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一聲,又是一枚白子落盤,她執著黑子遲遲未動,眉頭卻皺得緊緊的。
許久之後,才听她清脆的聲音緩緩傳來︰「能留一日是一日吧。」
「佛殿又無朝陽,我佛拿何留他?」
「佛祖!」那執著黑子的紅衣女子已有些惱怒,似不能輕易動氣似的,復而又坐回了原處,又往嘴里扔了顆果子,「佛祖這般,才是勝之不武。」
「哦。」
此局她又輸了,分明是佛祖一直拿他擾亂她的心。
不知為何,就算她輸了也覺得開心,畢竟自己在她心底仍是有一方之地。
哪怕她已當他……死了……
第三局,佛祖再未提及他,卻說起了別的事︰「近日蠢蠢欲動的血魔,同你一樣使的火法,以水法克之方為勝算。」
「五行之術中,我水法最弱,怕是用火法加以幻術操控神器更為妥當。」
接下來說的便是兵法布陣,她卻是步步為營、一心二用的贏了佛祖一局。
佛祖卻也不惱,朗笑著吐出一句︰「誰說這神宮之中清遠棋藝最佳,我看那顯山不顯水的人分明是你朝陽啊。」
朝陽也毫不謙虛,臉上掛著淺笑︰「那也要看對弈的人了。」
「哦,這世間,怕也只有你那亡夫克星能贏上你一贏。」
「咳……」
朝陽再次窘迫,收了手邊錦盒便匆匆走了。
佛祖緩緩起身,將目光投向偏殿,看著那風姿頎長的白衣男子,將方才藏于袖中的青色果子拋了過去︰「她吃了整整一盒。」
雖不知是何物,他還是伸手接過,擱于口中輕輕咬了一口,澀澀的酸意,酸得掉牙,臉色驟然煞白,鋒眉也緊蹙著,都不明白朝陽為何要吃這個。
復而抬眸之時,已對上佛祖意味深長的笑。
他方才恍然大悟,驚得連退三步,將手中的青色果子緊握,心中也好似泛上了一絲酸楚。
「她如今這般還能使出如此高深的法術,果真對得起神之朝陽四字……」
後來佛祖說了什麼他已是听不清,滿腦子都是她皺著眉頭吃果子的模樣,心心念念都是她月復中的孩兒……
到底是什麼時候?
他努力回想,挖空每一絲記憶,但對于過往的事依舊記不起絲毫,只是這個時候……這個時候他怎麼能拋下她,入了佛?
「我留不住他。」
「能留一日是一日吧。」
「佛殿又無朝陽,我佛拿何留他?」
是了。
佛殿無朝陽,佛殿哪里留得住他?
他如今終于悟了佛祖那日的話。
天地有朝陽,玄冥何以成佛?
他終究是……成不了佛的。
可盡管如此,心中卻多了一份寧靜的喜悅,復而抬眸之時,佛祖又是一番意味深長的笑︰「這果子酸成這樣還叫她吃了一盒,你說她月復中的小魔星該是有多能折騰?」
單單只是這麼一句,他便再也坐不住了,拽著那枚青果沖出殿外之時,才發現她就站在前方不遠處,扶著一塊堅石泛嘔。
知道她盒里的果子沒了,他便自身後緩緩遞上一顆喂入她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