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皮特森一副媒體大佬的派頭，態度倨傲，似乎接見面前的兩人已經是難得的施舍。
克萊爾開門見山地說︰「社長先生，我們找你是為了《晨曦新聞》的一位女記者索菲亞小姐的事。」
皮特森在辦公桌後面的灰褐色古典皮靠椅上坐下，一只手把嘴里的煙斗拿出來，神情自若地說了一句︰「所以呢？」就重新叼上煙斗，把話題丟還給克萊爾。
程樂山第一眼看皮特森覺得他裝束氣質頗有紳士風度，但是現在听他說了兩句話，就發現在他的文雅的外表下是一個老滑頭。
克萊爾此時居然還能面帶微笑，不卑不亢地說︰「不知道社長先生對索菲亞小姐的工作有什麼樣的評價？」
皮特森還是不動神色地簡單回答了一句︰「我無可置評。」似乎多一個字也不屑得說。
克萊爾又踫了一個釘子，臉色一變，說道︰「索菲亞小姐還有他的助手麥克，他們的行為危害了安全部隊的行動安全，已經作為恐怖行動的幫凶嫌疑犯被扣留了，這一點，你作為社長，毫無疑問應該已經知道了。」
這時候一絲冷笑閃過皮特森的臉頰，顯得滿不在乎。
「索菲亞拒絕和我們合作，我們無法確定她對公共安全的干擾只是個人行為，所以——」克萊爾說道這里停頓了一下，「黑石公司安全部門正在考慮關閉索菲亞的雇主——也就是《晨曦新聞》，用以確保不會繼續發生類似事件。」
索菲亞說得很認真，程樂山覺得自己幾乎都要被她的語氣蒙騙，當然，他知道內情，所以清楚克萊爾這只是在虛張聲勢。
不過，這段虛張聲勢的話讓皮特森有了反應，他輕輕鼓了兩下掌，說道︰「克萊爾小姐，你的表演很精彩，非常精彩，但是只是表演而已。」
克萊爾微微一笑，問道︰「社長先生似乎不相信？」
「你覺得我不相信什麼？不相信你們索菲亞拒絕和你們合作？還是不相信她這麼作只是個人行為？還是不相信黑石公司會關閉《晨曦新聞》？」皮特森說完，輕輕吐出一口煙霧。
皮特森的回答巧妙地避開了克萊爾的陷阱，沒有自己的任何想法，反而把皮球又踢回給克萊爾。
克萊爾聳了聳肩，然後兩只手在座椅副手上一拍，就勢支撐自己站起來，顯得無可奈何地說︰「看樣子社長先生根本沒有興趣和我們談話，我本來以為媒體人會對新聞消息很，既然這樣，我們就不打擾了。」說完就作勢要離開。
皮特森猶豫了一秒鐘，就在克萊爾和程樂山要去拉開門的時候，站起來說︰「兩位請留步。」
程樂山心想，這也許是媒體人的職業病，听到有消息，就忍不住要打探一番。
「請原諒我剛才憚度，」皮特森說道，「只是，我听說有兩位黑石公司安全部門的人士來訪，以為就是來對我進行偵訊，很自然會有一點抵觸情緒，請你們原諒——剛才克萊爾小姐說什麼來著，你們有什麼消息嗎？」
皮特森一邊說，一邊示意他們重新坐下來。
克萊爾很滿意終于吸引了皮特森的注意，但是並沒有表現出來，坐下之後就說道︰「我們的消息，也是關于索菲亞小姐的。」
皮特森把煙斗放在桌子上，說道︰「當然，她被你們扣押之後，也只可能你們才知道她的消息，我首先要聲明，你們指控克萊爾的所謂恐怖分子同謀的行為，和《晨曦新聞》沒有任何關系。」
「是嗎？」克萊爾狡黠地一笑，說道︰「她被捕時，使用的還是《晨曦新聞》的新聞車和直播設備，這難道和《晨曦新聞》也沒有關系嗎？」
皮特森攤了攤手，說道︰「雖然我們信奉新聞自由，但是《晨曦新聞》是一個有紀律的隊伍，雖然可能沒有黑石公司的獵手部隊那樣嚴格的紀律，但是至少每次直播，都需要登記審核，我們有嚴格的內部規定，這一點你可以檢查我們的內部規章流程，昨天晚上的事情，那是索菲亞違反規定操作，事先連我都不知道，還有其他幾個責任人，我們毫無疑問都會給予內部處罰。♀」
「這一點我毫不懷疑，社長先生，」克萊爾說道，「希望他們受到的內部處罰，能夠嚴肅到讓他們知道，嘩眾取寵的報道方式是得不償失的。」
皮特森裝作沒有听出克萊爾這是在諷刺，說道︰「他們會的，克萊爾小姐，還是說說你的消息吧。」
克萊爾看了程樂山一眼，說道︰「那就由這位先生來說吧。」
程樂山清了清嗓子，說道︰「我今天早晨有一個機會接觸了索菲亞小姐，她讓我給皮特森先生傳一個口信。」按照之前克萊爾教的，這里他故意買個關子，停住不說。
「什麼口信？」皮特森一只手托著下巴問道，表情顯得既好奇又疑惑。
程樂山據實相告︰「她要我告訴你，她被關在獵手部隊控制的一個小屋子里。」
「就這些？」皮特森盯著程樂山問。
「是的，就這些。」
皮特森的目光一瞬間閃過各種神色，驚詫，迷惑，思慮，最後是恍然大悟，他爆發出一整大笑。
這次是程樂山不滿的問道︰「皮特森先生，你還是不相信我的話嗎？」
皮特森慢慢收住自己的笑聲，揮了一下手，說道︰「請別介意，我完全相信你的話，只是，我終于明白了，你們和我說這麼多，還說要透露消息給我，其實是想從我這里獲得消息。」
這時候他已經收斂起剛才表露出的對消息線索的一點好奇，重新回歸一個媒體大佬的倨傲神態，語氣中還帶著一絲揭穿他人把戲的興奮︰「讓我們開誠布公地說吧，你們和我一樣清楚，索菲亞根本不是什麼恐怖分子同謀共犯，她不是這塊材料，你們利用這個罪名拘禁她一整子，但是如果你們真要沿著這個方向追查她和恐怖分子的聯系，那就是大錯特錯。」
克萊爾不置可否。
皮特森接著說︰「你們想要知道的誰給她提供了內部信息，我可以斷定，索菲亞沒有給你們答案，所以你們就想到我這里來踫踫運氣。」
「社長先生，我很佩服你的推斷能力，」克萊爾說道，「索菲亞拒絕告訴我們從何種渠道獲得獵手部隊的機密，但是她的確讓這位先生給你傳個口信，所以，我們自然想到了你，那麼，你有什麼能夠告訴我們的嗎？」
皮特森端起煙斗又抽了一口，說道︰「我有什麼可說的，所有記者都有自己的新聞來源，用不著什麼事情都告訴社長，索菲亞也是一樣，她自有自己的一套獲取資訊方法。」
「我覺得，索菲亞托人給你傳口信，說明她在你眼中和其他人不一樣，你對他也很特殊。」
皮特森瞪了克萊爾一眼，說道︰「克萊爾小姐，我不明白你這是什麼意思。」
克萊爾很高興掌握了一點主動，悠悠地說︰「皮特森先生，我讀過你的回憶錄，你所總結的幾十年媒體機構管理經驗，我還清楚地記得，第一條條就是——永遠招募最優秀的人才。」
皮特森听了，微微點了點頭，看樣子克萊爾表示看過他的回憶錄，讓他覺得比較高興。
「但是，你卻雇用了索菲亞，我對索菲亞的背景做了一下了解，她在地球上的時候，只是一個默默無聞的普通記者，沒有任何顯著突出的成績，離你所定義的‘最優秀人才’標準相距甚遠，」克萊爾一邊說，一邊觀察皮特森的反應，「在地球上你已經成為新聞界舉足輕重的人物，兩年前你來到晨曦星創建《晨曦新聞》，肯定不只是當做一個試驗，選拔人才不應該這麼草率。」
皮特森呵呵一笑︰「你該不會覺得，索菲亞是通過某些潛規則才獲得這個職位吧？」
「我可並沒有這麼說。」克萊爾微笑著回答。
「一個人的過去不能完全說明她的潛力，我看中索菲亞地點，就是她的批判眼光，而這個批判眼光，是《晨曦新聞》需要的，因為，黑石公司在晨曦星上一家獨大，為了殖民計劃的長遠利益，必須需要制衡的聲音。」
停頓了一下，皮特森接著說︰「從這一點來說，索菲亞滿足了我的期望，我也給了她發揮的空間，她的很多辛辣時評獲得了注意，因為晨曦星的環境決定了讀者的口味和地球上不一樣，這里的居民都是受過良好教育的人，並不痴迷于歌舞升平的局面。至于你說的我和索菲亞是否有什麼特殊關系——」
皮特森突然顯得很不耐煩地道︰「坦白說，我覺得她太自以為是，而她無疑也知道我這麼看她，就我看來，她之所以讓你們給我帶一個口信，只不過是給我增添一點麻煩，或者說，是對我之前對她批評的報復，如果你們由此推斷我可能和她獲取的機密信息有關系，那你們肯定最最後會很失望。」
當皮特森發表這番長篇大論時，克萊爾一直自己觀察皮特森的表情變化，看不出皮特森是在說謊，所以她只能期望皮特森提供一些那個香奈兒皮包贈送者的信息︰「那麼，你知道有什麼人最近和索菲亞走得比較近的嗎？」
「索菲亞的個人生活我不清楚，她是一個我型我素的人，而且不是很合群，你也許可以問問其他的記者，但是別指望獲得什麼結果，而且，因為嫉妒，他們可能不會給予索菲亞好的評價。」
「請放心，我們一定會客觀地看待每一句話，」克萊爾覺得不會從正面獲得更多的信息，就很隨意地說，「現在失去了索菲亞，《晨曦新聞》估計短時間不會有什麼爆料新聞發掘，這點你不會有什麼遺憾嗎？」
「這點你大可不必擔心，新聞總是會出現的，而且，有時候新聞還會找上們來，事實上，我覺得時間也差不多了——」皮特森一邊說，一邊掏出馬甲口袋中的懷表看了一眼，然後踫了一下桌上的一個按鈕，辦公室一側的全息電視屏幕就亮起來，畫面上開始顯示《晨曦新聞》新聞節目的序幕。
皮特森用得意的語氣說︰「我們正好就有一個大新聞，你們既然在這里，就一起看看我們獲得的最新小心，我們剛剛快速制作成了新聞節目。」
電視上播放的新聞讓克萊爾和程樂山瞠目結舌。作者三板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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