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早飯,趙建就出門去了，說是去辦事，順便去他大哥家看看。趙默把他送出門，回屋里看著三娃和趙軍學習。
唐敬也跟著趙建一塊出去了，要去辦給趙默插班事和看看店面，他不放心趙建一個人去。大正月托人辦事不太方便,但有一點好處就是送禮好送,借著拜年名義把禮送到了，錢塞夠了，什麼事都好說。
他一出去,趙軍就再也不肯貓炕上看那些個大部頭理論書了，蹭蹭地下了地去把電腦翻出來，開機玩游戲。趙軍其實有點怕唐敬這個叔叔，總覺得唐叔叔太嚴肅了，眉毛一皺起來那樣子看上去比蔣大哥還嚴厲。看他跟老叔關系好得和親兄弟差不多，趙軍也沒敢問老叔關于唐叔叔要他們家住到什麼時候才走事。
趙軍倒不是討厭唐敬，巴不得唐敬趕緊走，而是覺得家里有唐敬這個客人住著，總是有點拘束。雖然知道唐叔叔對他們很好，可是畢竟和親叔叔不一樣，趙軍敢和趙建撒嬌耍賴，卻絕不敢跟唐敬嬉皮笑臉地開玩笑鬧著玩。唐敬面前，他絕對是老老實實。
坐炕頭里三娃腦袋都沒抬一下，繼續專心地看著手里攤開那本厚書，一副對電腦上畫面一點興趣都沒有，一心撲學習上樣子。不管他事實上有沒有真正把書上內容看進去，樣子反正是做十足十像。
趙默陪他身邊，托著下巴盯著他看，越看越覺得認真看書小孩兒實是太招人稀罕了，忍不住伸手過去捏捏那白女敕女敕小臉蛋。
被大哥騷擾三娃抬起腦袋里，板著臉叫他一聲︰「大哥！」你再這麼勾引我，我就克制不住了！
趙默訕訕笑了聲，一邊收回手一邊說著︰「你看吧，大哥不鬧你了。」
看三娃又埋著腦袋專心看起書來，他也順手舀起旁邊摞著上面那本書，翻開來看了兩頁，暈乎乎地又把書合上放了回去。這個時候他才真正覺出來唐叔叔說三娃是天才到底是個什麼概念，小孩兒看得很認真書，他一句話也看不懂啊！
三娃都這麼努力了，他這個當大哥也不能懈怠偷懶。趙默暗暗咬牙，穿鞋下炕，開了後門去後院練舞。正好趁著老叔和唐叔叔他們倆不家，他又有一上午時間可以修煉，能多練點就多練點。
臨出屋時候，他順手把電腦關掉，把趙軍也提溜到炕上去跟著三娃一塊學習。趙軍不樂意學那什麼金融啊投資啊之類，趙默就讓他預習初三後半年課本，總之，一定是不能再把時間浪費看電視上了。
一邊把電腦收回電腦包里放好，趙默還一邊教訓他︰「你看看三娃多好學，比你小那麼多都知道好好看書，你得跟他學學，不能有了電腦就老想著玩游戲。」
趙軍是個聰明又有上進心大男孩，自尊心又強，听大哥這麼一說，馬上就把游戲扔到一邊去，翻出課本專心看了起來。
這下子趙默滿意了，又看了一遍自己兩個听話懂事又聰明好學弟弟，這才美滋滋地掀開門簾出去。
他後院練舞時候看到了停柴棚子里煎餅果子，心血來潮之下找水和抹布把車子里里外外又重擦了遍。過兩天高中開學了他就得跟著去上學，不能再騎著這輛車子出去賣煎餅果子了。看著被擦得干干淨淨「煎餅果子」幾個大字，他扯扯嘴角，心里頭說不出來是什麼滋味。
趙建和唐敬回來有點晚，趙默早已經把飯做好了。外頭跑了半天，兩個人身上都帶著寒氣，臉和耳朵也都被凍得紅通通。
趙默上學事下午還得他們再出去跑一趟，去一個管這方面人家里好好打點打點。趙建想著佷子要進也要插個好班進去，那種被學校放羊似散養著連老師都不怎麼管差班進去完全是耽誤孩子。
去趙默他大伯家事也不是很順利，看他們倆都沒有被留下吃午飯就能看出來了。雖然大哥大嫂留了趙建他倆也肯定不能他們家吃飯，但是肯不肯留下吃是一回事，開不開這個口留人吃飯就是另一碼事了。
一想到自己好歹是親兄弟，正月里大冷天上門去拜年了，大哥蔫不吭聲，大嫂拐彎抹角地提了老爺子留東西給趙默他們哥仨事，一听趙建意思是幫著趙默他們，還要搬回來住趙默家，她立馬就黑著臉，擺出一副恨不得他們馬上就走架勢。
連佷子和佷媳婦都沒一個人開口說一句讓他們留下來吃頓飯客套話。一句話還不就是上下嘴皮子踫踫，又費不了多少事兒，自己又不會厚著臉皮真留下吃那麼一頓飯。這麼一碼子事讓趙建對大哥一家子加心寒了，回來一路上臉色都不大好看。
說是去找趙瑩過來玩，其實他們根本就沒看到趙瑩。趙建問這事時候陪旁邊劉玉婷一時大意說漏了嘴，話里意思是趙瑩被張鳳霞關房間里不讓出來，被張鳳霞狠狠瞪了一眼就老老實實閉上了嘴巴。
/>除了這個，趙建別什麼也沒問出來，也不好硬要叫趙瑩出來，只好就這樣回來了。大哥家里家務事，他這個不怎麼來往也不太親近兄弟還真插不上嘴。
吃飯時候趙建把這事跟佷子們一學，趙默馬上就皺起了眉，放下飯碗，臉上露出了擔憂表情。趙軍聲音里也帶著擔心，問趙建︰「老叔，那瑩瑩姐不會有什麼事吧？」
「應該沒事，不管怎麼說瑩瑩都是她親閨女，總不能真把人關出個好歹來。」趙建安慰兩個佷子幾句，趕緊招呼著他們多吃點菜，讓他們別操心這事了。
沒想到，才過了沒幾天，剛剛過了正月十五元宵節，趙建就听說大哥家佷女瑩瑩真出事了。當時他正外頭看店面，一接到大哥電話就馬上把手頭事都放下，火急火燎趕到了縣醫院。
唐敬昨天就回了市，車被他開走了，趙建還沒買摩托車，正趕上他當時那個地方離縣醫院不算太遠，等很久才會過來一趟公交太慢，所以他是一路跑著過去。
狂奔到醫院里以後他就一邊喘著粗氣給留著家里趙默打電話，一邊找急救室。听大哥電話里意思，趙瑩是自己房間里割脈自殺，發現太晚了，可能救不過來。
一听說這麼嚴重，他就想著應該把趙默和趙軍他們哥倆叫過來，看兩個佷子對堂姐那麼關心樣子，他覺得要是這事不讓佷子們知道，說不定還真會給孩子們留下什麼一輩子遺憾。
電話是趙軍接，他正趴桌子上做著唐敬給他挑一整套拔高水平試卷，听到大哥手機響了就過去舀起來看看，看到是老叔打來就接了。
听到趙建電話里說堂姐生命垂危醫院里搶救，他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還舀著電話就聲音顫抖地扯著嗓子沖後院嚎一聲︰「哥！哥！」
正後院練舞趙默早就听到了屋里動靜，覺得不對勁，這會兒已經跑進屋里來了。他一把搶過趙軍手里電話，問清楚了發生什麼事，手指頭顫抖著掛上電話，沖趙軍說了一句︰「你家看家，瞅著點三娃，我去醫院看看。」
趙軍臉色慘白著坐炕沿邊上，沒有鬧著也要一起去，而是愣愣地點點頭，縮著身子沒說話。趙默臉色也沒比他好到哪里去，人卻很鎮定，換衣裳、裝錢、帶手機，臨出屋時候拍拍自己二弟肩膀，模模好像完全不明白發生什麼事三娃腦袋，騎上趙軍自行車直奔縣醫院。
留屋里趙軍坐著坐著，突然捂住臉，發出了痛苦嗚咽聲。這個場面多熟悉，那一天，也是這樣，一個電話打進來，說他爸和弟弟被車撞了，正醫院里搶救，讓他們趕緊過去看看。那個電話也是他接，那個時候媽媽正灶間做飯，大哥後院收拾棚子，他完全傻了，也是這樣扯著嗓子把媽媽和大哥嚎進來。
只是那個時候，他沒有留家里看家，而是跟著媽媽和大哥一塊趕去了醫院。那一去，他看到不是搶救過來爸爸，而是蒙著白布從急救室推出來冷冰冰尸體。
趙軍一直都固執認為那一個電話是他們家所有厄運開端，所以接到趙建電話听說瑩瑩姐也搶救，曾經記憶就全被勾了起來，讓他還不夠堅韌精神和意志幾乎要崩潰了。
正當他嗚咽著扯住自己頭發，幾乎把頭皮都要抓破時候，三娃突然站起來，走到他背後，拍了下他肩膀。強大靈魂力量從三娃身上涌出，安撫住趙軍瀕臨崩潰精神意識，讓他軟軟地癱炕上睡了過去。
站趙軍旁邊看了會，三娃沒管他那別扭勢躺著會腰酸腿疼，也不管給他蓋個被子什麼，直接爬下炕穿上鞋子下地，跑出了屋子。
他早就惦記著老房子那邊烏金晶了，只是這兩天一直都沒有機會偷偷溜過去，現好不容易有了機會，正好抓緊時間過去看一眼，再多吸收點能量。
至于那個讓趙默和趙軍他們倆兄弟都嚇成那樣電話，他是根本就沒當回事。說起來，趙瑩會有勇氣做出割脈自殺這麼偏激事來，還真和他那天靈魂暗示月兌不了干系。
焦急趙默拼命地蹬著車子，把自行車騎得比摩托車還要，一路上連超了好幾輛小轎車，還闖了個紅燈。平常要一個鐘頭路程，他只用了二十多分鐘就趕到了醫院。
急救室外頭，趙建忠一家都守外面，坐椅子上趙建忠腦袋埋手掌心里，整個人都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幾歲。張鳳霞坐另一邊椅子上，兩只眼楮紅腫著，一向精明眼神有點呆滯，右邊臉頰上還有著一個沒消下去巴掌印。
趙奕亭和劉玉婷夫妻倆站旁邊，盯著急救室門口發愣。趙建也站門口，離他們一家遠了點，時不時往走廊那頭張望一下。看到趙默急匆匆地跑進來，他趕忙迎過去，拽住趙默胳膊，小聲囑咐他︰「別急，也別過去，咱們就這外頭等著消息。」
趙默站住腳步，木愣愣地盯著急救室那個可怕亮著燈牌子，被刻意遺忘那些痛苦記憶瞬間都涌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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