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聲音很痛苦,一滴淚從他的眼角悄無聲息的滑落,滴在了我的手背上,灼熱,燒心。看著他這個樣子我的淚水也涌了出來。
「你讓我這樣傷心難過,你這樣折磨我,難道你的心不會痛嗎?」。他又問。
痛痛痛,這樣折磨他,我的心當然會痛,我簡直痛不欲生。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他卻在我面前落下男兒淚。我不忍見他的眼淚,我轉開臉,把手抽了出來背過身去。
他還不死心的繞到我面前,抓起我的手,將一個柔軟的東西放在我的手心里,「這個,難道你也不要了嗎?」。
他的聲音啞的幾乎難以辨認,他放在我手心里的東西不是別的,正是我送給他的也曾被他丟棄過的小豬鑰匙扣。我看了一眼這只可愛的小豬,像丟垃圾似的抬手一丟,丟進了沙發邊上的一只垃圾桶里,眼里滿是不屑。
「不要了。」我無情的說。
他爆發一陣笑,笑的是那樣的苦,「哈……哈哈……」
他搖搖晃晃去給自己倒酒,那暗紅色的液體從高腳杯里溢出來,在茶幾上形成一個淺灘繼而流到他的腳邊,乍看之下像是一灘血跡,他仰起脖子一飲而盡,高舉酒杯狠狠往下砸,「乓」的一聲,酒杯碎的四分五裂,把我嚇到心驚肉跳。
他欲語淚先流,「女人,我果然不了解你。」
我莫名的牽動嘴角冷笑了一聲,他瞪著我,眼里充滿了憎恨與憤怒,「倪可馨,你別得意,想要做我鐘子天的女人多得很,你別以為我真的非你不可!」
他咬牙切齒的說,嘴邊是殘忍而痛意的微笑。
我本來在心疼他,差點就心軟了,他這麼一說,我渾身上下所有的熱血頃刻間全都沸騰了起來,我憤怒了,「你走,我再也不要見到你!」
他寂然不動,呆呆的像一個木頭人立在我面前,我重重的推了他一把,他一個踉蹌,險先摔倒。
「走!」
我像一只保護幼崽的母狼,遇到了敵人,發了瘋似的狂號,可是敵人毫不畏懼,依舊直挺挺的佇立眼前,紋風不動。
「你走,走啊!」
我又推了他一把,力道比之前的加重了一倍,也終于成功的將他推倒,他剛好跌進那一地的玻璃碎片之中,他條件發射的以手撐地,只听他悶哼一聲,攤開手掌,一塊碎片深深的嵌入掌心,鮮血汩汩流淌,一滴滴落下來,落進我的心里,我的心疼了一下。
就在這個時候,「 」的一聲,包房的門突然被撞開。
林一諾出現在了我的面前,他掃了一眼包房,在看到鐘子天的時候愣了一愣,跑過來抓著我的手緊張兮兮的問,「沒事吧?他怎麼在這里?薛燦呢?」
鐘子天拔出了碎片,悲苦不勝的望了我最後一眼,那是一種近乎絕望的眼神,他站起來落下了一滴渾濁的淚,然後撞開林一諾搖搖晃晃的走了出去。
我扶住了牆壁,任由淚水打濕我的面頰,牆壁冰冷的沒有一絲溫度,一塊帕子遞到我的面前。
「能不能告訴我,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你不要管我!」我揮開他的帕子。
「你這個樣子,教我怎麼能不管你?」林一諾急急的說,「到底怎麼了?」他望著滿地的狼藉,深深的皺起眉頭,他小心翼翼的問,「是不是薛燦出什麼事了?」
「她沒事。」我的聲音輕如蚊聲。
「沒事就好。」他的手伸過來,輕輕的扳過我的身體,「那我們回去吧?」
「叫你別管我,你听不懂啊?」
我冒火的叫,甩掉他的手,林一諾微微一怔,把帕子塞進我的手里,往沙發上一坐,不再說話。
我意識到自己的脾氣過火了,緩和下語氣,對他說,「我待一會兒就跟你回去,好嗎?」。
他笑了笑,「好!」
身子無力的下滑,我縮在牆角不住的啜泣,我怔怔的望著那一地的玻璃碎片,心緒久久難以平靜。
不知道為什麼眼淚就是止不住的往下掉,淚水模糊了視線,可我還是隱約瞧見那一地碎片中有個東西在閃閃發著光。
我不由自主的朝那發光物體挪動身體,然後發現那發光物原來是枚鑽戒,那枚被鐘子天丟棄的鑽戒。
我把鑽戒撿了起來,蹲在地上瞅著它發愣。
不知道過了多久,听到林一諾說,「來到KTV不唱歌怎麼行?我唱歌給你听吧?告訴我,你喜歡誰的歌?看看我會不會唱。」
喜歡誰的歌?一個多麼催淚的問題。我震動了一下,兩眼無神的望著他,「我不喜歡誰,我不追星,沒有喜歡的歌星……」
「那我隨便唱咯?如果听厭了,就告訴我。」
于是耳邊響起了他的歌聲,他最先唱的是韓庚的《心疼筆記本》,「心疼你傷很深,心疼你的認真。」
接下來是SHE的《記得要忘記》,「人改變不了改變不了的事情,記得要忘記。」
然後是任賢齊的《依靠》,「我讓你依靠讓你靠,沒什麼大不了,別再想,想他的好,都忘掉。」
我垂著頭默不作聲,靜靜的听著,他從《愛哭鬼》唱到《你微笑時好美》,從《又一年又三年》唱到《一千年以後》,他一直唱一直唱,他唱的那樣認真,那樣專注,那樣深情,那樣忘我,漸漸的他的歌聲掩蓋了我心里的慘痛,我望著他,他正凝視著我,不知道過了多久,一個小時,兩個小時,或者更久,他開始反反復復只唱一首。
「蒙娜麗莎她是誰,她是否也曾為愛爭論錯與對,為什麼你總留給我失戀的淚水,卻把你的感情付給別人去推毀,蒙娜麗莎她是誰……」
我的眼淚在不知不覺中止住了,我撐著下巴,望著他的璀璨的眸子,陷進一種被催眠的狀態里。
「這首歌叫什麼名字?」我好奇的問道。
他停下來,抿嘴微笑,「蒙娜麗莎的微笑。」他回答。
「好美的名字,好悲的歌詞。」我感嘆一聲,又問,「為什麼反復唱這首?」
他但笑不語,居然又唱了起來,我拍拍,站了起來,「不要唱了。」我說。
「听厭了?」他問。
「是的。」我噘起嘴,「你反反復復只唱這首,不厭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