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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你這髒東西存在學校,所以我女兒才這麼倒霉!」唐以晨從地面撐起身,怒氣沖沖地朝紀小蓓奔去。兩張病床也只有兩米遠,所以唐以晨奔去所用的時間極短,也就數秒。出手,便是一記耳光。將紀小蓓上了藥的臉頰再次打傷,傷口急速破開,鮮紅的血液與暗黃的藥水相溶在一起,接著緩慢地沿著頸子流淌下來。
紀小蓓不哭不動。龐若植物人僵硬地坐在病床。若是細看她的目光,則會看見目光陰冷得徹骨。
「你打了我。」她輕輕動了動嘴唇。聲音毫無溫度。
「我打了你又怎樣!」唐以晨狂妄地說。
「你打了我。」她一字一句地重復著剛才的話。
「笑話!」唐以晨再次揚起手掌,在眾人還未驚醒過來的目光下,又一記耳光重重落在她的臉頰。隨之而來並不是紀小蓓的聲音,而是唐以晨「啊」的慘叫聲。
紀小蓓揚起手中的細小針管,毫無感情地插在他的胸口,用力一劃,衣衫破碎,一道深淺不一的印痕瞬間出現在他的胸腔。「這是第一記耳光的回報。」她冰冷地說著。再次舉起冒著細密血珠的針管,順著他咽喉的方向深深插進,做垂直運動,用力一劃,同樣一道深淺不一的印痕再次出現在他的胸腔。
「這是第二記耳光的回報。」她扔掉針管,冷然地說著。
唐以晨的表情除了痛苦外,便是滿滿的驚恐。他突然覺得眼前的這個女生,並不是什麼髒東西,而是一個怪物。對,是怪物,絕對是怪物。
他的胸膛被針管劃破了皮,傷口不深,像是用指尖重重劃過後的印記。一抹紅色逐漸縈繞在肌膚上,再看之時,鮮紅的十字架型的創傷,透過破碎的衣衫顯現得那般**。♀
「啊,怪物,她就一tmd怪物!」他頓時後退踉蹌在地,嘴里模糊不清地說著話。
校長站在一旁,也只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本想上前說幾句話,還未走,身後的衣裳已被冬子狠狠地揪住。雖然七生離紀小蓓的距離最近,但他早被這場變故驚得鎮住了身體。目瞪口呆。不容置信。
唯獨紀母的表情最為舒緩,一張紅腫的臉頰,嘴角抽痛地揚起來。像是對女兒的表現感到極度的滿意,她在微笑,發出「呵呵」「呵呵」的聲音,將著突然冷寂的病房,渲染出一陣「活躍」的氣氛。
若再次回想起在醫院所發生的場景,顧安言絕對會泛起陣陣冷意。晚上回「光年」店,顧沫沫還未入睡。他一進門,顧沫沫一把緊緊地抱住他,仿佛他快要消失了般,抱緊的力氣竟是那般的大。
「姐,你快把我抱得喘不過氣來了。」他紅著臉,拼命地喘著氣。
「顧安言,我突然好害怕這個地方,我們離開好不好?」顧沫沫顫抖著身體說。
「姐,你怎麼了,我們在這里不是好好的嗎?沒事的,沒事的。」他輕輕地拍著她的後背。
——其實我也有害怕這個地方,但是這里有我深愛的人在,我無法逃離。
——即便有一天我逃離這個地方,我的命運,也將被它禁錮。
顧安言回到自己的臥室,第一次進去沒有開燈,他突然想將自己隱藏在一片黑暗里。伸手不見五指的感覺,真好。他關上門,靠著門板緩緩地蹲下去,像極了一個需要備受撫慰的嬰孩,蜷縮著身體,止不住地顫抖。
有些許月光穿過紗簾透射進來,像是一群群浮游生物在暗色海洋里,游蕩,沉浮。不經意間,月光掠過緊縮身體的顧安言時,會看見純白的牛仔褲有濕潤的痕跡。他在哭。月光也陪著他哭。
——我有著這樣一個秘密。關于我的家。也關于我的母親。更關于我的父親。但是這個秘密我該找誰訴說。姐姐不知道。我真的很想很想將這個秘密公布于天。姐姐,我有想父親了。
「咚咚——」房門被顧沫沫敲響著。「安言,安言,你睡了嗎?」她在門外小聲地喊著。
顧安言沉浸在濃重的悲傷里,狠狠地啜泣著,對顧沫沫的出現置若未聞。他在逃避,他要隱藏在黑暗的最深處。
「哦,你睡了啊,這麼快。」顧沫沫的語氣顯得有些失望。
她回房了吧。他這樣想著。
同樣的黑暗,顧沫沫順著顧安言的房門輕輕地蹲在地上,她埋著頭,比門里顧安言埋在膝蓋的頭還要深很多。同一所屋子,兩個不同傷感的少年少女,緊靠著同一塊門板,傳遞著無聲的悲傷。
——他們,就像是寄居在海洋里的塵沙,看著暗無天日的世界,淚流滿面。
沒有下一章了,先看看別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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