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年 第二卷 第二十五章 最後的天真 (一)

作者 ︰ 慕橙LY

好奇心其實就是把雙刃劍,利用的好,則無往而不利,若是用差了,也有「好奇心害死貓」之說。

趙亦中的好奇心就很大,比一般的小朋友都大的多,最終要的是還非常廣泛。他對自己周圍的事物,都充滿著好奇心。

究根求源,他的好奇心與後天頗有關系,至于有沒有先天的原因,還不得而知,畢竟,先天太過虛無縹緲。

最初的起因,是因為爸爸的醉酒。小時候的他,有著太多這方面的記憶,醉酒事件帶給他很深的影響。爸爸每次醒酒之後,便告訴大家,他忘記了之前做過的事,說過的話。

媽媽每次傷心難過,便會跟他講許多事情,他或許以後就忘記了,但當時的他,的確在尋找媽媽這麼說的原因。

醉酒的爸爸,帶給趙亦中最多的,還是長時間的恐懼與擔憂。頻率不低的醉酒事件,就像懸在他頭頂上的一把刀,不知道什麼時候,便會落下來,狠狠的割傷自己。

趙亦中慢慢的就開始研究,或者說仔細觀察爸爸醉酒後的狀態,仔細的記著爸爸做過的事情,說過的話,想著等他醒來,要親自問問他,是否還記得。不過,他畢竟沒膽量面對嚴肅的爸爸。

媽媽因為爸爸醉酒後的舉動,總會與爸爸冷戰一段時間,在這段時間里,趙亦中是非常難熬的。他想在爸爸醒酒後,親自問問到底是怎麼回事,到底爸爸還記不記得,為什麼會不記得。可媽媽憚度,又讓他覺得不能在那個時候跟爸爸講話。

因為媽媽需要自己憚度,媽媽把自己當作了唯一的希望和依靠,他覺得,如果自己跟爸爸說話了,就代表自己原諒了爸爸的這次醉酒,就等于背叛了媽媽。♀這樣,會讓媽媽更加擔心,會讓媽媽失去依靠,失去自己。

趙亦中夾在兩人的中央,一直等到他們冷戰結束,有時候,時間很短,頂多四五天便恢復正常,有時候卻要一個月之久才行,甚至半年之久。

在這些時間里,趙亦中會非常的傷心,他慢慢的變得沉默,變得不願面對爸爸和媽媽。因為,他不知道自己該如何面對自己的爸爸媽媽。

爸爸的做法,讓趙亦中從內心里是向著媽媽的。他若是跟爸爸歡顏笑語,恐怕會讓媽媽傷心。可若是,經常跟媽媽在一起,他覺得,爸爸自己孤零零一個人,肯定也會不高興,甚至傷心難過。

在這種情況下,趙亦中唯一的選擇,便是把自己關在自己的房間里,不去面對他們,不去想這些事情。或許,他是在逃避這些事情。

爸爸和媽媽之間的冷戰,讓趙亦中很難明白,他只知道,媽媽照常做家務,照常做飯,照常打掃衛生,爸爸也照常工作,也會打掃衛生。但除此之外,兩人之間根本沒有語言交流,連一個眼神都沒有。

吃飯的時候,媽媽看著自己,壓根不看爸爸一眼。爸爸會詢問自己的學習,卻壓根不跟媽媽說一句話,或許會主動去說,可媽媽並不理會。媽媽討厭爸爸每次都醉酒,這讓人近乎絕望。

趙亦中最受不了這樣的狀態,小的時候,他只能選擇承受,長大了,他就越來越了。

或許,趙亦中之所以那麼在乎周圍的人對他的看法,也有這方面的原因。

爸爸媽媽之間的冷戰,讓趙亦中不得不在意大家之間的細微的情感變化和心理活動。他難以承受這種家庭冷暴力,卻沒有人可以訴說,得不到抒發的可能。

久而久之,趙亦中便不再願意夾在中間,放學後,他便直接回到自己的屋里,直到去吃晚飯,才會出來。吃完飯,趙亦中又再次回去,等學習累了,便直接睡覺。

這個家,對他來說,變成了一個吃飯睡覺的地方。

這個時候的趙亦中,已經開始變的沉默,不愛玩耍了。周圍沒有同齡的孩子跟他玩,對門的姐妹被她們的爺爺禁止與他們交往,趙亦中幾乎所有的時間都集中在了學校和他的小屋里面。

小屋很小,只有他的一張單人床,床的長度正是房子的寬度,而且床頭還伸進了壁櫥里。床尾的左手邊是牆壁,右手邊一張一米半的大桌子,大桌子的右手邊是一個衣架,一架另一側便是牆壁了。趙亦中坐在書桌前,往後一靠,基本就到了背後的壁櫥。房間就是這麼大。

書桌的對面也就是正南方是一個大的窗子,有四組窗扇,趙亦中待在屋里的時候,從來不會自己拉開窗簾。他進屋後,便會隨手拉上。

他喜歡這個小小的空間,在這里,他能感受到些微的安全感,能忘記爸爸和媽媽的冷戰,忘記那些擔心和憂慮。

有時候,他覺得太悶了,便會爬到床上,貼著窗子下的牆壁,偷偷的掀開窗簾一角,看向外面的院子。

這是屬于他自己的空間,是他在家里遮風擋雨的港灣,他不喜歡別人隨意闖入,所以,他總會把門鎖上,別人想要進來,他總會先判斷外面是誰,進來又是為了干什麼。若是不合自己的意,他便不會開門。

能進這間屋子的人不多,家里五個人,能進來的只有三個人。大姐幾乎從來沒進來過,二姐想要進來,除非他自己想,否則,根本沒可能。爸爸媽媽之所以進來,則是因為他們工作需要的東西在這個屋子里。

時間久了,趙亦中便討厭別人隨意的進出,包括爸爸媽媽。他便以不喜歡別人打擾自己學習為理由,讓爸爸媽媽不要頻繁的出入。後來,爸爸媽媽便把東西,放在了他們自己的房間,不再去打擾他們的孩子了。

爸爸媽媽可能真但忙了,他們沒有發現自己孩子的變化,他們放任了自己的孩子在這樣的封閉空間中獨處,他們以為,他們的孩子是為了學習才這樣。

趙亦中在屋里時間久了,也會呆不住,但他寧可在屋里,也不會選擇出去。外面沒有人可以陪他說心里話,沒有人可以照顧他的感受。他開始廣泛的什麼書都看,自己的書,大姐的書,爸爸的書,甚至連爸爸學習時候的書都翻了出來,那可是一些專業書籍。

他通過書本里的世界,知道了更多的東西。看了《十萬個為什麼》,趙亦中就自己跑到院子里,找個螞蟻窩,想要把它們挖出來,按照書里的介紹,養著它們,觀察它們的生活習性,爬行動作,社群規則等。

但最終,趙亦中也沒成功挖一個。地里的螞蟻窩太多了,趙亦中好不容易搞了一個,結果發現里面的洞到處都是,而且有些洞甚至被翻落的土壤重新埋了起來。看到滿地的螞蟻亂爬,趙亦中心里也開始發麻了。

他曾經看過一本《健康》雜志,里面有一則新聞,上面說,有一個男孩尿尿的時候,射了一個螞蟻窩,結果他那里便腫了起來。據說,這是螞蟻身上有什麼毒素,沿著尿液了男孩的那里,故而引起這種變化。趙亦中想到這里,又看到滿地黑漆漆的螞蟻,當下便徹底放下了心里的想法,趕緊離開了那里。

其實,他看到旁邊正在忙碌的媽媽,心中隱隱的想著讓媽媽幫一下自己,可他最終沒有說出口。媽媽問他在干什麼,他也只是糊弄了幾句便回到了自己的小屋中。

那時候,家里剛修完房子,院子里還留有不少沒有用完的泥沙,趙亦中有時候也會跑去自己一個人堆沙玩。他會沿著沙堆,堆砌許多層「城牆」,建了「排水溝」,又修建了不同承重的「橋梁」,在沙堆的最頂端再建一個大的蓄水池,然後自己一個人拎了水,從頂上開始往下灌,他想看看自己建的「城堡」能承受多大的水流沖擊。

希望是美好的,結果是悲劇的。沙堆遇到水,首先會往下滲,等滲到一定程度,整個沙堆便軟了,他的「城堡」也就從根基處軟了。唯一能留下的,估計只有那幾個經過他特殊加工的「橋梁」了。

看到這些,趙亦中雖然不高興,但也不會不開心。最起碼,他知道了書中所說的,是真實的,他自認為自己又學到了新的知識。

夏末秋初的時候,院子里的菜地里會有螞蚱,媽媽會抓來烤給自己吃。後來,趙亦中便自己烤,一邊烤還一邊仔細的觀察著螞蚱的變化。這種東西,在趙亦中的心里,那就是害蟲,這麼烤雖然有些殘忍,但趙亦中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對。

能烤的不僅僅只有螞蚱,還有螳螂。但後來,趙亦中從書中知道,螳螂是益蟲,它會捉害蟲。趙亦中便告訴家里的人,讓他們不要再抓它了。二姐不听他的,他便很憤怒的跟她吵,吵了幾次後,二姐可能覺得自己的小弟有些不可理喻,便不再抓螳螂了。

趙亦中的生活就是這麼簡單,他躲在自己的小世界里,通過書本去觀察認識周圍的世界,耐不住寂寞了,便去外面院子里小心的驗證著書中所講。爸爸媽媽以為自己的兒子愛好學習,就總是夸贊他。

趙亦中也不覺的這麼做有什麼不對,得了爸爸媽媽的夸獎,他更喜歡一個人待在自己的小屋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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