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琰一覺醒來,吃過早飯便又到軍醫處報道了。最新更新:苦丁香書屋愨鵡曉她臉上的這副易容是方子墨很用了心思幫她選定的。他之前就說過婢作夫人或者是夫人作婢都有破綻,因為彼此氣度不一致,硬要扮也扮不像。可是顧琰一心想要泯然眾人矣,方子墨便費盡心思幫她隱藏了本身的氣度。不然,早被人發現了。
好在她才十三四,氣質這種東西的確是從小燻陶出來的,但在這個年歲還有些稚女敕,也沒有完全成型。當年顧琰在相思樓就听到那個要給她換臉的人說過瑯琊山的軍師易容術獨步天下。既然被業內人士稱為獨步天下,自然有過人之處。這副他費心弄出來的臉中庸至極,便騙過了所有的人。顧琰在面對面幾次和歐允對話之後,底氣便越來越足。
方子墨已經不在軍醫處了,昨日是他休息的時間,所以他能耗在這里。而且他很盡心,旁人也替他尋了一個合適的理由。天下文人對秦相都是高山仰止的,方子墨想來也不例外。即便他不想高官厚祿,秦相的佷外孫求到他名下,他來也是情理之中。不過今天一早他便到齊王的大帳听候吩咐去了,這才是他的本職工作呢。
昨晚王大夫早早的去休息了,這會兒是他在這里看著。看到顧琰過來,他很高興,「丫頭,過來過來。」昨天顧琰的表現不錯,她本來就懂醫術,又心思靈活,手腳麻利,打下手比軍醫處的小廝更讓王大夫滿意。
顧琰看老頭兒高興,便也跟著高興起來。如果病人的情況不好,做大夫的肯定不可能高興。果然,舅舅的情況比昨晚又好了些。
顧琰給舅舅換了外敷的藥,原本這活兒不該女孩子來做。不過昨天顧琰就醫者眼底無男女和王大夫辯了一場,老頭兒被她說得啞口無言,而且看她一副一心以行醫濟世為信念的模樣,對她態度倒是改好了不少。這會兒閑了,還同顧琰閑聊起家常來。
听到顧琰因為沒有行醫簿子,救了人卻被回春堂告了的事,老頭兒吹了吹胡子,「這些黑心肝的,簡直是醫界之恥。但願世間人無病,何患架上藥生塵!一心只拿醫藥大賺銀子,簡直不配行醫。你還想不想考行醫簿子,想考老頭子給你打個招呼。」
這事兒顧琰沒想過,可是昨天她裝一心行醫,要為醫學事業獻身似乎裝得有些過了,這會兒要是說不想考好像有些說不過去啊。于是只得做出高興的樣子來,「有用麼?」
老頭兒繼續吹胡子,「那主考官是我的記名弟子,我打招呼怎麼會沒用。女大夫是少,但也不是沒有。你回頭直接去考就是了。」
「是,多謝王大夫。」
「如果你想報仇,也可以找我的記名弟子幫忙。」
顧琰明白了,老頭兒是有心懲戒回春堂,讓她當馬前卒呢。不過到時候她人多半已經不在這邊城了。
到下午的時候,舅舅醒了,顧琰沒有往上湊,怕他月兌口就是一聲‘琰兒’。她轉身對勤務兵道︰「這位小哥,麻煩你去通知一下雲千總和顧佰長。」
舅舅听到這一聲微微轉過眼神,就見到顧琰上來,「耿校尉,您總算醒過來了。」他疑惑地眨眨眼,然後閉上眼養神。
王大夫道︰「把小方也叫來,他出力不少。」兩個人以醫會友,方子墨又一直以晚輩自居態度恭敬,說從王大夫身上學到不少,所以王大夫這會兒親切地叫上了‘小方’。
等到三人陸續趕到,舅舅又睡著了。不過,這回是睡著,不是昏迷了。
歐允和顧 都松了一口大氣,顧 再次對王大夫和方子墨表示了感謝,還謝了顧琰。又過了三天,舅舅的情況完全穩定下來,王大夫便不再插手了,交給了軍醫處的軍醫。顧琰也準備要回柳城了。
這個時候,齊王找歐允要人了,或者說借人。
「把王大夫留在軍中吧。」
「行啊,我沒問題。我壯得像頭牛,老頭兒跟著我根本是浪費。」
王大夫也沒問題,但提了一個要求,要歐允不能離他三里以外。
「臭老頭兒,你管小爺我在哪呢。你好生在這兒干活就是了。」
齊王道︰「要不,你就听父皇的話回京去。」內奸拔除,皇帝讓歐允回京。可他才找到顧琰行蹤的線索哪里肯回。
「我不回京,我回柳城。老大,我從前自個兒在邊城這麼多年也平平安安的,你別一副草木皆兵的樣子。你也別過了河就拆橋。我走了!」歐允邊說邊揮揮手走了出去。
齊王無奈的道︰「誰拿這小子都沒辦法。」不過想想他說的也是實話,還有何山等人跟著呢,自己也不必這麼緊張。這樣子豈不是跟老三一樣當了嬤嬤嗎。老三那會兒這小子還小呢,這會兒可都十九了。怪只怪,太知道他在父皇心頭的位置了,難免格外上心。
歐允把王大夫留在了軍醫處,自己離開了軍營,還順帶把顧琰帶上了,他們同路回柳城。他這樣做算是好意,無論是方子墨還是顧琰都沒法子拒絕,還得笑著接受然後同他道謝。
顧琰來的時候是騎的馬,回去歐允便也給她安排的馬。在他的想法里,強盜窩里的女人跟外頭的女人不同,不是那麼需要格外關照。
路上,歐允沒有套顧琰的話,只是在路邊的樹蔭下信馬由韁的走著。顧琰便靜默地跟著。他們後頭是歐允的貼身小廝王嘉。五十里路,這麼慢悠悠的走,便要走上兩個時辰不只了。他們是一早出發的,畢竟這是八月初了,走晚了熱。這樣回到柳城正好吃午飯。
歐允走了一段,大概是無聊了,于是和顧琰搭話,「顏姑娘,听說你想向回春堂報復?」
「我只有一個人,對方是一個家族。王大夫說的我怕是做不到。」
「臭老頭兒一輩子跟醫書打交道,做事就是想當然。他是想用醫術壓垮回春堂吧,那要費多少功夫。那樣的人要收拾還不容易,回頭就讓回春堂多出幾個軍醫就是了。」
這倒是個好主意!回春堂無法拒絕官府的征調,做軍醫可是有一定危險的。他們之前在守備處使了銀子沒有出人,歐允想整他們那就是一句話的事,自然有人替他去跑腿。看吧,這就是強與弱的區別。歐允興致來了,一句話立即就能翻雲覆雨。她被回春堂坑害,卻只能主動約對方喝和解酒,還以不報考行醫簿子的舉動來示弱。
歐允和顧琰只隔了半個馬身,歐允突然覺得她低頭笑的那一下感覺有點熟悉。就在這個時候,他面色忽然變了,對顧琰道︰「趴下!」
顧琰不作他想,下意識的就趴到了馬背上。幾乎同時,一陣密密的箭雨直沖他們射來。顧琰抱著馬頭趴著,歐允和王嘉都抽出劍來舞成了一個圓,將箭擋住打落。
何山等暗中跟著的人同時閃身而出,將歐允護在了一個安全的範圍,顧琰很是機警的驅使馬湊了過去。歐允瞥她一樣,這個女人倒是反應快。不過他並沒有拒絕,既然他順道送她回柳城,自然是要負責她的安危的。
「小爺,對方人數不少,準備充分,肯定是沖你來的。你趕緊掉頭朝軍營的方向跑。」何山著急的道。
這都有一會兒了,箭雨還沒有停下。前方大樹後影影綽綽人還不少。
歐允顯然不太想逃跑,顧琰伸手拉拉他的袖子,「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只對付一個千總,不至于出動這樣的陣勢。難道,歐允的真實身份暴露了?
歐允道︰「別拉拉扯扯的。」
顧琰氣得不行,急切之下拉一下袖子而已,你自己還總是半夜躥進我的房間呢,說這樣的話不覺得好笑麼?不過現在他們的確是‘不熟’。
最後,歐允還是跑了。因為敵人之多,身手之高完全是出乎意料。如今他身份暴露已經毋庸置疑了。那麼,是誰要動他?這里離鎮西軍大營不到三十里,援軍最快兩刻鐘就可以到。
難道是西陵人?可西陵人怎麼可能知道他的身份。而且,現在在打仗,西陵人怎麼可能過得了邊關。可天朝人為什麼要動他?天朝不管哪方人馬都不該會動他才是。
歐允看暗衛已經開始有了折損,咬咬牙對躲在他後頭的顧琰道︰「走!」
在何山等人的掩護下,歐允帶著顧琰騎馬躥進了旁邊的小路,策馬飛奔。雖然何山等人拖住了大多數的敵人,但是還是有人朝他們追了上去。
屋漏偏逢連夜雨,顧琰騎的是普通馬,根本比不上歐允胯下之馬神駿,跑得慢不說還失了前蹄。
歐允看她一眼,面上露出一些猶豫。相對他被人捉住然後威脅齊王甚至皇帝而言,方子墨的女人顯然就無足輕重了。不過,在顧琰要跌下馬背的時候他還是馬鞭一卷把她提到了自己的身前。還沒到十萬火急的時刻,把她帶上吧。危急時刻丟下一個女人,還是讓歐允心頭有些過不去。
顧琰坐得不舒服,在歐允懷里小幅度的移動身子,听到上方傳來一聲暴斥︰「你給老子坐好,動來動去小心摔斷脖子!」他多年不近,忽然一下子軟玉溫香抱滿懷,本來就有些不自在。現在顧琰還動了動,不由得滿心尷尬。
「你是誰的老子啊?」顧琰不悅的道。
「我救你的命,就是你的再生父母。」
「我是被誰連累的啊?」
歐允的馬的確是好馬,即便多負了一個人,但顧琰沒什麼分量,一段時間之後,他們依然把身後的追兵甩遠了。停下來之後發現周圍一片荒涼,很是陌生,顧琰道︰「這是跑到哪里了?」
歐允面色不好,「糟了,跑進荒原了。」邊說邊伸手去模腰間的信號彈要召喚暗衛。結果剛模出來,天上忽然一道驚雷,瓢潑大雨一下子就落了下來。他的信號彈不防水,一時沒法放了。
顧琰把手遮在頭上,「趕快找個地方躲雨啊!」她的易容倒是可以防水,所以不怕淋了雨就出問題。
歐允無奈,「罷了,發了信號彈,也不知是誰先找到我們,先找個地方躲雨。」那些人追丟了他們,肯定也正在找呢。這回好了,大雨會洗刷痕跡,雙方的人都不容易找到他們了。
兩人驅馬在大雨中跑了很長一段,終于找了個山洞。可惜有火折子卻沒有柴禾。歐允找了一塊地兒盤膝坐下運功,很快衣服上的水珠開始慢慢蒸發。顧琰可沒有他這麼深厚的內力,雖然也在盤腿運功,但半天都沒有動靜。
過了一陣,歐允烘干了身上的衣服。看顧琰衣服才小小的有了點動靜,不由得嗤笑一聲。他心頭這會兒窩火得很!孤男寡女這樣在一個山洞里,傳了出去一是方子墨肯定要心有不虞,的確是他連累了這個女人。而且這麼處下來,是個男人心頭肯定都會有點想法;二嘛,這種傳言肯定會越傳越走樣,回頭傳到顧 的耳朵里,以後說給死丫頭听了,他這幾年不是白守身了麼?早知道干嘛要說順道護送她回柳城。
過了半日,顧琰的衣服還是潤潤的,不過比之前水里撈起來一樣好多了。那樣,衣服全貼在身上,氣氛就更尷尬了。好在現在才是八月,倒還不至于太冷。
歐允決定先不去想那些有的沒的了,他的身份是怎麼泄露的呢?要在邊城組織這樣一場狙殺,又是什麼人才有這樣的能力呢?
一陣冷風吹進來,顧琰打了個噴嚏,她揉揉鼻子站起來走動。現在只能等雨停了再說了。好在歐允在邊城算是識途老馬,不至于還有迷路的危險。
「你能不能不要走來走去的?」歐允心頭煩躁,有人在面前晃來晃去的就更加不爽了。他覺得這件事背後有一個很大的陰謀,剛想出來一點頭緒,被顧琰這麼一晃又消失了,于是口氣十分的不好。
顧琰道︰「我又冷又餓。」
「那也給我老實呆著,不準動!」歐允霸道的嘴臉暴露無遺,就差直接讓顧琰降低存在感了。
顧琰遭了這樣的池魚之殃,也不舒服,便立即吼了回去,「你嚷嚷什麼?我才是最倒霉的好不好?」
「小爺我這輩子還沒被第二個女人吼過,你現在還靠我保命呢,還敢這麼囂張?坐下,不準動!你當小爺是姓方的,什麼都哄著你讓著你?」
顧琰想了想,他說的另一個吼過他的女人不會也是自己吧?便沒再出聲了。她坐了下來,兩手把胳膊抱住御寒。心道她這也算是看到歐允性格的另一面了吧。這麼說起來他以前對自己還真是很容讓了。
這場雨來得快,去得卻不快,一直下個不停。
歐允慢慢的把事情理出了一個頭緒,這一次他拔除的內奸,是已經死了的前太子的親舅舅管慶同。這麼一來,西陵人知道他的身世倒也有可能。只是,這麼多的殺手是哪里冒出來的?那些人的功夫看起來也不是西陵那邊的招式。可管慶同並沒有這樣的實力的。有的話也不會那麼輕易被自己一劍刺死了。難道暗中還有人在運作?如果真的同管慶同有關,是想殺自己替他報仇。還是對方想抓他威脅老大或者是老頭子?唉,只有出去了再查了。
想到這里,歐允出聲道︰「喂——」
顧琰抬起頭,「干什麼?」
「回頭出去,姓方的要問起今天的事,你怎麼跟他說?」
顧琰心道,她干嘛要跟方子墨交代。
「你想我怎麼說啊?」
「你老實說就是了。」
顧琰聳聳肩膀,「你還怕我抓住機會巴上你不成?放心。只要你把這件事控制在一定範圍內,我什麼都不會對外說。」
歐允搖頭,「不可能的。」這會兒老大也好,何山他們也好,肯定都急瘋了。必定組織了大批量的人來找,他們可不覺得他同一個女子在外頭單獨呆上一天半天的傳了出去有什麼關系。這件事肯定會因為這樣大批人大範圍的搜尋引起很大關注。
「都這個時候了你不擔心別的,卻在擔心人言可畏?」顧琰覺得有點奇怪。
「這麼久了都沒人找來,顯見得那些人已經放棄了。安全已經不用擔心了。」
顧琰又是一個噴嚏,她覺得頭有些暈暈的。
歐允看她一眼,「女人就是麻煩!」
一件干燥的衣服扔了過來,兜頭兜腦的蓋在顧琰頭上臉上,她披到身上,「謝謝!」
歐允穿著中衣坐下來,「我怎麼有時候又覺得你有點熟悉?」
顧琰一愣,「你不是怕我巴上你麼,怎麼還說這樣的話?」再是偽裝,有一些神態和語言習慣還是要露餡。
歐允盯著顧琰看了看,轉開頭去。
顧琰蓋著歐允的衣服,靠在山洞壁上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直到雨停了,一大群人包括方子墨和顧 找了來,她一直昏睡著。而歐允坐在離她最遠的地方,一副避嫌的樣子。
何山和方子墨最先沖進來,歐允站了起來,「衣服還我。」他看到顧 也來了。顧 是听說了此事,想著之前欠了方子墨的人情,而且顏姑娘也幫了不小的忙便幫著出來找人。
歐允對顧 道︰「我只是順手救人而已。」
顧 看他一眼沒有說話。
方子墨將顧琰蓋著的歐允的外套遞過來,「此番多謝雲千總了。」他伸手把了把顧琰的脈,判定應該是感了風寒。
「不客氣,怎麼都是我連累了顏姑娘。」
顧 問道︰「顏姑娘沒事兒吧?」
「風寒而已,回去吃兩服藥就好了。」說完捏開她的嘴,喂進去一顆藥丸子,然後蹲將顧琰背到了身上。
顧 看著他背上的顧琰,這個背影看起來很有幾分眼熟啊。他跟著方子墨往外走。其他那些人都是為了歐允來的,這會兒把他圍了起來察看。又有人出去放了保平安的信鴿,給記得跟熱鍋上螞蟻差不多的齊王報訊。
顧 緊跟著方子墨,他看到顧琰頭上那只木釵了。這木釵他見過,當時他給顧琰二百兩銀子,她就是裝這個里頭的。她怎麼跑到這兒來了?怪不得耿家舅舅出事,她這麼上心呢。他側頭看一眼後方被眾人圍著很不耐煩的歐允,差點就笑出來。然後一想,不對啊,怎麼能讓方子墨背著琰兒,要背也該是他背才對啊。
等到簇擁著歐允的人離開,顧 立即道︰「等等!方軍師,你把人給我。」
方子墨停下腳步,「顧佰長?」
「這是我妹妹,怎麼好勞動方軍師背著。」
方子墨看看前頭的一隊人馬,「還沒走遠呢。」一邊好奇的問︰「你怎麼認出來的?」他自問易容沒有破綻啊。這是他最滿意的一次易容了。
「她頭上這只木釵我見過,再特別沒有了。」顧 道,「你把人放到馬背上去。」
何山在前方回頭看了一眼,「小爺,後頭那兩個人真奇怪,不著急走的樣子。」
「是在等我們先走。」歐允沒好氣道。
何山一想就想透了,看來方子墨還是有些忌諱孤男寡女獨處這麼大半日的。以小爺的脾性,救了人還遇上這樣的事心情是好不了。
「小爺,你怎麼沒抓住機會問一問顧姑娘的事呢?」
歐允愣住,「我忘了這茬。」
何山心道,這也能忘了啊?多好一逼供的機會啊。就算她回去對方子墨說了,方子墨也不好登門問罪啊。
「我偶爾覺得她有點熟悉。何山,你覺得呢?」
何山心道,你不是自己去確認過了麼。不過他還是認認真真的想了想,然後道︰「小爺,你這麼一說,好像真的有點啊。」他以前就一直在暗中關注顧琰,這麼一想這位顏姑娘是同那位有些像啊。
歐允猛地調轉了馬頭朝後頭跑去,何山趕緊跟著做,身後一大群人也跟著呼啦啦的改了方向。
方子墨原本和顧 牽著馬在走,听到馬蹄聲,和顧 對視一眼,然後立即躍上馬背扶顧琰在自己身前坐好。
歐允沖了過來,方子墨道︰「雲千總是落了東西麼?」
歐允看看旁邊的顧 ,又看看方子墨,臉上一陣明滅,毫無證據他總不好伸手去方子墨那里搶人。而且,的確是他自己去確認過的,不是顧琰。他一言不發的又掉轉馬頭走了。
歐允回到住處,听人說小豆在他書房外候著,有要緊的事。
歐允心情不好,「他能有什麼要緊的事兒!」沒打算理會,徑直回了房里。路上何山說暗衛有數人折損,他會安排好撫恤。還說來襲的人確認不是西陵人,就是天朝人,看樣子應該是哪家王公貴族養的殺手。否則,養不起這樣多的高手。
歐允納悶不已,他又不可能搶皇位,雖然老頭子偏愛他,可天家最要緊的分明不是這種偏愛嘛。這難道是哪個兄長要殺他?
何山打發了人去見小豆,得知他有顧琰的線索便趕緊將他叫來了。
歐允道,「你有什麼證據?」
小豆把一張紙拿出來,歐允拿過來看了一眼,是顏小火的口供記錄,下頭還有她的簽名,和自己在她屋子里攤開的話本上看到的字跡一樣。
「這就是你說的線索?」
小豆又從懷里模了一本手抄版的《千字文》出來,「這是琰姑娘,就是我媳婦兒從小伺候的那位,當年抄了來經奴才的手換銅板的。這一年多奴才將能找回來的都找回來了。」他整理文書的時候發現,很是吃了一驚。
歐允對比了一下,霍地一聲站起,大步出去,就差用跑的了。居然真的是她!就這麼堂而皇之在他眼皮子底下晃來晃去的。哼,她怎麼又招惹來一個方子墨了,氣死他了!
顧琰正在柳城的宅子里喝藥,顧 在她屋子里,「你怎麼跑這兒來了?」
「我又不能回京,想著這里好歹離舅舅近一點嘛。我怎麼知道歐允會到邊城來。好苦啊,我要吃糖!」
顧 把旁邊的蜜餞遞過去,正要說話,就見到歐允一陣風一樣的刮進來了,後頭跟著攔不住人的方子墨。沒法子,何山等人人多勢眾,這宅子里人手不足。那些瑯琊山精銳都安排到自己的位置去了,方子墨並沒有把他們帶去找人。這會兒便攔不住硬闖的歐允了。
歐允一看顧 在床頭站著,這還有什麼好懷疑的,‘嘿嘿’笑了兩聲,「都拿我當傻子呢!」說完走上前連人帶被子把顧琰強行抱了起來。
「你干什麼?」顧 怒道。
顧琰本來就有些暈,這麼一下子被抱起來就更暈了,「混蛋,放手、放手!」她從被子里伸手出來捶打歐允。
「當然是來把我的人帶回去。」歐允惡狠狠的道,兩眼噴火的把方子墨瞪著。
方子墨道︰「你是野蠻人麼,看上了就打暈拖回洞里去?」
顧 道︰「把妹妹還給我。」
三人呈品字形站立,顧 在床頭,歐允抱著人站在八仙桌旁邊,方子墨攔在門口。
顧琰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嘆口氣,「歐允,你不是也知道什麼叫人言可畏麼?」
「我那是怕你知道。」
「那我的名聲不用管了?」
「反正我不可能讓你留在這里。」
「我跟四哥走。」
歐允想了想,好吧,這個可以接受。他把人遞給了顧 ,「立馬走!」
顧 問顧琰︰「去哪?」他在這里可沒有自己的宅子啊。論職務,他就是小小一個佰長,而且是剛來的。論家世,他現在什麼家世都沒有,自然是低調做人了。
「隨便,客棧好了。我頭好暈。」
歐允道︰「我要知道是你,一定會用內力幫你御寒的。四哥,也別客棧了,客棧怎麼好休養呢。」他想說去他那里,想想顧琰肯定不肯,于是道︰「不如四哥買一棟,我這就讓人替你去安排。等咱們過去肯定就好了。」
顧 知道他的能耐,毫不懷疑,他問顧琰︰「你要不要收拾什麼?」
方子墨也沒有立場攔了,便道︰「回頭我讓翠兒收拾好了給你送過去。」
于是就這麼出發了,歐允出大門的時候發現方子墨還跟著,便道︰「留步留步,送客到這里就可以止步了。」他把客字咬得很重。
方子墨好整以暇的道︰「我是大夫。」
顧 沒有理會他們,把顧琰抱上了套好的馬車。然後問道︰「往哪邊走?」
如果一個陌生人這麼現買宅子肯定是來不及的,不過歐允在這里也算半個地頭蛇,手下還有能人無數。按照何山指的方向走到半路,就有人遞上了一張已經更名的房契,顧 看到房價是六百兩,便從錢袋里掏了銀票遞給對方。
馬車左右分別跟著驅馬的歐允和方子墨,一行人很快到了新宅子。這里就連‘顧宅’的門匾都掛上了,效率不是一般的高。這棟宅子與方子墨那棟分別在柳城的東頭和西頭,要穿全城才能到。
方子墨作為大夫,而且是收留了顧琰很長一段時間的人被顧 請了進去。歐允根本不需要人請,直接就跟在顧琰後頭進去了。她在馬車里休息了一會兒,這會兒精神一些了,便沒有靠顧 抱她,自己慢慢往里走。
「姑娘」顧琰剛走進二門,就見到小菊迎面出來。看顧琰有些虛弱,她趕緊上來扶住了顧琰往里走。時間倉促,不過顧琰的睡房小菊已經安排好了。被褥床單這些都是新的,旁的東西還沒來得及換。
小菊打來水幫顧琰洗淨了臉上的易容物,歐允就坐在旁邊看著。方子墨也在,他在八仙桌上給顧琰開藥方。
顧琰瞅瞅他們倆只得開口逐客,「等我病好,再登門向軍師道謝。歐允,你也回去吧,下午的事不是還沒有弄明白麼。」
歐允听到她叫方子墨軍師,叫自己卻是名字,而且說話听著也親疏有別,也還算滿意。而且下午的事也的確挺急,看方子墨出聲告辭,便也順從的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