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言一走,馬氏立刻抓過浮霜,問道︰「這事兒有幾個人知道了?」
浮霜帶著哭腔道︰「表舅夫人親眼看到了,整個人都氣暈了過去!還有老太太身邊的紅纓姐姐和四姑娘身邊的曼華,以及表舅夫人帶來的幾個丫鬟都看到了。不過紅纓姐姐已經將她們都關了起來,只吩咐奴婢來通知您和侯夫人,說要細細商量個對策。」
馬氏松了一口氣,還好紅纓處理得當,沒有將事情鬧大,也還好賓客們都離開了,這臉也沒有丟到外頭。
「母親那邊待會兒再說,劉文軒畢竟是三房的娘家人,最要緊的是先通稟了三嬸,讓她先安撫住表舅夫人,問問她怎麼處理。至于祖母那兒,她老人家因六公主正傷懷落寞,還是不要告訴了,免得她更焦心。」
馬氏蹙了蹙眉,又道︰「這件事兒絕不是表面這樣簡單,紫蘇那丫頭我清楚,絕不是那等攀龍附鳳的小人,這背後定是有人在搗鬼。劉嬤嬤,你趕緊去找三嬸,將這事兒原原本本地告訴她,讓她盡快趕往後院。」
又對浮霜道︰「你現在就帶我過去,我要問問紫蘇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林昭言回了瀟湘館,西側屋里已經是燈火通明,意外的,沁芳閣也亮了一盞燈。
她以為是林行言不請自來,忙匆匆朝院門走去。
誰知,卻是曼雙撲了過來。
「姑娘!您沒事吧?」
听她帶著哭腔的聲音,林昭言奇怪,「我沒事,我能有什麼事?倒是你,我不是讓你一心陪在表哥身邊麼?你怎麼回來了?曼華呢?你有沒有看到她?」
曼雙被林昭言一系列的問題問懵了,好半響才回過神,焦急道︰「奴婢本來是和紅纓姐姐一心守著表少爺的。可是後來有個丫鬟過來同奴婢說您失足落到水里去了,奴婢嚇壞了,這才趕了回來。怎麼?難道您並沒有嗎?」
「自然沒有!」林昭言的眉續了跳,知道曼雙這是被人算計了一道,忙問道︰「那丫鬟長什麼樣?」
「奴婢當時太緊張,沒有瞧清楚,只知道她看上去面生的很,並不像是在內院當差的。」
「她穿什麼衣服?有什麼特征?」
曼雙搖搖頭,「太普通了,穿著府中最常見的青色比甲,中等個子,中等身材,奴婢實在是記不清她有什麼特征。」
林昭言咬緊唇瓣,手直發抖。
曼雙一瞧就知道不對勁,嚇道︰「姑娘,是不是出什麼事兒了?」
「我不知道。」林昭言握緊雙拳,悶悶道︰「大嫂不肯告訴我,但我知道肯定是發生了什麼不好的事情。」
曼雙急道︰「那怎麼辦?她們若有心要瞞,咱們也打听不出來啊!」
「先別急,我之後又讓曼華去了,她到現在還沒回來,肯定還在文軒表哥那兒。大嫂行事沒那麼狠戾毒辣,不會滅口,等到她回來,咱們再問她情況。」
曼雙憂心忡忡地點了點頭。
主僕兩個便進了院子,一直在堂屋內等著。
屋內的燈燭光影搖曳,淌下滴滴燭淚,青銅雕花的燭台上形成了厚厚的一層燭蠟。
門扉有風吹進,吹得燭光跳躍閃爍,在窗紙上形成一道忽明忽暗的光影。
林昭言的心也就隨著那燭光,搖曳飄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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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灰蒙蒙地亮起來。
曼華還是沒有回來。
林昭言枯坐了一夜,身子早就發了麻,可再怎麼樣,也沒有心里的不安來得強烈。
她無法坐以待斃,正準備用尋找曼華的借口去打探情況,麓玉堂那邊卻傳來了消息。
說是五姑娘鬧了起來,不可開交。
林昭言匆匆往麓玉堂趕去。
院子門外守著幾個丫鬟,一副噤若寒蟬的樣子。
一看到她出現,忙哭道︰「四姑娘您可算來了!五姑娘正在院子里和夫人吵鬧,東西都被砸壞了!你快進去勸一勸!」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父親呢?」如果只是爭吵,那肯定是要去找林琛解圍,怎麼會找她這個一向不被劉氏所喜的女兒?
其中一個丫鬟抹抹眼淚,哭道︰「今兒個一大早大少身邊的浮霜就來稟告消息,說昨晚紫蘇姐姐失足落到池子里淹死了!五姑娘怎麼都不肯信,吵著要見紫蘇姐姐,三夫人不準她去,還差人將紫蘇姐姐的東西都從屋子里搬了出來,五姑娘拼死攔著,這才鬧了起來!至于老爺那邊,夫人不準奴婢們去稟告。」
紫蘇死了?!
林昭言的眉心劇烈一跳。
昨晚上她還淺笑盈盈地幫著她跟林若言圓話,還听她的話和曼華一起去看望劉文軒,她怎麼就會死了?
那麼曼華呢?難道也出事了嗎?
她忙抓過那丫鬟的手,焦急道︰「可還听說有誰出了事兒?」
那丫鬟搖搖頭,「奴婢不清楚,只是昨晚外院那邊好像出了大事兒,夫人很晚才回了院子,臉色很不好看。」
另一個丫鬟大著膽子道︰「奴婢覺著是和表少爺有關,听說昨晚上大少連夜差人將表少爺送回了家,其實原本不是該留宿一夜的嗎?」
其他丫鬟都噤若寒蟬,不敢多言。
這種內院後宅的腌事兒數不勝數,如果當家的人要瞞著,做下人的也只能裝聾作啞。
昨日那事兒,被馬氏處理的很好,只要林若言肯安靜接受紫蘇死亡的事實,這件事不會透露半點風聲。
可偏偏,林若言是那樣一個高傲倔強又重情重義的姑娘。
紫蘇從五歲起就跟著林若言,雖是主僕但感情恐怕更勝她們兩個嫡親姐妹。就如同曼華、曼雙之于她,是最重要最親近的「家人」。
如今紫蘇死了,還死得不明不白,說是失足落入池子里,又有誰會真的相信?
紫蘇的死,擺明了有鬼。
林昭言腦中掠過昨晚上發生的一幕幕事兒,將所有能有關聯的事情都聯系起來。
劉文軒的醉酒、盧氏的阻攔、場面的混亂以及那個可疑的青衣丫鬟……
再加上這件事的處置結果,她已經猜出了大概。
肯定不是她昨晚所想的盧氏故意制造機會讓林若言和劉文軒搞曖昧的事兒。
絕對更夸張,才不得不處置了紫蘇,以封其口。
林昭言握緊了手,心中升起一股又一股的寒意。
她想,若不是昨晚上她預測到不安,多留了個心眼,昨晚出事的,恐怕就是林若言了。
到底是誰,如此歹毒,要害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