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緊緊凝視著我的雙眼吐出的那三個字,乃天地間極為尋常的一句話,卻曾無數人刻骨銘心,以至于後來午夜夢回之時,我總是會想起這一幕,想起他當日慎重的神情,想起他一貫說話的溫和清潤的語調,努力拼湊我曾錯失的話語,听他緩緩說一句我愛你……便僅是如此,也能自往年深沉糾葛的夢中,笑著醒來,再落下千行悔淚,便再也無法入眠……
——點仙燈——
我在冥界待了四千年,直至五千歲生辰之時,天父方才帶我重返神界。
四千年的歲月對神仙而言,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卻足以讓我遺忘幼年時在神界的大部分記憶,甚至再次看見天父時,也有一瞬間的恍然。
我還記得那日天父駕臨之時,十殿閻羅和一眾鬼差紛紛前來參拜,獨獨我緊拉著玄冥的手站在冥宮大殿之內,平視著天父。
他卻也不惱,只是笑著朝我招招手︰「朝陽,是時候回去了,待過些時日,吾再送你歸來。」
盡管天父說了這話,可我依舊感覺到玄冥將我的手握得分外的緊,但我那時想著還能回來,便沒有對這突如其來的離別感到太過感傷,當然也不會知道,天父口中所說的過些時日,會有數千年之久。
好在,我在冥界的四千年也不會白待的,如何驅使夜鶯,操控生死簿,總之玄冥會的,我也全都學會了,雖說都是他逼著我同他一起學的,但這或多或少對我們日後聯系提供了不少幫助。
我依稀記得我離開那日,玄冥一句話也沒說,只是站在冥界入口一路目送我同天父離開,而天父也只在騰雲上笑著問了我一句話︰「朝陽,你喜歡玄冥嗎?」
五千歲的我已經不是那個懵懂的小孩兒了,就算未曾經歷感知過情殤,也在冥界大殿秦廣王的宮中受盡情愛折磨的男女游魂,听他們說生前往事,便如同坐在人界的茶樓里听戲文一般,哪怕那些故事已經被我忘了大半,我也知喜歡是個什麼意思。
我也記得當天父問出這番話時,我想也沒想便月兌口而出的答︰「喜歡,很喜歡。」
喜歡到,除他以外,我覺得我沒辦法同其他任何人親近。
可那時天父卻只是搖頭一笑,清明的眼中依舊不起波瀾,我不明白他這究竟是何意,只是回到神宮之後,他便帶我去見了一位意想不到的故人清遠神君,並命他教我彈琴。
「朝陽,神宮有十大神器,每一件神器都需有人繼承,吾傳你伏羲琴,便傳玄冥乾坤袋可好?」
那時我根本不知每樣法器究竟有何用途,更不知天父的安排早已深謀遠慮,這一盤棋局他布局已久,每一步都走得極為妥當,偏偏我信他,敬他,不曾有過絲毫懷疑,他讓我學琴,我便也點了頭,心想自己有了法器,玄冥也會有,也就心下歡喜,哪里知道我重返神宮之日,我同玄冥單純的生活便再也不復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