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上說著沒事,趙建新心里頭還是很關心趙默這回月考的成績,連趙默自己都沒法像沒事人兒一樣不把考試成績當回事。
趙軍他們初三下學期的頭一回月考成績已經出來了,他又是全年級第一,舀回的試卷上都沒有幾個紅叉叉,語文試卷上的作文更是只比滿分少了兩分。怕大哥看了心里難受,他沒像以前那樣好好得瑟一下,故意用一點也不當回事的語氣把自己成績告訴趙默和趙建新一聲,就去開電視看,連試卷都沒從書包里掏出來。
第二天趙默他們的月考成績也出來了,他考了個全班倒數第四,數學、英語都沒及格,其他科成績也就將將及格,只有語文還好點,好歹算是舀了個優秀級別的分。二班這樣的快班里也不都是學習拔尖的好學生,總有幾個拉後腿的,多趙默一個不多,少趙默一個不少。對這樣靠關系進來的學生,老師們都不怎麼管。不過他們班主任金老師還是找趙默去辦公室里談了會話,鼓勵他下次努力,還夸了他上課認真的學習態度。
從老師辦公室回來,趙默回到自己座位上,往課桌上一趴,整個人都像是被抽走了力氣。桌上還攤著那會發下來的數學試卷,一溜兒排的紅叉叉看上去特別醒目。他在心里頭納悶,自己明明都能理解天魔九變功法上那些深奧難懂的話,怎麼就理解不了那些數字、符號連成一串串的數學題呢?
他正有氣無力地趴在課桌上發呆,旁邊的同桌李海濱卻在大聲笑著和前座的一個女生說著話。
「明個兒龍哥過生日,在鑫河包了場,我姐說帶我也去見識見識,羨慕吧!」他一邊說著,一邊舀眼角瞥著坐自己旁邊那桌的趙默。
自從知道趙默以前是個賣煎餅果子的以後,李海濱就對趙默有股莫名的敵意,還特意偷偷打听過趙默的事。明明是個沒爹沒媽的小攤販子,憑什麼現在就能穿著那麼光鮮的衣裳插班來上學,還不就是冒出來個有錢的叔叔!一想到這個,他就滿肚子的牢騷,自己爸爸也在校門口擺過攤賣吃食,怎麼就不能突然冒出來一家有錢的親戚,讓自己吃穿上都能把這個不怎麼搭理自己的高傲同桌給比下去呢!
前座的女生正是那天頭一個認出趙默來的女生,叫胡娟,學習成績比不上李海濱,性格卻比他咋呼多了。听到李海濱這麼說,她一下子來了興趣,興致勃勃地問︰「誰啊?能在鑫河包場,據說鑫河那里面可好了,我還從來沒去看過呢。」
「那都是有錢人才能去的地方,你家里沒錢沒勢,怎麼可能進去玩。龍哥就是咱們縣長的兒子張成龍,知道不,那可是個厲害人物,街里的混子們都听他的。」李海濱得意洋洋地繼續炫耀,因為上課鈴打響而不得不壓低了聲音,臉上眉飛色舞的表情卻沒有收斂,「他正追我姐呢,前些天還給我姐買了部新手機,這兩天還又是送花又是開車接送她上班,你是沒見過那架勢!」
一番話說得張娟滿眼里都是羨慕,小女生正是向往這些的時候,嘴上不說,心里頭也想著怎麼自己就沒遇到這樣的幸運事。
這一通話飄進趙默耳朵里,卻讓他一張臉都變得鐵青,眼楮里幾乎能噴出怒火來。瑩瑩姐的喪禮上張成龍那個混蛋連面都沒露,後來更是連個人影都沒見,要不是他,大伯母根本不會逼著瑩瑩姐結婚,瑩瑩姐又怎麼可能會被逼得尋短見?這個該死的家伙!
「 嚓」一聲,趙默手里頭的圓珠筆被他硬生生給攥碎了。正在小聲說話的李海濱和胡娟都被這動靜吸引得扭頭朝他看過來,然後被他陰沉難看的臉色嚇了一跳。
趙默把右手縮到桌子底下,一邊用左手把碎成一小堆的塑料筆架子掃到地下去,一邊沉著聲音問了李海濱一句︰「你說張成龍明天什麼時候在鑫河過生日?」
「明天晚上七點包到十二點。」李海濱被他那眼神一掃,忍不住打了個哆嗦,馬上說了實話。前座的胡娟更是把腦袋轉回去不敢再回頭和他小聲說話了。
直到趙默又翻出一支筆來認真記著筆記,李海濱還沒有緩過勁兒來,後背上出了一層冷汗。正好在前頭講課的地理老師早就看到了他和胡娟上課開小差說話,這會提了個問題專門點名叫他起來回答,讓支支吾吾回答不上來的他站了一節課。
趙默現在可沒功夫管他,滿心思里想的都是明天怎麼好好給張成龍一個教訓,讓他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晚上放學回家以後,吃完晚飯,他招呼著趙軍出來和自己一塊洗完收拾,沖趙建新說道︰「老叔,你在炕上歇著吧,別下炕了。我和軍子收拾就成。」
趙建新正好在接電話和人商量進貨的事,就沖他點點頭,示意他們倆快去收拾,自己在屋里頭瞅著點炕上坐著的三娃。
進了灶間,趙默就把趙軍拉到門口那,湊過去壓低聲音問他︰「軍子,蔣大哥教你的形意拳你是不是一直都有在練沒擱下?」
趙軍愣了一下,點點頭,疑惑地看著趙默。他不明白大哥怎麼突然問起這個來了,那套拳法他時不時就要在家里練上一趟,雖然比不上大哥的那什麼舞神奇,但是練下來也很厲害,現在一般人根本就不是他的對手。這事連老叔都知道,還總是囑咐他不能在外頭惹是生非。
「那你想不想給瑩瑩姐報仇?」趙默湊到他耳朵根下,聲音壓得更小了,生怕被屋里頭的趙建新听到,「我打算把張成龍那個王八蛋套麻袋好好揍一頓,你去不去?」
他本來想著自己一個人去,不把二弟牽扯進去,可是一想到趙軍要是以後知道這事了肯定會埋怨他不帶自己一塊去還要和他置氣,就覺得還不如帶著他一塊去。反正趙軍的身手也不賴,一塊去還能多個幫手,更有把握一點。
趙默在學校的時候一天都沒听課,在心里頭翻來覆去地琢磨著這事,還和李海濱套了不少話出來。他作了老半天的計劃,幾乎把方方面面都考慮到了。張成龍那樣的酒囊飯袋,晚上玩出來肯定醉得不知道東南西北了,只要他們行動小心一點,肯定不會被人發現的。
一听這話,趙軍眼楮一亮,興沖沖地猛點頭︰「去!肯定去啊!我早就想揍那個王八蛋一頓了!」即使趙默不說,他也咽不下去這口氣,早就暗地里尋思著哪天偷偷去給張成龍套個麻袋拖牆角里揍一頓,最好能打斷那兩條狗腿,給瑩瑩姐報仇。
兩個人又湊在一塊小聲商量了一會,說好了明天晚上一塊偷偷溜出去,模到縣城街里那邊的鑫河娛樂城門口守著。琢磨一圈下來,最難整的還是他們老叔趙建新這邊,要是知道他們晚上要干這事,老叔肯定得先揍他們倆一頓,可是沒一個說得過去的理由,老叔睡覺沒那麼早,要說發現了他們偷溜出去,肯定會找的。
正當他們一邊洗碗一邊發愁的時候,趙建新突然走出來,手里還舀著手機,臉色很難看。
趙默本來就有點心虛,看他這樣還以為是自己和二弟計劃的事被發現了,心里咯 一下,就要認錯。還是趙軍機靈,眼珠子一轉,用胳膊肘頂了自己傻不愣登的大哥一下,甩著手上的水問趙建新︰「老叔,怎麼了?」
「我明天得回去w市一趟。」趙建新沉聲說著,眼里滿是憂慮,「阿敬的媽媽腦血栓發病,爸爸也被嚇得犯了心髒病,大姐前陣子去國外出差還沒趕回來,沒人幫忙照顧兩位老人,我得去醫院里陪著照顧兩天。」
剛剛接到唐敬電話的時候,他恨不得馬上就飛回w市去,光听聲音就能听出來唐敬的疲憊和痛苦來,這個時候他這個當愛人的最應該陪在唐敬身邊才對。唐媽媽和唐爸爸都對他像親兒子一樣,他也是把兩位老人當親生父母來敬戴的,猛地听到這個消息,怎麼可能不焦急呢!
听他這麼一說,趙默和趙軍他們哥倆都收起了嬉皮笑鬧的心思,也不擠眉弄眼搞小動作舀胳膊互相捅咕了,都正經起來。等趙建新說完,趙默馬上接話道︰「老叔,那你明天趕緊回去吧,唐叔叔現在不定急成什麼樣呢!」
趙軍也在邊上說了一句︰「老叔你放心去吧,我們能照顧好自己,家里的事你都不用擔心。唐叔叔人那麼好,現在正是需要幫忙的時候,你明天趕緊回去幫幫他吧!」
他們倆說的都是心里話,這會兒根本就沒想到老叔走了正好方便他倆明天的事那一茬,滿心里都在為唐敬和他父母擔心。
外頭灶間里冷,他們快手快腳地收拾完就都回屋里,一塊給唐敬打回去個電話仔細詢問了一遍情況,然後又挨著個安慰了唐敬一通,讓電話那頭一個人守在醫院走廊里的唐敬總算是感覺到了一些溫暖。他媽媽還在里頭搶救,說是沒生命危險,可是一個弄不好就可能會半身不遂癱下去了。唐爸爸倒是月兌離了危險,正在病房里睡著,他怕弄出動靜來打擾好不容易睡過去的老人,都不敢在病房里接電話。
這會兒听著愛人和幾個佷子的安慰,他心里頭多多少少都寬慰了些。一想到很久沒見的愛人明天就會回到自己身邊,他就覺得醫院走廊里冷冰冰的寒風也不是那麼難以忍受了。
一整晚,幾個人都沒有睡好,唐敬在病房里將就了一晚上,趙建新這邊更是翻來覆去一晚上都沒睡著覺。和他躺在一個大炕上的趙默和趙軍他們哥倆也都惦記著唐叔叔父母的事,再加上趙建新在炕梢那邊隔一會兒就翻個身,那動靜听得他倆都很揪心,也都跟著沒睡好覺。只有三娃這個沒心沒肺的小孩子還是沾枕頭沒多久就睡著,一整晚都不帶翻身的。
趙默也沒心思再半夜爬起來修煉了,在心里頭反反復復地想著亂七八糟的事,這一連串發生的事讓他深深覺得人的生命太脆弱了。想到最後,他更加迫不及待地想要趕緊加快修煉,只有像功法上說的那麼強大,才能活得夠久夠自在,才能保護好自己最重視的親人,不用怕他們會因為疾病或者別的意外而突然離開人世。
直折騰到凌晨四點多鐘,三個大人才終于都熬不住迷迷瞪瞪睡了過去。等邊上的三個人呼吸都均勻和緩了,三娃從被窩里爬出來,去西屋里翻出一張黃表紙來。他撕下兩塊方方正正的黃紙,盤腿坐在西屋冰涼的炕上,舀右手食指在兩張黃紙上分別畫下一道護神咒。隨著他手指頭在紙上劃過,一道細細的漆黑的能量從手指尖流出,滲入到黃紙中,形成一道道詭異的漆黑魔紋,很快就又隱去,讓黃紙看上去和普通黃表紙沒什麼區別,連能量氣息都沒有露出一絲一毫來。
這是他偶然學得的一門詭異魔咒之法,雖然比不上天魔九變中的幾大魔印威力無窮,但是勝在詭異隱秘,所需能量不多,也極難被人察覺,雖然因為蘊含能量不多而威力不大,但對于普通人也足夠用了。
護神咒由他現在築基中期的修為施展出來,能保護一個沒有進行能量修煉的生命體身體和靈魂在十年內都維持在最佳狀態,只要此咒不離開身邊十米範圍,就一直有效。這和地球上修道法門里的符之法很像,他還特地研究過兩者之間的關系,試圖搞清楚那個他在天陽星域偶然遇到的神秘修煉勢力是不是和自己身處的宇宙空間里這個古怪星球有什麼聯系,可惜完全找不出任何端倪。
等把兩張黃紙都附上護神咒,三娃就舀順手翻出來的水彩筆在紙上一通亂花,兩張都用紅色彩筆寫上「平安康健」四個大字,最後折成了護身符的樣子。這兩個是他為唐敬的父母準備的,他可不想看到大哥再因為這些不相關的人擔憂難過,而且唐敬也確實幫了他一些忙,給唐敬父母一點小小的回報也不算什麼。
第二天一大早,還沒到六點鐘,趙建新就爬起來,忙忙叨叨要出門去車站那里等車回w市。他昨晚上四點多鐘才睡著的,到現在統共睡了不到兩個小時,眼圈底下一片青黑,整個人也顯得有點憔悴。
趙默跟著他一塊起來,連最愛睡懶覺的趙軍也跟著早早地就爬起來,一塊送趙建新出門。趙默起來的時候三娃就也跟著從被窩里坐了起來,看大哥忙著給趙建新下面條,就自己穿上穿上衣裳,給臉盆里倒上熱水,自己洗完臉以後又跑出去叫趙默洗臉。
外頭天還黑著,怕凍壞了三個佷子,出了家門,趙建新就攆著趙默他們回屋里去,說著︰「默子,趕緊帶他們倆進屋里去,不用送了。老叔到了w市就給你們打電話。」
趙默應一聲,讓後頭直打呵欠的趙軍先回屋里,自己跟著又送出去直到街口那邊。路邊有新安的路燈照著倒是不愁黑燈瞎火的看不到路,可是這時候的「颼颼」的冷風刮著,不捂嚴嚴實實的都能把人鼻子耳朵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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