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無數個無聊至極的日子,村里來了個要飯的老頭,左手拄著個棍子,右手拿個有缺口的破碗,衣衫襤褸,腰彎的就像煮熟過的大蝦。
他好像已經走過很多地方,要過很多的門口,盡管這里的日子過得和他差不多,但畢竟沒有放下架子去要,對于這種不勞而獲的人他們始終是看不起的。他們壓根不想給,也許想給也沒有,肚子里好久沒進去一粒米,等要到吳名門口的時候,身子搖搖晃晃、虛弱的一下子倒在了地上,如果不是吳明扶她一把,他幾乎都再沒有力氣站起來。
吳名把他攙到屋里,就想給他找點東西吃,找了半天吃的沒找著,就剩下半瓶酒。
那老頭見到了酒就像沒女乃吃的孩子見到了娘,眼楮放出了異樣興奮的光芒,一把奪過去,擰開瓶蓋,用手拿著,把瓶嘴塞到嘴里,一口氣眨眼功夫一飲而盡。
吳名站在一旁都看傻了。
「小子,喝人家的也嘴短,我也不白喝你的酒,我早已看出你身上沾滿了靈氣兒,我要教你點小法術,雖然不能大富大貴,起碼也能混吃混喝。」那老頭抓著他的肩膀盯著他說。
吳名對大富大貴沒有任何目標和理想,倒是後面的「混吃混喝」讓他很是動心。
他剛想追問,突然就見他二叔家的小女孩跑了進來,臉色發白,叉著腰,上氣不接下氣的說︰「小哥,快去看看吧,我媽中邪了!」
吳名剛想說讓老頭等一會兒他馬上就回來,不想老頭一把抓住他的手,說了一聲「走」,就隨著小孩到了她家里。吳名就覺得腳底像踩了棉花,騰雲駕霧一般輕快。
炕上二嬸子正頭痛不已,雙手抱頭在炕上滾來滾去,大喊大叫,就說有人要害死他。主人家使盡全身力也很難將他按住。
「快拿碗筷涼水來!」老頭趕緊吩咐道。
那女孩拿來一把筷子,端來一碗涼水放在了炕沿上。
那老頭來到炕前的凳子上坐定。
只見他嘴里念念有詞,拿起筷子用碗里的水反復沾濕,將三根筷子並在一起。♀
他示意所有的人保持安靜,言外之意不要打擾他。
大家都很緊張,都瞪大了眼楮屏息凝視。
老頭搖頭擺尾了一陣子,便將筷子小頭朝下,試著讓筷子在水碗里站立。
「是他爺爺你站住!是他爺爺你站住!是他爺爺你站住。」反復叨咕了好幾遍。見筷子要倒,便立即用手扶住。嘴里又又開始叨咕另一個人了。
「是他女乃女乃你站住!是他女乃女乃你站住!是他女乃女乃站住。」
那老頭把他家逝去的八輩祖宗全都叨咕了幾遍。
叨咕了若干遍後,在叨咕十幾遍「是孩子她姥姥後」,那筷子居然奇跡般地一下子豎立起來。
老頭轉身怕跑到後屋廚房,拎著菜刀回來了,藏在了身後。
「孩兒她姥姥缺錢花了吧,缺錢知會一聲就行了,明兒讓孩子們給你送去,快走吧,就別再折磨她了。」老頭兒話音剛落,菜刀就隨手砍了過去,筷子被砍翻在地上。
他吩咐那小女孩將東西收走,把水倒了,把碗倒扣在屋外窗台上,筷子放旁邊,過了七天,碗筷方可使用。
也許是累了,也許是痛苦減輕了,剛才還痛苦萬分的人居然安靜下來了。
所有的人都詫異地張大了嘴半響說不出話來。
這樣的事在這里時常會發生,只知道好像是鬼上身,但沒人知道咋辦,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被上身的人受盡折磨,折騰夠了,鬼走了,人也差點就變成了鬼。
「你家里的今天肯定在祖墳跟前砍柴了,今年清明節沒上墳送錢去吧,孩子她姥姥代表家族來要錢了,記住明天天亮之後,馬上準備足夠的紙錢送到墳上去燒掉。否則,她還會來,下次再想趕走,就很難了!」老頭對吳名二叔鄭重其事地說。
「學會了麼,這以後就是你的活兒了!」老頭對吳名說著話,邁步就往外走。
家人追上來,點頭哈腰面帶微笑地說︰「該咋感謝您呢?」
「感謝?」老頭說著,徑直又跑回了屋里,抓起放在櫃上的一瓶酒,拿起就走。
吳名心里暗想這是遇到神仙了,在後面一路小跑地追趕。
不料那老頭手里掐著酒瓶子一邊喝著酒,一邊健步如飛。吳名多次在後面喊著「等等我」他就像沒听見似的,不理不睬,一會兒就不見了蹤影。
吳名打听在街上的人是否看見一個白胡子老頭,眾人都說︰「只看見他來要飯,沒看見他走。」
一遇到諸如惡鬼上身這樣的事,先是本家的人請他,吳名按照老頭的做法果然靈驗;接著就有外姓人甚至村外的人也來請他,仍然靈驗。
老頭不見了,事實勝于雄辯麼,吳名卻再不是無名了。
雖說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吳名遇到神仙得道成仙的好事還是在第一時間傳了出去,迅速傳遍整個山村和山村以外的許多地方。
很多人以前也因為他爹造孽遺恨于他,因為他的妙手回春,手到病除,說不定哪天就會有求于他。逐漸轉變了對他的看法,從厭惡憎恨看不順眼,到現在的畢恭畢敬,吳名一等,就是這麼多年。
吳半仙成了他名副其實的綽號,也算是道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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