了。
要是有男士在身後扶著座椅,那就更與前世的紳士禮節一樣了,可惜了。
水還是很注重禮儀的,待張瀟 三人坐下,他才跟著坐下來,比較而言,木槿還是帶著些微的懶散,渾身上下向外散發著人族大修士固有的輕松,張瀟 自己呢,她比較注意了,可本性在那里擺著呢,所謂的注意也就是淡然,若是在人族修士中還可以算得上高貴,可面對兩位神修,這份高貴就不夠看了。
單說夜未央,換上了神修的白袍,面上再流動著神光,功法帶來的習慣,微笑中帶著安寧端莊,若是頭上再帶著花環光環的,簡直就是聖女的形象,坐下來的姿態也帶著優雅,明明與張瀟 面貌相同,但任何人看著都不會][].[].[]認為兩個人有任何相似之處的。
再說水,從內到外透著的高貴、高壓、雍容、華麗、威壓、安和……只要你能想到所有贊美之詞,全都可以直接用在他的身上,他的雙眸輕輕掃過,就會好像直接看到你的內心里,不帶著強勢,只覺得熨帖。
待到他坐下,張瀟 便覺得這個姿勢更為熟悉了,仔細回憶記憶里神修魂魄的動作,慢慢竟然找到了一絲重疊。
四位神修少女輕盈走來,在四人面前先放下一尊艷紅色的靈酒,接著又是四位少女,這次放下的是四張雪白的小碟,碟子上只有一小塊一口就可以吞下的東西,分不清是肉食還是素食。
張瀟 視線一掃,就發現自己和木槿面面前的靈餐與水和夜未央面前的略有不同,不同在哪里說不好,仿佛其內蘊含著某種不同的物質。
「我與夜道友的食物是神僕制作的,二位的食物是人修制作的,可以放心食用。」水做了個手勢,「靈酒是一千年份的天靈果加上靈蜜釀制,口感醇和,可以中和冰海內深海刺膽的膽芯苦澀,便有回味無窮的感覺。」
水說著,端起酒杯示意了下,輕輕抿了一口,便將不多的靈酒一飲而盡,張瀟 也跟著舉杯,靈酒才接近鼻端,就有一種淡淡地帶著酸甜的氣息,輕輕嗅了嗅,還沒有入月復,醉人的感覺便浸入心脾。
輕輕抿了一口,舌尖都好像跟著戰栗了下,所有的味蕾都張開了,這一瞬間張瀟 便品出了其內還帶有幾種花的味道,想必就是靈蜜所采集的花蜜吧。
水的眼神落在張瀟 的面龐上,將她所有的動作與表情都看在眼里,放下杯子之後,他就做了個手勢,餐碟內的食物就飄起來,直接落入到他的嘴里,張瀟 愣了愣,不由就笑了,滿口還留著天靈酒的醇香,也動用法術,包裹這面前的食物送到嘴里。
入口果然有種極為輕微的苦澀,但一接觸到口腔里靈酒的氣息之後,苦澀忽然化為爽口的感覺,接著就有極為濃郁的靈氣從口中的食物中傳來,這食物竟然也直接在口中化為汁水,一口咽下,好像與月復中的靈酒混合到一起,濃郁的靈氣卻是緩緩釋放,慢慢滲入到內髒與四肢百骸之中。
張瀟 的眼楮里微微露出驚詫來,這靈力並非進入經脈,而是在強化著肉身,張瀟 的身體只經過一次的淬煉,說是煉體士,身體強壯,但畢竟再沒有修煉過煉體士的功法,但這一口深海刺膽的膽芯,卻將她的身體悄然地淬煉了一次,雖然效果微乎其微,但這畢竟是平時她想要做也做不到的。
有神修少女前來,撤掉了空盤,放上了另外一個雪白的碟子,碟子上帶有一個小小的陣法,保護著里面唯一的一朵小花,只有五瓣藍色的花瓣,花芯金黃,花蕊上還可見金色的花粉,碟子旁是一個很小的杯子,里面無色的液體只有一口的分量。
「這是極北寒地唯一不凍的靈泉泉水,泉水涓涓細流終年不斷,每個時辰才能得到這麼一小盅的泉水,泉水凜冽,無論在怎樣的環境下都不會改變溫度,唯有與這伴生花同食,才有奇妙的感覺。」
水明明是對三人同時介紹著,介紹的過程還側頭兼顧了夜未央,可是落在張瀟 的感覺中卻好像他的一字一句都是說給她的,她隨著水一樣端起小杯子,杯子入手常溫,並無不同,可唇邊剛踫上泉水的時候,一股凜冽的寒氣便從唇邊直撲到身體內。
水的眼神注視著張瀟 ,見到張瀟 只是眼楮微微眯了下,便將泉水送入口中,此時他的身體內也好像全在泉水的冰寒之中,這般的冰寒讓他很想微微嘆息一聲,很久很久了,他都要忘記這世間還有什麼可以影響他感官的感覺了。
他還是盡職盡責地做了邀請的手勢,雪白碟子內的鮮花輕盈地飛入到他半張的口中,口腔內充斥著淡淡的芬芳,他微微閉目,這淡淡的芬芳迅速滑入到月復中。
泉水的凜冽好像洗滌了全身,而這芬芳便迅速佔領了清冽,全身上下每一個毛孔中似乎都有芬芳存在,仿佛進行了一次伐髓洗精的過程,但這個過程中並無污漬從身體溢出。
這一杯泉水一朵鮮花食用之後,張瀟 哪里還不知道這一餐的貴重,怕是在神界都少有人能品嘗,難怪在這里三日了,水才邀請他們,想必這樣的食材是不能放置的。
空下的杯子與碟子撤下,再換上的便是一小盅淡黃色的液體,液體之內只有一個雪白雪白拇指大小的蛋。
「這是烈焰禽的卵,一對烈焰禽每百年會產下十枚卵,這十枚卵中只有一枚最終會孵化出後代,其它的九枚每一枚其內都是一團烈焰,本來是作為唯一後代的食物的,不過這卵既然成為了盤中餐,烈焰便也就成為了烹制的工具,也因為這卵內的火系靈力太過暴虐,因此還要用冰泉每百年才會滴下的幾滴寒冰做湯引,三位運氣好,正趕上百年寒冰出現,也正好有烈焰禽產卵。」水說著端起小盅,將其內所有一飲而盡。
火熱與冰寒的交融,化作極為舒適的感官享受,在經過了伐髓洗精之後的身體內,簡直就是一股溫暖的靈力洪流,迅速滋補了肉身的需求。
這哪里還是晚餐,分明是對身體的淬煉,是難得的修煉。
接下來的食物便也份份特別,每一道都還是一口的分量,每一口都回味無窮,水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句聲音,都帶著謙遜,都是單純介紹食材,仿佛只是為了將美味與大家品嘗,以至于十六道菜色過後,整個餐桌,竟然只有水一個人的聲音,卻並沒有帶給人任何壓迫的感覺。
晚餐終于結束了,還是這座大殿,撤出了餐桌,四人便圍坐在一起,座椅都是寬大舒適的,身旁小幾上香茗裊裊,四人環坐,便少了賓主的感覺,仿佛彼此都極為熟悉般。
不得不說,水極為懂得待客之道,明明三人一句話沒有說,卻沒有被忽視和弱勢的感覺,反而有一種得到尊敬的虛榮,尤其是餐後的環坐,如果分了賓主,一位上座三位下座,怎麼看都是別別扭扭的。
「多謝水大人的盛情款待。」看出來水並不以神修人修來判斷身份地位,落座之後,張瀟 便先為道謝。
「張道友客氣了,北寒之地常年也難得有客人到訪。」水微笑著,即便坐在寬大舒適的椅子上,他也保持著端莊高雅貴氣的姿態。
完全陌生,即便是如此晚餐,也無法拉近彼此的距離,說了這麼一句之後,張瀟 竟然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些什麼,她完全不擅長這般交流。
「進入到北寒之地範圍內,所見到的每一位修士都對水大人滿是敬仰,水大人已經成為北寒之地至高無上……神,很抱歉,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張瀟 略帶歉意道。
「神?」水輕輕地笑笑,「一般我們都自稱神修,與人修的不同,也只在修煉的功法,其實我更應該奇怪的,三位好像對神界完全不了解。」
水說著,眼神轉向夜未央︰「夜道友還是標準的神修,」接著眼神在張瀟 和木槿身上劃過,「張道友和木道友隨侍在夜道友身邊,竟然不是神僕,嗯,這也無所謂,只是三位還敢如此大膽行走,難道不知道這是很危險的?」
「並且,張道友身上還有異族的氣息,要知道,這種氣息是神界所不允許出現的。」水探究的視線終于落在張瀟 身上。
「水大人所說的異族氣息,指的是……」木槿開口道,「據我們所知,神界獨立已久,神界大陸好像沒有異族存在了吧。」
水微微瞧木槿一眼︰「所以我才會說,三位對神界完全不了解,哪怕是夜道友。」
夜未央側身道︰「水大人所言,讓我迷惑了。」
水輕輕笑出聲來︰「只要是神界的修士,從測出神根之後,就天然對魔界的魔氣有排斥的心理,只要附近有魔氣出現,神光便會被自動激發,當日張道友身上魔氣濃郁得我在千里之外都有所感應。」
張瀟 三人都有些尷尬,自己想方設法隱瞞的東西被人毫不在意直言出來,怎麼都覺得不大得勁。
「追根溯源,還是源于三十萬年前的五界大戰,我們神界與人界聯手滅了魔界,此後五界通道關閉,神界自然與魔界成為夙仇,魔界雖然滅亡,但魔界帝子本身就是不死之身,有朝一日重興魔族也並非不可能的,所以,神族的每一位神修在修煉神光伊始,就種植了魔族的氣息,就是為了防止魔界修士進入到神界,還不為所知。」
瞧著張瀟 三人都有些啞然的樣子,水好像只覺得好笑般,接著道︰「還有就是三位現在的狀態,要知道在神界,人修是甘心臣服在神修腳下的,這個可以當做是神光壓制吧。」
張瀟 三人互相瞧瞧,原來彼此的一舉一動全在人家的眼皮子底下看著呢,既然說開了,也沒有什麼可以偽裝的。
「水大人倒是坦誠。」張瀟 聳聳肩,「比較而言,我們就是小人了。」
水再笑了︰「人族修士自然都是謹慎的,如果我現在進入人界,也會斂去一身神光的。」
接著話題一轉︰「只是我還是很奇怪,張道友的身體內怎麼會有魔族的魔氣?」
水微笑著望著張瀟 ,神情坦然,視線雖然帶著探尋,卻沒有咄咄逼人,就好像隨意閑聊一般,閑聊的內容也是再平常不過的話題。
「水大人如此詢問,到讓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張瀟 嘴角牽牽,露出極淡的笑容。
「哦,是我冒昧了?」明明就是冒昧,可水大人說起來,好像完全是不可能的,怎麼會冒昧呢?
「這……」張瀟 微微搖頭,「我不願意拿假話來欺騙大人,可我們之間好像還沒有熟悉到將隱秘吐露吧。」
水聞言便沉吟著點點頭︰「如此,是我冒昧了。」
氣氛好像有瞬間的冷場,不過夜未央跟著就接上了︰「水大人,在下自小就修習神族功法,時間也好久了,可對神族功法始終無法完全領悟,也曾得到信仰之力,但對信仰之力的駕馭也不得心應手。」
水視線便落在夜未央身上︰「夜道友蓮花為身,本是清純,奈何受到世俗侵襲過重,不能完全放下俗世看法,本心就不靜,自然男友寬闊胸懷,這般是神修大忌。」
夜未央楞了下︰「難道要放下一切恩恩怨怨,完全都不在意?」
「也未必如此,心中當有執念,但執念不可煩雜,以執念為修行根本,將執念種在心中,即所謂以不變應萬變。」水的聲音很是好听,這般全不在意的解說,听起來很是簡單,但是稍微一深思,便有醍醐灌頂的感覺。(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