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婚禮是鐵定不能舉行下去的,因為我允諾過鐘子天這輩子只嫁他一個人,我不能悔婚,可是如果悔婚的人是林一諾,那就不一樣了。
原本我是打算求他來個假結婚什麼的,沒想到他會為了我願意放棄這場他從小就開始期盼的婚禮,我甚為感動,越是感動就越覺得虧欠他。好些時候我都有種錯覺,林一諾對我的愛是勝過鐘子天對我的,可是他再愛我也抵不過鐘子天看我的那一眼。
我似乎總是在利用林一諾對我的痴情,而每利用一次我的負疚感就增加一層,欠他的都已經數不過來了,千言萬語都化作一句又一句無濟于事的對不起。
我說不,我真正想說的是「不,這個婚我們要結,而且要結的逼真,但實際上我們是假結婚」,然而現在看來,林一諾自己悔婚比我那假結婚的拙計更高一籌。
「林一諾,雖然你不喜歡這三個字,但我還是想對你說……」我真誠的對他九十度彎腰,認認真真的說,「對不起……」
這不是單純的一句對不起,這句對不起里包含了我對他所有的感情,有感動,有感激,還有深深深深的歉疚。
他還是把卡交回我的手中,緊緊握住我的手說,「可馨,你不欠我的,從來都不欠我的,我所做的都是我心甘情願想做的,這卡你自己好好收著,說不定哪天會有用的,我現在就去里面把這婚禮取消了。」
說完,他立馬轉身,我對他的背影喊,「林一諾,謝謝你。」
喊完他已隱進賓客中,看不見身影。
沒多久賓客們紛紛離去,婚禮就這樣告終,林一諾的父母向父親連連道歉,父親了解林一諾,更了解我,他知道林一諾不會自己悔婚,悔婚必定是我的意思,送走了林一諾的父母,林一諾把我和父親送回家,一到家,父親就生氣了。
「胡鬧!」父親大發雷霆,氣的臉都綠了,「別以為我老了,別以為我癱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馨兒,婚姻豈是兒戲啊?」
我低頭不語,父親轉向林一諾,「一諾啊,我不知道該說你好呢還是說你傻,馨兒胡鬧,怎麼你也跟著胡鬧呢?」
林一諾也低頭不語,父親看看他又看看我,拿我們無可奈何。
他抬頭望天深深的嘆了一口氣,「哎——難道這是天意嗎?」。他對天自言自語,說完自己轉著輪椅的輪子到一邊「涼快」去了。
我像是賺了個大便宜,別人辦事總要花錢,而我呢,有人幫我解決困難,我一分錢沒花不說還落得一張巨額的卡,按理來說困難解決了又得了一筆錢我應該高興,可是我的心口像是被什麼東西壓著,沉重的緊。
接下來的幾天,父親又變回了原來那痴痴呆呆的模樣,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望著窗外,我很窩火,好幾次我都差點暴脾氣,是林一諾及時制止的我,冷靜下來後,我才想起該去找子天了,允諾子天的我做到了,我想他知道了以後一定會很開心的,一想到這里,我就不由自主的綻開了笑顏。
我約了晚上和子天一起吃晚飯,我想那將會是一頓特別的晚餐,從早上起床我就時不時的會發笑,上廁所會笑,看電視會笑,吃飯會笑,就連干坐著的時候都會笑,好些日子以來我都沒笑了,林一諾見我今天嘴邊無時無刻掛著淺笑,似乎也猜到了一些什麼,跟我說話的時候他的神情里是無盡的失意。
「你干坐了有一個小時了,也傻笑了一個小時了。」他坐在沙發上,倒了兩杯紅酒,一杯遞給了我,「我想你應該需要點喝的吧?」
我笑著接過紅酒,小抿了一口,「謝謝。」我說。
他端詳著高腳杯里的紅色液體,若有所思的說,「好久沒見你笑了。」
我不以為然的笑笑,「哦?是嗎?呵呵。」
他晃動酒杯里的液體,假裝漫不經心的問,「什麼事情讓你這麼開心啊?可否說來讓我听一听也讓我開開心?」
「好啊好啊。」我想也不想就說,「我告訴你啊,我約了子天晚上吃飯了。」
林一諾手一頓,仰頭把酒一飲而盡,我是那麼的沒心沒肺說完了才發現我這樣等于是在林一諾的傷口上撒鹽。
「對不起啊。」我抱歉的說,他微微皺起眉頭,直視我的眼楮,「我不是說過了嗎?不要說對不起,如果不想讓我更難過,就永遠不要跟我說對不起,就算你真的覺得對不起我,也要把對不起這三個字放心里不要說出來,記住了?」
「好吧。」我說。
他模模我的頭,淒苦一笑,倒滿酒對我舉起酒杯,「來,祝你幸福。」
與他踫杯,一飲而盡,「薛燦還喜歡著你,你有沒有考慮過她?」
「干什麼?」他緊緊蹙起眉頭,「可憐我啊?」
我苦笑,「我怎麼會可憐你啊?你對我說句實話,你們可能不可能?」
「不可能!」他斬釘截鐵的說。
「為什麼啊?」
「因為我沒把她當女人。」
「啊?」
我瞪圓了眼楮,他這回答著實讓我大吃了一驚。
「為什麼啊?」我再問。
他不答反問,「什麼原因,你真不知道?」
我點點頭,又搖搖頭。
他忍不住發笑,「你這點頭又搖頭的什麼意思啊?」
「你是我見過的世上最好的一個男人,薛燦又是我最好的朋友,天知道我有多麼的希望你們能好上啊!」
他眸光一閃,「比鐘子天好嗎?」。
他這一問倒讓我有些尷尬了,情人眼里出西施,在我眼里當然是子天最好了,我說他是世上最好的男人,當然是有前提的,而這前提就是除了子天。
見我低頭不語,林一諾也不忍為難我。
「真想知道原因?」他問,目光閃閃的瞅著我。
我點頭,一個勁的點頭,「真想知道。」我說。
他笑了,他的笑就像冬日里的陽光,還是讓人感覺那麼的溫暖舒暢,他沉吟了一會兒,說道,「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