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瀟 揮手,好像漫不經心地收回了陣旗,骷髏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你不是妖界的人修?」
張瀟 視線還在喉嚨的通道上,同樣漫不經心地道︰「為何這麼說?」
「你的陣旗,妖界的人修煉制不出來。」
想起冥界得到的消息,張瀟 背對著骷髏點點頭,不知道骷髏會理解成什麼意思。
妖界的人修得到的人修傳承不會少的,但是在煉器上,肯定是不如人界大陸了,但究竟能不能煉制出來這般程度的陣盤,張瀟 就不很是了解了,在張瀟 看來,這套陣盤也沒有太過強大之處,實在是以她現在的修為實力,對外力的輔助不是那麼看重了。
真要叫她制符,不是符的威力不夠,而是在這一界很難找到能承受她靈力的符紙了,按照規則,這一界實力最強大的符也只能發揮大乘後期的實力,雖ˋ說任何規則都會出現漏洞。
見一直很健談的張瀟 忽然變得沉默了,骷髏也沒有再說說什麼,張瀟 等灰塵完全都落下去了,才向內走去,身後的噬金蟻一直保持著同樣的距離,骷髏也沒有越雷池一步。
張瀟 對骷髏的防備姿態做得十足,心內其實不是那麼警惕的,這個骷髏也許並沒不十分強大,只是擁有些怪異的本事,不然也不會被封閉在巨人的肺部。
至于防備之心,這是本能,張瀟 對自己的實力還是有自信的,有個伴在這里也不錯。
進入喉管的感覺剛開始不是特別好,張瀟 總有種不是自己在走,而是被喉部吞咽的動作送進去的錯覺,喉管通道異常高大,四壁也異常光滑,看起來根本不是天然形成的,更像是人工制作的管道,行走其中,特別的不真實。
按照巨人身材的計算,這個通道的長度有數千里,在外面全力飛行也要一個多時辰,何況在內部,但在這里,張瀟 飛行的速度並不快,她並不以為這個通道會是完全安全的。
飛行了不過半刻鐘,通道的深處忽然傳來一樣的轟鳴聲,張瀟 的身形停頓在半空中,望著黝黑的前方,側耳傾听,神識飛快地釋放出去。
聲音如雷鳴般滾滾而來,仿佛伴隨著強烈的震動,張瀟 的面色忽然一變,她的周身再次浮現出紫色護體靈盾,攝魂鐘也頭一次被祭出來懸在頭頂,身體一沉,穩穩地站在光滑的地上。
轟隆隆沉悶的聲音滾雷般而至,光滑的喉嚨通道也忽然傳來震動,先是輕微的,肉眼可見通道四壁忽然出現怪異的扭曲,就好像要擴張或者收縮似的。
這可是堅硬的石壁,但在張瀟 的眼里,石壁忽然就有了活力一般展示出並非石壁的力量,悶雷般的巨響忽然就到了耳畔,就在張瀟 的視野內,通道忽然向外擴展了下。
這個喉嚨通道上下左右足有十米,這一突然擴展張瀟 只覺得身形一沉,身後的噬金蟻們都覺察出危險,本能地都啃噬著石壁鑽進去,在這般忽然的危機中張瀟 還有閑暇回頭看了一眼,百米開外的骷髏驚愕地望過來,一雙眼珠詫異地都要瞪了出來。
張瀟 只來得及瞟一眼,只來得及將那快要瞪出來的眼珠收入到視線之內,腳下被猛地顛了起來,剛剛向外擴張的喉管通道急劇顫動起來,極強的壓迫感忽然從通道的盡頭出現。
攝魂鐘在頭頂忽然往下一墜,將張瀟 完整地包裹在內,也將轟隆隆的聲音隔絕在外,仿佛是狂風呼嘯而來,不,狂風已經不足以形容,分明是颶風,可以摧毀一切的颶風,攝魂鐘也在狂風中晃動起來,好像要被掀翻了般,張瀟 手指點在攝魂鐘上,穩住攝魂鐘。
她在攝魂鐘之內,只能感覺到攝魂鐘外的驚濤拍岸,卻沒有看到,攝魂鐘之外的喉嚨通道內,一大團、不,團已經不足以形容,是完全遮蔽了通道的靈氣正瘋狂地涌出來,這些靈氣精純得可怕,帶來的力量與速度也讓人害怕,整個通道被靈氣的瘋狂洶涌擴張到不可思議的程度。
哪怕是親眼所見也不會相信的吧,這可是石化的通道,可是靈氣通過的瞬間,這個石化的通道竟然產生類似肌肉才有的彈性,被擴充到如此程度,竟然沒有碎裂。
在張瀟 百多米開外的骷髏也被震驚了,眼看著這股精純的靈力洶涌而來,它忽然一躍而起向張瀟 的攝魂鐘撲過去。
這個通道太光滑了,光滑到沒有任何可以遮蔽的地方,唯有著祭出的攝魂鐘,如果這個攝魂鐘的能攔住其內噴吐的靈氣的話。
但凡有另外一種選擇,骷髏也不會這般做的,但是它別無選擇。
直面洶涌而來的靈氣颶風,需要的不僅僅是判斷力,還有勇氣,還有時間,骷髏的反應不算慢了,但是面對比颶風還要快的速度,它的反應就是慢了。
它貼近攝魂鐘,距離還有三十多米,呼嘯的靈氣颶風已經席卷而來,攝魂鐘綻放出白色耀眼光芒,骷髏的眼珠內忽然露出驚嚇之極的神情,它的腳步一頓,靈氣狂風已經到了近前。
一道極為晶瑩的靈光從它的骨骼中釋放出來,將它周身護住,接著在靈氣的席卷中一點點被腐蝕,靈光之中,骷髏將身體蜷縮起來,盡可能地蜷縮成一團,頭顱深深地埋在了雙臂之內,只是面對這席卷的靈氣風暴,這點保護顯得那麼可憐。
攝魂鐘在這樣的風暴中也無法平穩,它終于向後傾斜了,接著好像被連根拔起的大樹,終于搖搖晃晃地飄起來。
剛剛飄起來一點點,洶涌的靈氣就倒灌如攝魂鐘內,這清純的靈氣灌入讓張瀟 瞬間幾乎窒息,條件反射般體內靈力流轉,全身三萬六千個毛孔幾乎都要張開了般,護體靈盾竟然無聲無息地消滅,靈氣灌注入經脈中。
張瀟 心內卻是悚然,她的修為在碎嬰之後也幾乎到了這個世界規則的頂端,如此吸收靈力,豈不是就會到了飛升的時候,可她卻來不及拒絕靈氣的吸收,或者說是無法拒絕,這般靈力的精純,似乎只有月唌才可以媲美,而月唌于她早就失去了功效。
心理的抗拒在身體的需求之後產生,卻抵制不住身體的反射,蒼老衰敗的身體沐浴在這般靈氣之中,只覺得格外舒適,但同樣,這具衰老的身體也承受不住這般摧枯拉巧般侵蝕的靈氣,全身的血肉都好像被擠壓到了一起。
張瀟 此時的神智卻異常清醒,她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在靈力與身體的擠壓中噴出,落在攝魂鐘的四壁上,攝魂鐘忽然發出嗡鳴的聲音,攝魂鐘之外,所有的字符同一瞬間亮起,接著,攝魂鐘重重地砸在地上。
呼嘯的風聲,瘋狂灌入的靈氣忽然同時消失,張瀟 的身體也被重重地砸在地上,肉身在這一刻的擠壓中開始破碎,而灌入到肉身的靈氣卻同時開始了修補。
這是修士身體的本能,是遇到破壞之後本能地對身體的恢復,張瀟 只在不到一秒的時間內就接手了本能,在遭受了突然而來的襲擊之後,張瀟 甚至都忘記了本能該有的恐懼。
攝魂鐘外的呼嘯忽然就遠去了,可接著,攝魂鐘就被狠狠地拋起來,張瀟 的頭也一下子撞到了攝魂鐘上。
只一下,攝魂鐘就再次重重地落在地上,張瀟 靈力固守住自身,攝魂鐘外忽然一片寂靜。
靈力流轉,張瀟 這才感覺到身體內部的疼痛,她微微苦笑了下,如果她還是年輕健壯的身體,怎麼會連這樣的靈氣侵蝕都承受不住呢?
這一刻她不得不承認她老了,哪怕年輕的身體曾進行過淬體,可在歲月面前,一切都是浮雲。
模出一粒靈丹丟入口中,張瀟 沒有給予離開攝魂鐘,而是溝通了下噬金蟻,還好,這幾只噬金蟻都爬進了四壁內,如今小心翼翼地爬出來,一眼就看到攝魂鐘後不遠,散落在地下的一堆骨骼,骨骼晶瑩剔透,正中間保護的正是那個帶著靈動雙眼的頭顱。
張瀟 不由笑了下,她自身現在也頗為狼狽,灰色的長袍上斑斑點點的血跡。
隨意換了件長袍,收起了攝魂鐘,張瀟 回頭瞧著不遠處的骷髏骨骸,在這般靈氣風暴中還能保持完整,這副骨頭架子的本事不小。
在張瀟 審視的目光中,骨頭架子動了動,發出喀嚓喀嚓的聲音,接著一地的骨骼移動,正中間一顆頭骨張出來,頭骨之上,黑白分明靈動的眼楮內還帶著恐懼,這般人性化的眼楮讓張瀟 不由笑起來。
骨頭架子在喀嚓的聲音中直立起來,張瀟 注意到其上的經營剔透微微黯淡了些。
「你還好吧。」張瀟 笑盈盈的,沒有什麼比看到一具漂亮的骨頭架子差點散亂碎掉然後又組合好更有喜感了,這麼看著,身體的痛苦也好像少了不少。
「嘖嘖,」骷髏的嘴巴不大適應地張合了幾下,「你還活著啊。」
張瀟 再笑起來︰「你都還沒有碎掉,我怎麼也要比你結實點啊。」
嘴里說著,眼楮也離開骷髏的身體四下打量著,這個通道完全恢復了正常,就好像剛剛的靈氣風暴是錯覺般。
「道友,這個狀況,以前可有出現?」張瀟 順口問道。
「沒有。」骷髏馬上就回答了。
張瀟 的視線和骷髏的眼楮對視在一起,張瀟 的臉上笑容漸漸消失,眉頭一點點蹙起︰「剛剛,道友可看到這四壁的變化?」
她站起來走到牆壁一側,伸手撫模,石壁冰冷滑順,與先前的觸感一模一樣,她使勁按按,是按在石頭上,可通道的波動抖動的感覺也是那麼分明,絕對不會是錯覺。
「沒有,我把眼楮擋起來了。」骷髏的回答讓張瀟 本來微微沉重的心又升起了喜感,她哭笑不得地轉過頭,再看看它道︰「你不會沒有感覺吧。」
骷髏的頭骨動動︰「我沒有散架讓你很失望?」
「有點,」張瀟 點點頭,「不過我瞧你抵抗得也很辛苦了。」
說完神色就一正道︰「道友,你生前也是人類,剛剛的感覺你不會陌生吧,尤其我們還在巨人月復內的這個位置。」
骷髏沉默了下,但眼神顯露出了些懼意。
張瀟 在心內嘆口氣,望望骷髏所在的後方,又回頭看看深不可測的前方,對下一次巨人的「打嗝」到也有了判斷,她借助攝魂鐘總是能護著自身安全的,這副骨頭架子就不一定了。
是的,剛剛那種狀態,若是讓張瀟 形容判斷,就是巨人在打嗝。
靈氣的噴涌,喉管通道的擴張與壓縮,尤其是靈氣噴涌之後的壓縮,那般的力道,除了巨人打嗝的條件反射,還能是什麼?
如果巨人就此開始復活,食管通道的石壁開始軟化,她可能還會覺得正常,可就這麼一下,四壁就堅硬起來,卻不正常極了,她的手離開石壁,搖搖頭,轉身繼續向里走去,一邊走著,心里想的卻是不知道這樣洶涌的靈氣從巨人的口中噴吐出去,小寶是不是會看到,會不會想到是自己進來了。
噬金蟻還跟在張瀟 之後,距離卻近了些,骷髏還是吊在與張瀟 先前同樣的距離,張瀟 速度加快,它也跟得上。
張瀟 神識在儲物手鐲內翻檢了會,找到了一個盾牌法器——她儲物手鐲內的法器不多,品質都是上佳的,留著也不見得都是為了自己使用,也有就是保存著遇到合適的機會拿出來的,比如現在。
張瀟 拿著盾牌站在,身後的骷髏也站下來。
「這個你先拿著?」張瀟 打量一下骷髏,又拿出個儲物戒指,兩樣都拋過去。
盾牌飄在身前,骷髏伸出右手接住儲物戒指,在左手手指比量了下,張瀟 剛要轉身,眼楮一下子定在骷髏的手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