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義倉座落在蔡州城西的荒郊之地,自從北齊佔領雲幽後,順義倉就一直作為雲幽齊軍的軍儲倉,而今蘇運的魯政權與天平永固二鎮徹底開戰,作為天平永固二鎮的盟友,雲幽統領李躍廷第一時間發兵十萬增援天平軍與永固軍,順義倉作為雲幽齊軍的軍儲倉,這兩日也就顯得十分繁忙,隨處可見前來搬運糧草的車馬。
在距離順義倉百丈之的地方,熙承與石驚雲,華召亮冷眼看著眼前的場景,正如陳生所言,順義倉作為雲幽的軍儲藏,它的守衛自然是極為森嚴,單單是在外面的警戒守衛便有數百之眾,再加上此刻前來押運糧草的齊軍即便是華召亮憑借他的實力,沖上去放上兩把火,恐怕也會很快被撲滅。
「驚雲,我看你一路心事重重,是不是有什麼事情想要說?」熙承將視線從遠處的順義倉移至石驚雲身上道。
石驚雲遲疑片刻,而是看了看身邊的華召亮,遲疑不決!
「有什麼事情就大膽說出來!跟我還有什麼說不出口的嗎?」熙承面色一沉道。
石驚雲沉吟片刻終于開口道︰「我覺得公子此番火燒順義倉……有欠考慮!」
「哦?將軍倒是說說何處有欠考慮?」熙承道。
石驚雲恭聲道︰「而今雲幽已經徹底被北齊所控制,北齊也像管理自己的州府一樣管理著雲幽,公子今日若是將順義倉燒毀,勢必會引起李躍廷的怒火,南線一旦缺糧,北方一定就會催糧,屆時受苦的將會是雲幽的百姓啊!」
「其實你所說的這些,我早便考慮過!」熙承平淡的聲音傳出道。
「那……那公子為何還要這般做?」石驚雲不解道。
「因為不這樣做,便達不到此番的目的!」熙承眸間透出一抹陰寒之色道。
石驚雲內心一顫道︰「屬下愚昧!」
熙承看了看眼前恭順的石驚雲,輕嘆一口氣道︰「其實此番做出此計劃的目的便是要激起雲幽的民變!」
「願听公子教導!」石驚雲恭聲道。
「在北魏之時我便听說蘇運手下頭號謀士步雲風病重,蘇運能有今時之地位,可以說是全憑步雲風才有今日的,他手中的兩大將秦洛與李泰又多有不和,而今,天平軍永固軍卻又得齊軍的幫助,蘇運此一役已失人和,恐怕是敗多勝少!」熙承緩緩道。
「公子的意思是我們要幫助蘇運贏得這場戰爭?」石驚雲不解道。
「不是幫蘇運,是幫我們自己,大涼內地的實力尤以蘇運的實力最為強橫,雖然蕭子顯畏懼漢魏聯盟已經從成漢撤軍,但是齊國經過這些年的發展戰力已經十分強大,此役若是讓他們勝利,那麼大涼內地將會有滅頂之災,這不是我目前想要看到的!」熙承緩緩道。
「還是公子看的長遠,屬下佩服!」石驚雲茅塞頓開恭聲道。
「糧倉一毀,則齊軍必然大亂,而雲幽的官員必定會向下面的百姓催糧,這些年來北齊在雲幽的統治早已是弄得雲幽百姓怨聲載道,方今正值秋收,雲幽的百姓正指望著這點收成度日,這個節骨眼上官府催糧,這是在要他們的命啊!」熙承毫不懷疑底層人民拼起命時的破壞力。
「那這樣一來,雲幽勢必會激起民怨,後方不穩,那麼南線作戰的齊軍定然惶恐不安,這樣一來,缺少了齊軍幫助的天平永固二軍想要戰勝蘇運就極為困難了!開口的卻是一直沒有開口的華召亮。
熙承輕嘆一口氣,點了點頭道︰「如此一來,也為明月山的發展掙得更大的時間空間,只是如此一來,必將苦了雲幽的百姓啊!」熙承如今需要的是南北對立,而不希望看到哪一方穩蓋甚至消滅另一方,那樣一來,還在萌芽中的明月山必定會受到致命的打擊。
「還請公子放寬心,非常之時必用非常之法!」華召亮看到熙承眼神之中閃過一絲掙扎之色勸慰道。
「你們能如此想,我也變寬心些了!」熙承道。
「只是,順義倉,戒備森嚴,可不是那般好下手的!」華召亮顯得有些擔憂道。
「不錯,燒毀這里必須一舉成功,否則打草驚蛇,接下來就再難辦到了!」熙承沉聲道。
正在三人躊躇之時,只听一聲馬車的車 轆聲在三人不遠處響起,熙承三人忙閃到就近的一堆草垛隱藏起來。
車 轆聲由遠及近,很快又消失在熙承三人耳畔。
良久,三人從草垛之中走出,朝馬車離開方向望去,只見那輛馬車已然停在了順義倉的正門處,站哨的一齊軍頭領正迅速的朝馬車走去。
「竟然是他?」只听華召亮一聲驚呼。
熙承與石驚雲也定楮望去,皆露出驚訝的神情道︰「陳纘?」熙承與石驚雲與陳纘曾經也有過一面之緣,那便是在護送李慕凝入北齊之時,陳纘妄圖非禮李慕凝。
「這家伙果然投靠了齊軍,今日我非得將他挫骨揚灰!」華召亮怒聲道。
「別急,或許此番火燒順義倉的突破口就在他的身上!」熙承沉聲道。
……
卻說陳纘在那齊軍頭領的引領下已經進入了順義倉庫,狹小的通道中彌漫著陣陣煙塵並且夾雜著濃重的霉味,令人聞之有種作嘔的沖動。
「***,老子給他孝敬了那麼多好玩意,就他娘的給我安排個小小的倉使!」陳纘揮手楊去四周難聞的氣息,心中大罵道。
原來,趙坦之答應給陳纘安排在身邊做的事情竟然是令陳纘到這順義倉來擔任倉使,說白了就是管倉庫的,看著眼前烏煙瘴氣的模樣,陳纘自然是氣不打一處來。
「倉使大人!這是近日調撥軍糧的詳細賬目,還請您過目!」陳纘身邊一小吏將手中厚厚的賬冊遞到陳纘手中道。
「這里是人呆的地方嗎?還過目個屁啊!」陳纘揮了揮手,大罵道,說罷,便也不繼續朝里面走了,直接朝庫外走去。
「又來一個草包,看來這次又有的掙了!」遞賬目的小吏眼神中閃過一絲貪婪之色笑道。
「這個趙坦之,老子詛咒你不得好死,把我弄到這麼個破地方來,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他娘的,老子真是倒了大霉,可憐了我那些家傳古物,以後還要提心吊膽的防備著被無涯水寨眾兄弟的追殺!」念至此,陳纘不禁哭出聲來。
「大人,外面有人要見你!」就在這時,一個齊兵走到陳纘身邊道。
「什麼人?不見!」陳纘沒好氣道。
「那人讓我轉告你,說是吳姑娘有身孕了,讓小人務必轉告你去見他一下!」那齊兵道。
「吳姑娘?那不是上個月剛玩過的女人嘛,怎麼會在這個時候有身孕?」陳纘心中想到,但想來現在也是閑來無事,況且如果那吳姑娘當真有了自己的孩子,那豈不是是、喜事一樁,念及此,陳纘心情不禁一陣大好。
「人在什麼地方?那我去看看!」陳纘道。
「就在曬場外,外人是不能進入曬場的!」那齊兵解釋道。
「行,我去去就來!」說完,陳纘便徑自朝曬場外走去,
當他走出曬場之時,只見前方一男子正背對著自己,陳纘鄒了鄒眉,定楮望去,忙慢了自己的腳步。
「不好!上當了!」陳纘當即意識到自己受騙,正欲朝曬場奔去,一股凌厲的氣勢頓時壓的他走不動路,竟然徑自跪倒在地,張大的嘴巴卻是喊不出話來。
「陳軍師,別來無恙,這才半日不見,沒想到你這麼快都已經謀得了一官半職了啊!」那背對著的男子緩緩轉過身道。
「首……首領!」陳纘渾身打了個冷顫,牙齒顫抖著道。
華召亮來到陳纘身邊,緩緩將陳纘托起,並為他撢了撢灰塵,因為他此刻已經發現,遠處的齊軍已經注意到這邊的動向。
「首……首領大人……饒命!」陳纘顫聲道,華召亮能來此,陳纘料想他定然已經知道昨日的事情與自己有關,慌忙認罪道。
「哦?陳軍師犯了什麼錯?」華召亮故作驚訝道。
「首……首領,您就不要在開玩笑了,我知道錯了……只求您看在我為水寨付出著三年的份上,寬恕我一命!」陳纘道。
「寬恕你?你可知道我無涯水寨戒律第一條是什麼?」華召亮冷聲道。
「自……自然知道,有叛逃者殺……無赦!」陳纘顫聲道。
「哼!知道就好,那我接下來殺了你,你也不覺得冤枉!」華召亮冷聲道。
「首領饒命……首領饒命!我告訴首領一個天大的秘密!」陳纘雙腿一軟,想要跪地求饒,卻發現在急根本跪不下去。
「哼!什麼秘密?「華召亮冷哼一聲道。
「北齊……奇士府已經排除三位上差來此……只待他們一到……無涯水寨就有覆滅之災……」陳纘顫聲道。
「此話當真?」听完陳纘的話,華召亮內心也是一顫,忙問道。
「千真萬確,要不然,我就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也不敢背叛首領啊!」陳纘顫聲道。
「他們大約什麼時候到這,你可知道?」華召亮內心閃過一絲慌亂道,對于奇士府,無涯水寨如今根本沒有與之相抗的實力,何況听陳纘所說,這次竟然有三個上差,上次若非有神秘人的幫忙,華召亮恐怕早已身隕,故而,對于奇士府的人華召亮還是極為忌憚的,更何況如今熙承,安王皆在這,他不得不為他們的安全擔憂。
「最遲後天就會到了……首領饒命啊!」陳纘顫聲道。
「我現在讓你做一件事,你可敢做?」華召亮聲音發寒道。
「只要首領吩咐,小的一定去做!」陳纘見有生機可循,慌忙答應道。
「我要你今晚火燒順義倉,這把火,燒的越旺越好!」華召亮色厲內荏道。
「什麼?火燒……順義倉?」陳纘驚訝道。
「要想活命就按照我說的去辦,否則,我看是奇士府的上差來的早,還是我取你的命快!」華召亮冷聲道。
「首領放心……我一定做好這件事!」陳纘當即做出選擇道,他之所以投靠趙坦之是本以為華召亮在短時間不能回來,即便華召亮回來了,有三大奇士府高手坐鎮,華召亮也是自身難保,誰知這次華召亮竟然回來的這麼快,而且如此迅速的找到了自己,他根本不能做出別的選擇。
「哼!路是你自己選的,能不能保住你的性命,就看你自己的表現了!」華召亮冷聲道。
看著華召亮離去的背影,陳纘擦了擦臉上直冒的冷汗,心中已經有了一番計議。
另一邊,熙承二人見華召亮回來,忙迎上去問明情況,當得知奇士府的人將來協助趙坦之鏟除無涯水寨之時,二人心中也是一驚。
「看來無涯水寨不可久留!」熙承沉聲道。
「公子有何打算?」華召亮道。
「放棄水寨,今晚便動身前往明月山!」熙承沉聲道,想到寨中的安王與馮清潤,熙承愈加擔憂起來。
「此舉甚好,今日糧倉著火,齊軍的注意力必將都被這邊吸引,我們正可趁此時機轉移!」華召亮道。
「好!那我們即刻分頭行事,驚雲,你去找到陳生他們,讓他們現在即刻返回寨中收拾東西,待蔡州火光沖天之時,便是我們轉移之時!」熙承對石驚雲吩咐道。
「是,公子!」听到熙承的吩咐,石驚雲當即轉身迅速離開了此地。
「那我們該干些什麼?」華召亮道。
「順義倉一起火,我們便吸引齊軍的注意力,牽動全城的齊軍!為他們穿過蔡州城爭取時間!」熙承道。
「此事,我一人做便可,公子安全要緊!」華召亮忙道。
「不礙事的,最近我正想試試自己的身手,何況有你在身邊,應該不會有太大問題!」熙承笑道。
…………
是夜,陳纘最終還是履行了約定,于夜深之際點燃了順義主倉,熙承與華召亮更是趁亂,將曬場的馬草點燃,北方的氣候本就干燥,火勢一起,順義倉迅速變成了一片火海。與此同時,洛水南岸,幾十條小船也緩緩靠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