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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昭言推門進了屋子的時候,二皇子正伏在臨窗的桌案上作畫。
外面的陽光灑進來,他一襲明紫色的長袍,發絲如墨,膚白如玉,眉目俊朗,通身上下都好似發著淡淡的光芒。
他此刻凝著眉,神色難得認真嚴肅,看起來與明日里的瀟灑恣意截然不同,倒是能隱約看出幾分蕭歧的影子。
林昭言微微出神。
陽光,白雪,清風,美人,眼前的一切看起來溫馨又美好。
她不由屏住呼吸,生怕叨擾了這份美麗,胸腔內也有一種說不清楚的酸澀滿滿溢開。
如果,能永遠這樣下去就好了。
就他們兩個人,不為外事所擾,不被世俗侵襲,就這樣平平靜靜的,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你來了怎麼不出聲?」突如其來的聲音打破了林昭言的幻想。
她猛地回神,正對上二皇子笑吟吟的眸子。
幻想頓時破滅,林昭言不由懊惱地想砸自己的腦袋。
她怎麼,她怎麼就把二皇子當做蕭歧了!
「你以後,還是多笑笑吧!」林昭言氣悶地垂下了眸子。
不得不說基因這東西真強大,這兩人明明是堂兄弟,可長得卻極像,甚至比蕭歧蕭銘這對親兄弟還要像,倘若不是二皇子的性格太過出挑,模糊了他的長相,相信她認錯的幾率會更多。
「這麼喜歡看我笑啊?」蕭煥立刻蹬鼻子上臉。
林昭言翻了個白眼,不想跟他繼續這個話題,果斷道︰「信我收到了,你跟墨霜的事我也知道了,你把我叫來干什麼?」
蕭煥卻沒有立即回答,而是朝她招了招手。「你過來。」
「干什麼?」林昭言蹙眉,反倒往後退了一步,「有什麼話非要過去說,就在這兒不行麼?」
蕭煥瞪她,「我又不會吃了你,只是讓你幫我看幅畫,你對書畫不是很在行麼?」
林昭言覺得自己就算要跟二皇子保持距離,也不該表現得太明顯,否則惹得他不爽做出什麼更過分的事情來倒是得不償失。
她躊躇片刻,還是走了上前。不過卻沒有走到他那邊去,而是隔著書案,站在他對面道︰「畫呢?」
蕭煥看她跟防狼似的防著他,又是好笑又是好氣,不過更多的則是無可奈何,他知道她內心敏感,要想攻破她的心防並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兒,急躁不得。
他只能將剛剛作好的畫反了個頭,「你看看。有什麼意見盡管提。」
林昭言垂眸看過去。
畫的竟然是他送給她的那副王獻之的山鳥圖。
居然分毫不差!
林昭言詫異地抬眸看他,「你憑記憶畫出來的?」
這副山鳥圖構圖復雜,細節精妙,她便算是將畫掛在那兒臨摹。也要時不時地去看幾眼,細細推敲才敢下筆,二皇子憑空就能畫出來,委實厲害!
「你這樣看著我。我都要飄飄然了。」蕭煥一如既往的厚顏,不過之後倒是老實添了一句,「沒你想的那麼厲害。我不是過目不忘,不過就是那畫掛在屋子里久了,成天成天的看,自然就記住了。」
「那也挺厲害的,我就不行。」林昭言由衷稱贊。
她知道蕭歧有過目不忘的本領,書畫水平也不差,可要讓他畫,未必能畫的如此精準,分毫不差。
她又垂眸研究了一會兒,「不錯,構圖精準,色彩勻稱,細節之處都精妙細致,乍一看還真以為是王獻之的真品。」說著,笑吟吟地抬頭,「難怪你上次能騙倒王大人和我父親,原來是你親手臨摹的。」
「那是。」蕭煥一副得意洋洋的表情,「要說我沒別的本事,臨摹王獻之畫的本事可是一流的,將來我這皇子不做了,去開個賣贗品的鋪子,照樣能活得風生水起!」
林昭言「撲哧」一笑,「你傻呀不做皇子去賣贗品。」
「這又未嘗不可,這皇子當的有多累的慌,要不是我心態好,懂得給自己找樂趣,早要憋死了。」蕭煥卻這樣說道。
林昭言只當他在開玩笑。
「不過你還有一點要注意,王獻之的畫其實用墨不輕,不過是因為年代久遠,保存不善才會導致整幅畫看起來清淡素淨,你這樣刻意用輕墨,行家還是能看出來,倒不如先用重墨,再去做做舊處理,這樣才更逼真。當然,可別忘了是先蓋印章再寫詩!」
蕭煥瞧著她認真的模樣,不由哈哈大笑,「你還當真了?難道以後真想和我做一對賊公賊婆闖蕩江湖?」
「什麼賊公賊婆。」林昭言瞪了他一眼,「明明是你要我提意見的。」
蕭煥伸手越過書案,笑著揉了揉她的發絲,「真傻。」
林昭言偏頭躲過,臉頰卻不自覺有些紅。
「咳咳。」她佯裝咳嗽了兩聲,掩飾自己的尷尬,「你畫這個做什麼?又想拿出去騙人了?」
「看來我的形象在你心目中已經定型了。」蕭煥不無憂傷地嘆了口氣,「我就不能只是單純地因為感興趣而畫一幅畫嗎?」
林昭言懷疑地看了他一眼。
蕭煥內傷,只好實話實說,「其實我是為了掛在書房騙人家這是真品。」
林昭言︰「……」
然後她又想到了什麼,「不對啊,你不是有真品嗎?」
蕭煥無辜地看著她,一副「你說呢」的表情。
林昭言被他看得毛骨悚然。
蕭煥嘆了口氣,「唉,一片情深,誰曾想你根本不懂。」
林昭言的臉「刷」得一下紅了。
二,二皇子畫假畫,是為了她?
「你父親不是想要那幅畫麼,身為賢婿,又怎麼能讓岳丈大人失望?」二皇子的眼神突然變得深情款款。
林昭言的臉更紅了。卻也不知是羞赧還是氣悶。
蕭煥懂得見好就收,轉移話題道︰「你的畫呢?我先前不是讓你也去臨摹一副嗎?你別忘了,你要是畫的不好,周霆琛的事兒,我可就不會幫你了。」
林昭言也就順著他的話題說下去,「你放心,我已經畫的差不多了,不說比得上王獻之,總之比你的強。」
蕭煥失笑,「你得拿出來再說。」
林昭言也笑了笑。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二皇子,你將我叫來總不是為了讓我看你的畫吧?我這次出來的時間很有限。」
言外之意就是,你趕快進入正題,否則我就要走人了。
蕭煥又豈會听不出來。
他原本是想利用書畫這一共同的興趣愛好拉近他們兩個之間的距離,順便制造機會多多相處,誰曉得,她的戒備心還是這麼重,防他真跟防賊似的。
雖說感情之事急躁不得。但這種情況也真叫人郁悶。
他不由想起墨霜昨日說過的話,「萬一林四姑娘也有了所愛之人呢?」
再聯想到上元節,她的嘴唇呈現不自然的嫣紅。
他算不上久經沙場,卻也知道那是什麼。
如果林昭言真有了所愛之人。那要想攻破她的心房,更是難上加難了。
「二皇子?」林昭言的聲音喚回了蕭煥的思緒。
他回神,忙笑笑道︰「我信上的內容你也看到了,我將你找來只是為了告訴你。信上的內容都是真的,且請你放寬心,順便。希望可以和你再去青黛的墳頭給她上一炷香。」
林昭言皺了皺眉,「墨霜在二皇子面前承認罪狀了嗎?」
「算是吧!」蕭煥這樣答道︰「總之,青黛臨死之前的要求我會做到,你不必再替她難過不值,更不必……感到愧疚。」
林昭言的身子一顫,隨後垂下了眸,自嘲道︰「無論怎麼說,青黛的死我都有逃月兌不了的責任,我不想替自己開月兌。」
只要一想到青黛,她就會想到上元節,想到蕭歧,想到他對她做的那些事,就沒有辦法原諒他。
這種矛盾著糾結著痛苦著的情緒總是折磨著她,她需要不斷提醒自己,逼迫自己才能夠忘記。
「你沒有錯……」二皇子突然隔著書案,傾身湊了過來,他抓住了她的雙肩,強迫她正視自己,「林昭言,你沒有錯,便就算是沒有上元節你走丟的事兒,青黛也會死,她是自殺的,她是抱著必死的決心,只要我與墨霜不了斷,她總有一天會做出這樣的傻事,只可惜我知道的太遲了。」
自殺……
林昭言的身子一顫,驚訝又迷茫地看著他。
二皇子點了點頭,「她是自殺,墨霜沒有本事打過她,大約是說了幾句刺激她的話,才會讓青黛這樣義無反顧地選擇死亡。」
林昭言震撼不已。
青黛原來是自殺!
她為了二皇子的幸福,竟然選擇自殺!
她當真是愛慘了二皇子!
而二皇子……
他在明知道不是墨霜殺死青黛的情況下還與她分道揚鑣,大約……也是真心為了青黛吧!
「如果,一定要將青黛的死推月兌到一個人身上,我想,那個人是我。」二皇子自嘲地笑了笑,「是我讓青黛在這樣近乎于絕望的情況下死去,我對不起她。」
他的眼神真摯又誠懇,還藏著數不盡的傷感和悲痛。
林昭言心中動容,眼淚就止不住地從眼眶滑落了下來。
「哭是最沒用的表現。」二皇子卻毅然決然地擦掉了她的眼淚,「林昭言,墨霜想要什麼,我不知道,但青黛一定心知肚明,才會用這種方法阻止她。所以,我不會讓她如願的,而你,也千萬要堅持住。她今後一定會想方設法破壞我們之間的關系,你必須要記住,一定,一定不能上她的當。」
他指月復間的溫暖在她的臉頰上流竄,林昭言難得看他一本正經的模樣,不由怔了怔。
她迷茫懵懂的模樣像極了他狩獵時捕獲到的小鹿,因為剛剛哭過,眼楮還濕漉漉的,顯得格外無辜。
蕭煥心中一動,身子沒由來的緊繃起來。
「林昭言……」
「恩?」
類似于嬌嗔一般的回答更是讓他整個人為之一顫,他幾乎是下意識地抓緊了她的肩膀,將她拉近了幾分。
空氣中頓時有一種粉紅色的曖昧浮動,隨著陽光一點點朝四周擴散。
蕭煥突然覺得心跳加快,行為不受控制。
因為他竟然克制不住自己,看到她近在眼前的臉,竟然傾身上前,將自己的臉一點一點地湊了過去。
林昭言依舊處在迷茫之中。
眼瞧著兩人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時間也越來越慢,逐漸凝固。
……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