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最難揣測是人心,最難解釋是人性。
回去的路上,夏言越發不安的盯著腳下的地板,仔細回想之前發生的事,不知不覺竟同迎面跑來的小女孩撞了個滿懷。
撲通一聲,十歲大的小女孩跌倒在地,懷里的面包從薄紗裙里滾出來,咕嚕咕嚕滾到他腳邊。
方才那一下倒是撞得不輕,夏言連退數步捂著月復部,看著眼前冒冒失失的女孩,好氣又好笑的伸出手去。
然而小女孩只是面無表情的盯著他的褲腳看了一會兒,便慌忙爬起來去撿面包,至始至終沒有看過夏言一眼。
「茉莉!」
「站住茉莉!」
18號房門打開了,稍大一點兒的女孩站在門口,神色匆匆的看著夏言身旁的小女孩。
她身上穿著天藍色的T恤和樣式簡單的牛仔褲,黑色的頭發隨意扎成一束,學生氣十足的清純打扮,恍惚間令他想起走失的妻子白湘君,那個時候,湘君似乎也是這樣……只是,眼前看似不諳世事的女孩更為明亮,更為美好,更為——光彩照人。
僅僅一瞬間的失神,女孩已快速走到他身旁,將小女孩茉莉摟入懷中,順勢俯身幫她拾起遺落的面包︰「為什麼不吃分發的早餐?你是不是又準備送到三等艙去?」
「昨天我們已經討論過這件事了。」
「我們不能隨意走動!」
「可我有不驚動任何人潛進去的方法,這一點已經實驗過兩次了,你也是知道的。」
小女孩茉莉理直氣壯的看著緊握著她肩膀的女孩,听她長長在耳邊嘆了口氣︰「茉莉,听著!魏先生魏太太是我們的鄰居沒錯,魏曉敏也是你的同學好朋友,這些情誼誰都不會忘。但現在的局勢不一樣,你明白的,對吧?」
「就是因為我明白,所以我必須這麼做。」說著,小女孩茉莉便掙月兌束縛,連退三步,正視著自己的親生姐姐,一字一頓的說道,「我只是從與你不同的角度,來進行不同的計劃罷了,你也是明白的。」
略帶驚訝的看著小女孩抱著面包匆匆離去,夏言萬般不解的回想她們的對話。
從思維邏輯到組詞構句,怎麼看這位名叫「茉莉」的女孩都不像是一個十歲大的孩子,就連他極為聰明的弟弟平安,在十歲的時候也不可能說出這麼有邏輯且帶有計劃和預想的話來。
「你妹妹很聰明。」
由衷的說出這番話,夏言將目光轉向身旁十八歲的少女,見她微微蹙眉驚訝︰「你知道?」
「什麼?」
「我和茉莉的關系……」
女孩驚訝的看著夏言,黑眸中漸漸泛出幾分警惕,然而夏言卻是輕描淡寫的一笑︰「你們樣貌相似,而且你用長輩的口吻同她說話,不難猜測你們之間的關系。更何況你們身上還佩戴著同樣的項鏈,如果我沒猜錯,那里面應該放著你們父母的照片。」
說著,夏言的目光便自女孩胸前的圓形項鏈匆匆一掃,心下又生出幾分主意︰「不過從這一點也可以看出,你們同父母失散了,並且,你同你妹妹之間並不熟悉,也許是分開照養的緣故,所以你們之間的交流存在一定隔閡,但你已經盡力做好一個姐姐的職責,只是你聰明的妹妹考慮的比你更多,而且渴望在未來發生的事中得到你的認可。」
听了這番話,女孩忍不住追上夏言的腳步,有些惱羞成怒的追問︰「你經常這樣無理的分析陌生人的思想和關系嗎?」
「不,只是最近。」夏言頓下腳步,回眸之時眼中已透露出幾分落寞和淒涼,「因為這艘船上的人誰都不值得相信,而同你們一樣的幸存者也太過于樂觀,只有你同你妹妹行為表現與旁人不同,這一點,倒是同我的心境一致。所以我剛剛在想,你們,會不會與我所經歷的一樣。」
說著,夏言便頭也不回的朝盡頭的房間走去,獨留女孩一人陷入深深的沉思。
樂觀。
是的。
也許照現在的情形來看,最不能容忍存在的就是樂觀。
可是,獨自一個人背負著秘密和使命面對未知的未來,卻也是那麼難。
看起來,她們的確需要盟友。
同屬陌生之地,唯一的生存方式便是分清敵友。
賀蘭薔薇帶著妹妹茉莉找到夏言時,夏言正待在房間里畫白湘君和夏平安的畫像。
他始終堅信,即便他莫名其妙的來到了這個鬼地方,白湘君和夏平安應該也在此地,就算不在這艘遠航游輪上,也一定在其他救援船只上,或者……他們在更安全舒適的地方……
房門打開時,夏言迎上賀蘭薔薇閃爍的眸光,倒也沒有過多驚訝,側身讓她同和茉莉入內,隨手指了指床邊的椅子︰「坐。」
似乎太過容易了些,賀蘭薔薇微微蹙眉,再次露出了那般警惕的神色︰「你真的很奇怪,不問緣由就邀請我們入內。」
「那是因為我相信你們總會告訴我緣由。」隨口解釋了一句,夏言便拾起桌上的畫像遞給薔薇,「見過他們嗎?」
賀蘭薔薇垂眸,看著畫像上的年輕男女,陷入沉思。
畫像是照著白湘君和夏平安年輕的時候畫下的,憑借的僅僅只是那些早已模糊的記憶,但夏言自認為已經畫得八分相似,畢竟這里面有些令人匪夷所思的地方。
但賀蘭薔薇卻緩緩搖頭︰「外貌這麼出眾的人,如果在這艘船上,我一定見過。」
說罷,畫像便被賀蘭茉莉接了過去。
小女孩打量了一番,得出同樣結論︰「我去過其他船艙,他們不在這艘船上。」
說罷,她便將畫像還給夏言,堅定的目光第一次與他對視著,夏言微微一怔,許久之後才緩緩露出一絲笑意︰「我相信你有過目不忘的本事。」
那一閃而過的驚訝之色幾乎不容忽視,但很快便恢復如常。
顯然,茉莉身上有著比姐姐薔薇更強大的堅定力,毫不畏懼的看向夏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