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記得那日晚風徐徐,冷傲的月光包圍著我們,卻似落入冰窖般的冷絕寒凍。
曾經以往每一次天父出現在我們眼前,都是玄冥緊緊拉住我的手。
而這一次,則是我緊緊抓住夜墨的手,生怕他下一刻便自我眼前消失。
然而天父卻沖我們淺笑,神情看上去誠懇極了︰「你們真打算這麼在一起?從未想過日後孩子怎麼辦?」
我愣了愣,心知有詐,卻不明白天父這話究竟為何意。
夜墨也是渾身一怔,殺氣騰騰的望著天父,換作以前,他是萬萬不會對天父露出這般表情的。
「你明白我的意思,好好考慮清楚。」
天父說完這句便走了,夜墨袖中的手已緊握成拳。
我連忙拉住他另一只手,將那握成拳的手指一根根舒展開來,笑得有些力不從心︰「莫要理他。無論他暗指的是什麼,都莫要理他。你同我說過的,成魔也不過如此,沒什麼可怕的。若你真那麼在意,我也陪你一同墮魔好了。」
我這話說得風輕雲淡,卻換來夜墨眉間濃濃的愁色,轉而便緊緊抱住了我,靠在我耳邊啞然的說道︰「原來你什麼都知道。」
是啊,我什麼都知道。
我當然知道他成魔之後,我若懷有身孕,月復中的孩兒多半也會帶有魔性。
可就算生下個混世魔君又怎麼了?
難道我和他還護不住這孩子?
我笑著拍了拍他的手,故作輕松的說︰「沒關系,這不手里還有四海禁嗎?如果我們以後的孩子真的太過厲害,大不了鎖了他的法力。」
他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只是在我耳邊沉沉嘆了口氣。
其實以後有了孩子會不會變成混世魔君,根本不是我們擔心的事。
唯一擔心的便是,那孩子日後的遭遇會與他如出一轍,夜墨只是擔心會害人害已罷了。
可我那時便已下定決心,無論我以後的孩子是好是壞,是正是邪,我都願意傾盡所有護他平安長大,斷不會讓他經歷半分危險,受半點委屈。
「夜墨,你一定要答應我。無論以後發生什麼事,你都不許離開我。我已經無法再承受一次失去你的痛苦了。」
「嗯。」
他輕輕應了一聲。
只是一聲,卻叫我重重舒了口氣。
——點仙燈——
「他答應了我的。可是隔天早上,他便消失了。」
「他明明答應了我的,怎麼能說走就走呢?」
「戰佛能不能告訴我,那天夜里究竟發生了什麼?」
那焚著精心香的神殿,經久不變的籠罩在一片白霧之下。
一身紅衣的女子坐于冰涼的玉石階上背對著他,自顧自的說著,那麼平淡的語氣,那麼傷心欲絕的故事,說三天三夜都好似說不完似的。
但說到此處,她已是哽咽,深深吸了口氣,轉而便苦笑著搖頭,徑自走入了那片白霧之中。
腳步那麼輕,落入他心中卻似千斤重。
鬼使神差的,他緩緩起身,朝著身前的青燈合手一拜。
一身聖潔的白袍在冷絕的寒風中翻滾,一如多年的高貴之氣,緩步邁出了神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