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曦樓正門,一隊身著戎服的成漢軍士正殺氣騰騰的立于雲曦樓門前,他們的最前列,一個身材瘦小,寬額頭高顴骨,臉色暗紅的男子正手持皮鞭,神色陰沉的看著正朝自己跑來的雲曦樓老板。
「爾朱將軍,是什麼風把您給吹來了?羅某有失遠迎,還請將軍不要怪罪。」雲曦樓羅老板滿臉堆笑媚聲道。
「羅老板!迎接就不需要了,我此次來是要捉拿一個人的,還請羅老板行個方便。」爾朱禮瞥了一眼屈著身子的羅玉神情倨傲道。
「瞧您說的,只是不知道將軍如此陣仗來是要捉拿何人?」羅玉看了看爾朱禮身後的漢軍,略顯不悅道。
「羅老板真是長本事了,我爾朱禮要捉拿的人,還需向你匯報不成?」爾朱禮呵斥道。
「自然沒這個必要,羅某只是想提醒提醒將軍,這雲曦樓內住的都是些什麼身份的人,我就不用多說了。」羅玉雖然對爾朱禮心存忌憚,但是顯然還沒有道懼怕的程度。
爾朱禮听完後,一時竟也遲疑不決,顯然雲曦樓的背景竟然令這個平日里目空一切,跋扈囂張的地頭蛇心生忌憚。爾朱禮平日里雖然跋扈囂張,但卻並不代表他是個沒有腦子的人,相反他正是憑借著一股子精明勁兒,被同部落的爾朱兆基看上,並加以提拔,而這個爾朱兆基正是當今成漢主李懷最為倚重的輔國大將軍。
但是想這樣就像嚇退他,也是不可能的,只見他朝身後軍士吩咐道︰「給我守好大門,听我命令,只要那人一出現立即將他捉拿。」
緊接著他朝著雲曦樓里面正向外觀看著的貴族商旅們致歉道︰「近日接到都城族叔的急報,得知有敵國奸細混入開城,據我多方調查,這些奸細目前正居住在雲曦樓中,我也是例行公事,還請大家不要見怪。」他這個理由用得極好,看上去既是在為國家辦事,又給熙承等人扣了個帽子,最主要的是搬出了爾朱兆基這個大靠山,在座的或許有許多不懼怕他爾朱禮,但卻沒有誰敢與當今權臣,漢主愛將爾朱兆基過不去,于是眾人皆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冷眼旁觀著。
「爾朱將軍當真好大的權勢,這帽子可是扣得不小,倒真是把何某給嚇到了!」熙承平淡的聲音傳了出來。
「我真以為你不敢出來了呢?」爾朱禮見熙承有恃無恐的走了出來,心里也是犯著嘀咕,冷聲道。
「何公子?您怎麼下來了?莫非爾朱將軍要捉拿的人是您?」羅玉的表情顯得極為不自然,若是爾朱禮真的是要捉拿什麼奸細還好說,但是眼前的熙承可是李延光特地關照過的,別人或許不知道李延光的身份,他羅玉卻是知道的,因為這座雲曦樓的後台正是李延光,而李延光正是漢主最鐘愛的三皇子。
既然是李延光囑托過的,羅玉自然不能夠袖手旁觀。
「來啊!速速將這敵國奸細捉拿!」仇人相見分外眼紅,見熙承送上門來,爾朱禮也顧不得去猜測熙承的身份了,向後面的漢軍吩咐道。
馬二、張聰也一齊拔出兵刃,虎視眈眈的盯著圍上來的漢軍。
「慢著!」羅玉大聲喝道,這邊正欲撲上的漢軍也是一怔,疑惑的的看了看羅玉,又朝著爾朱禮看去。
「羅玉!你難不成想要窩藏奸細不成?不該你插手的事就不要逞英雄,當心過火了,連你那主子也護不了你。」爾朱禮陰狠的盯著羅玉道。
「哦?是嘛!那我倒要看看爾朱將軍讓我怎麼個護不了法!」一輕飄飄的聲音傳來,令爾朱禮、羅玉等人身形同時一怔。
「公子!您來了!」只見羅玉松了口氣,忙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迎去,來人正是李延光。
「何兄,別來無恙!」只見李延光來到熙承身邊拱手道。
熙承感激的看了看李延光,熙承之所以敢毫無顧忌的走出來,自然不是為了逞一時之勇,而是在賭李延光的身份。
熙承瞥了一眼在一旁氣的牙根打顫的爾朱禮,故意大聲道︰「李兄,真是對不住,這又給您添麻煩了,這位爾朱將軍愣說我是敵國奸細,我是有口莫辯啊,還請您給我說句公道話。」
「哦?竟有此等事?」李延光故作驚訝的看向爾朱禮道。
「殿下息怒,是我……弄錯了,沒想到這位小兄弟竟然是您的朋友。」爾朱禮態度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恭聲回道。
「殿下?這個李延光的身份果然不簡單。」熙承心里默念道,同時也暗自慶幸李延光趕來的及時。
「哦!原來是個誤會啊!那就好,我可是听說爾朱將軍在奴隸市場一擲萬金,購得了一位美佳人,本王倒是真想見識見識這個價值萬金的女子。」李延光將話題轉移到爾朱禮身上,一臉調笑道。
「殿下見笑了,若是殿下喜歡,我這就讓人送過來獻給殿下。」爾朱禮忙諂媚的應道。
「君子不奪人所愛,將軍的心意本王心領了,就不耽誤將軍捉拿奸細了。」李延光顯然不想和爾朱禮繼續糾纏下去,帶著明顯的逐客之意道。
「那就不打攪殿下了!」爾朱禮松了口氣,緩緩往後退走,緊接著帶著人灰溜溜的離開了雲曦樓。
「多謝殿下替在下解圍!」熙承走道李延光跟前拜謝道。
「何兄不必多禮,只是這代價可是不輕,如今我的身份可是徹底了,往後在這開城,本王可就不能像現在這般隨意了,何兄可得補償在下一番!」李延光笑道。
「殿下說笑了,但有用得著之處,何濤定不推辭!」熙承回應道。
「哦?這可是何兄說的,走咱們進去說話。」李延光牽過熙承的手暢快道。
……
……
「哈哈哈!何兄做得漂亮,這次爾朱禮可是只能打落牙自己咽了,哈…」李延光顯然是在听熙承講述著奴隸市場的事情,歡暢的笑道。
「熙承也是情非得已,不然誰願意得罪這麼大的人物啊!」熙承卻是一臉無奈道。
「少來,不過像譚雅姑娘這等妙人,我初見之時也是心動不已,若非名花已有主,我可不能擔保做不出爾朱禮那樣的事情來。」李延光坦然道。
一旁的王檀雅卻是嬌羞的往熙承身邊靠了靠。
「何兄真是好福氣啊!」李延光帶著羨慕之色道。
「讓殿下見笑了,就不知今日之事對殿下會不會有所影響。」熙承面帶愧疚之色道。
「你可是指爾朱兆基?」李延光收斂住笑容問道。
「正是,在剛下听聞,爾朱禮好像是爾朱兆基的同族佷子!而爾朱兆基好像在朝中極有權勢!我恐會影響到殿下與他的關系。」熙承試探著問道。
「哈哈!這梁子早就結下了,也不差這一次!」李延光毫不在意道。
「哦?」熙承卻是面帶疑色看了看李延光。
「何兄與我一見如故,我也就對何兄說些推心置月復的話……」說至此李延光卻突然停住朝著熙承身邊的幾人看了看。
熙承很快便領會到意思,便令王檀雅、馬二等人退去。
見眾人退去,李延光接著道︰「其實我與那爾朱兆基早已是勢同水火,即便是沒有今天的事情,我與他也是永遠走不到一塊。」
「實不相瞞,雖然父皇正值盛年,但是在皇宮這個利益角逐的中心地帶,又豈會風平浪靜,自從大哥去世,太子之位空出,試問諸皇子對那個位置誰不心存幻想?」李延光飲盡杯中烈酒,熙承從他眼神中仿似看到燃燒著的熊熊烈火,可見其野心。
熙承緩緩的點了點頭,看來這又是深宮中時常上演的諸皇子奪嫡之戰,熙承突然意識到皇兄與自己是多麼的幸運。
「若我沒記錯的的話,陛下共有四子,分別是大皇子、三皇子、四皇子、九皇子,不知殿下是?」熙承來成漢之前自然將成漢皇室了解了一番,只是眼前李延光明顯不是用的真名,故而熙承不能確定他是幾皇子。
「我是老三!」李延光回答得到也干脆。
「如此的話,太子早逝,那麼殿下豈不是按次當立?」熙承回道。
「大哥去後,父皇一直沒有再行建儲的意思,這就給了有心之人可趁之機,而這個爾朱兆基正是四弟的最大擁護者。」李延光恨恨道。
「原來如此,那爾朱兆基重兵在握,那殿下豈不是很危險?」熙承恍然大悟,突然替李延光擔憂道。
「哼!老四有人擁護,自然也有人站在我這邊!」李延光冷哼一聲道。
「殿下莫非是指中書省魏偉魏大人?」熙承沉吟片刻道,從李延光如此親近漢人可以看出,他的擁護者中絕對有這個在成漢混得風生水起的漢人。
「不錯,恩師自然是站在我這邊。」李延光並沒有感到過多的驚訝點首道。
「如此說來的話,殿下與四皇子從表面上來看可謂是勢均力敵了。」熙承繼續道。
「不知何兄可願助我?」只見李延光突然一臉希冀的看著熙承道。
「承蒙殿下看得上,何濤定然竭力幫助殿下!」熙承卻也沒做過多的猶豫,表態道。
熙承如此爽快的同意,倒是令李延光略顯吃驚。
其實熙承心中已有打算,一來,熙承短時間內並不會離開成漢,身後有這麼個大腿靠著,行事自然會方便很多,二來,要想徹底掌握成漢,北齊的動態,從這些上層人物身上,自然更容易獲得準確的信息。
「現在何兄可以將你的真實身份告訴我來吧?」李延光笑道。
「其實何某真沒有什麼背景,不過是一來此避禍的漢人罷了,承蒙殿下看上,頓覺無以為報。」熙承一臉認真道。
李延光打量了下熙承,見其不似作假也恢復了親和的笑容道︰「英雄不論出身,以後我們就是自家人了。」
「來,我敬殿下一杯!」熙承忙舉起酒杯道。
「好!干!」李延光頓時豪情滿懷道。
兩人同時一飲而盡,相視大笑起來。
「公子,您快來看看!」這時外面傳來宋順略顯吃力的呼喊聲。
熙承與李延光相視一眼,立即朝門外走去,只見宋順和張聰正羈縻住熙承從奴隸市場買回的那奴隸,而那奴隸正拼命掙扎著,見宋順和張聰的神情,竟有些招架不住的樣子。
「怎麼回事?」熙承大喊一聲道。
「公子,宋順剛給他喂過藥後,他便想逃跑,我才與宋順將羈住。」張聰略顯吃力地回答道。
「沒想到這小子生命力這麼頑強,我真懷疑他是不是人類!」宋順跟著道。
「你們放開我,讓我去救她…讓我去救她。」被羈男子低吼道。
「將他押回去!」熙承吩咐道,這時恰巧出去辦事的馬二回來了,三人合力將那男子羈回了房間。
…………
…………
「你們為什麼不讓我出去?為什麼?」男子抱著腦袋呼喊道。
「你這人真的好奇怪,我家公子好心救你,給你醫治,你一聲感謝的話都不說,就想直接離開這里,是何道理?」馬二怒聲道。
「好了,不要說了,讓我來!」熙承打斷了馬二的呵斥,來到男子跟前。
「我知道你此刻的心情,可是憑借你如今的傷軀怎麼去救人,何況,小晴或許早就被拍賣到其他人手中了,不在商盟,你這樣魯莽行事根本就達不到救人的目的。」熙承和聲道。
「可是…可是,不管怎樣我一定要救出她。」男子堅決道。
「救,當然救,誰說不救了,我既然將你救回來,又怎麼會不管你呢?只是我們現在必須得搞清楚要救的人是誰,還要先打探好她現在何處,才能救不是?」熙承繼續勸道。
「你……你真的會幫我嗎?」男子抬頭看向神情激動道。
熙承緩緩地點了點頭。
「只要你能幫我救出小晴,我單旗這輩子定會做牛做馬報答您。」只見那男子突然跪下重重的磕著頭道。
「快起來,原來你叫單旗啊?你放心我一定會幫你的。」熙承對眼前男子沒有來有一陣好感,或許是被他如此重情的精神所打動。
只見單旗緩緩站起,坐到一邊道︰「我們本是成漢陽城的漢人,我與小晴自幼一起長大,感情甚篤,原本我們兩家打算今年便把婚事定了,誰知飛來橫禍,小晴被郝連商盟的人盯上了,起初他們想用銀兩將小晴買走,伯父伯母死活不同意,竟……竟被著那群畜生……殘忍的殺害了。」說至此只見單旗虎目已然含淚。
「哼!這群畜生,如此草菅人命!孰不可忍!」向來重情義的馬二忍不住道。
「當我回到家中後,听父母說小晴被郝連商盟的韌帶走後,我當日就追到郝連商盟在我們當地的分盟,想要將小晴救出來,起初他們那里沒有一個是我的對手,後來他們的分盟主親自出手,我也不知道他是練的什麼功,我在他手上竟然過不了十招,最後也被他們抓了,後來……後來就到了這里的奴隸市場,之後的事你們都知道了。」單旗講述著自己的遭遇。
「這個郝連商盟究竟是個什麼存在?」听完單旗的講述後,熙承喃喃道。
「這個我也不清楚,只知道他們是一個極為強大的勢力,專門在各地搜尋美麗女子和壯士青年,然後在北朝各地城市出售。」單旗回答道。
「朝廷不管嗎?」熙承驚訝道。
「朝廷哪里會顧忌我們這些人,即便是羯族、氐族的人他們也一樣抓,更何況我們這些地位更加低下的漢人,當然他們抓的也只是我們這些身處最底層的人,北朝的奴隸主們本就可以將自己的奴隸自行交易,朝廷自然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單旗繼續回答道。
「你這身功夫倒是不賴,跟誰學的?」見單旗情緒穩定下來,張聰問道。
「我並沒有跟誰學過,我自幼力氣就十分大,打起架來自然也就不是一般人能比。」單旗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道。
「你放心吧?我這就令人去打探小晴的消息,你暫且將傷勢養好,一有消息,我便會第一時間通知你。」熙承安撫道。
「多謝公子再造之恩,請受我一拜!」只見單旗徑自跪下拜道。
熙承並攔,待單旗跪拜完畢時,卻見熙承遞上一把劍到單旗跟前。
「公子這是何意?」單旗不解的看了看熙承,又看了看眼前的長劍不解道。
「打開看看,喜不喜歡。」熙承和聲道。
單旗緩緩站起身,接過長劍,頓時有一種血脈相連的感覺,只見他緩緩地拔出劍身,頓時一陣寒光閃爍,令在場眾人皆是一怔。
「好劍!好劍!」只听馬二三人先後呼喊道。
那方單旗終于拔出劍身,雙目痴迷,愛不釋手的打量著手中長劍,從他著的身軀可以看出,他對手上這把劍是有多滿意。
「怎樣?可還滿意?」看著單旗激動不已的神情,熙承問道。
「這……這把劍公子真的要…送給我嗎?」單旗不可置信的說道。
「名劍還需遇明主,從此以後這把劍那就是你的了。」熙承嘆道,說完便朝著門外走去。
「公子,公子,你啥時有那麼好的一把劍了,怎麼就不送給我們啊?」馬二等人忙湊過來道。
「不是我不送給你們,是那把劍只認單旗,其實那把劍正是我們在拍賣會上拍得的那把劍。」熙承雙手一攤解釋道。
「什麼?不可能?」馬二三人難以置信的異口同聲道。作者風中吐泡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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