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退，行進中微微搖晃的偵察車里，燈光都顯得疲憊慵懶。
克萊爾首先打破沉默︰「你是怎麼判斷出小喬治和索菲亞是兄妹關系的？」
身為職業情報官和這個調查的負責人，居然不是第一個發現這個秘密的人，克萊爾的語氣顯得有點局促，她迫切想知道程樂山怎麼得出這樣的結論。
程樂山坐在車廂的一頭，微微一笑，說道︰「主要是靠直覺。」
「鬼扯！」克萊爾喝道，「直覺雖然經常有用，但是別告訴我你就是完全靠直覺猜出來這樣的接過。」
「當然，也因為我及時抽空了解了一下背景資料。」程樂山打開車廂內的電子版，幾天前的涂涂畫畫依然保存著。
克萊爾見程樂山準備講述推理過程，這才滿意地說︰「好的，說來听听。」
「之前我們之所以迷惑，是因為這三個人物背後的關系我們完全不清楚。」程樂山指了指電子版下半部分的區域，那里寫著「索菲亞」，引出兩道線，一道連接著「皮特森」，另一道連著一個被涂畫掉地問號和「馬克」，這是克萊爾在監听《晨曦新聞》社長皮特森期間畫的案件關系圖。
程樂山接著說︰「我們完全被這個三角關系弄糊涂了，主要因為那個時候我們還只知道有馬克這個人，不知道他其實就是小喬治。」
「我們還一直糾結馬克的歷史和索菲亞既然沒有任何交集，怎麼會一來到晨曦星就會關系近到可以泄露機密，這的確讓人想不通。」克萊爾坐在椅子上拖著下巴說道，當時琢磨這一點真的殺死了她不少腦細胞。
說倒這里，程樂山有一點興奮︰「但是現在我們知道，馬克的身份是小喬治為了掩人耳目而虛構的，尋找馬克和索菲亞的歷史交往沒有意義，要尋找的，應該是小喬治和索菲亞以往可能的交集。」
「所以你就往這個方向查了一下？有什麼發現？」克萊爾問，也許是今晚的事情太震撼，自己居然沒有第一時間和程樂山一樣想到這一點。♀
「還真發現了一些情況，索菲亞以前一直是默默無聞的記者，她開始有些名聲，是在巴黎被皮特森麾下的一家報社聘用，而就在她被聘用前後，小喬治在巴黎待了很長一段時間，另外，小喬治和皮特森上流社會的好朋友，這點也不難查到。」
程樂山一邊說，一邊用手在「索菲亞」「皮特森」「馬克」周圍劃了一個大圈，這三個人之間就這麼聯系在一起了︰「皮特森因為小喬治的推薦，聘用了名不見經傳的索菲亞，所以當我們去找皮特森時，皮特森首先想到告訴小喬治這件事，我有理由相信，他打往地球的那個電話是要去找小喬治，只是，也許他還不知道這位老朋友已經身在晨曦星了。」
車廂另一頭突然想起吃吃的笑聲，是大個子，他一開始就只打算听程樂山講而已，但是一想到小喬治和索菲亞的關系就忍俊不禁，引來了其他人的目光，他覺得也得說些什麼︰「嗯，讓我想象一下，那個時候小喬治就和索菲亞因為某種機緣巧合認識了，而且……關系不一般，不過，你怎麼就能看出他兩不是情人，而是兄妹呢？」
克萊爾有同樣的疑問。
「大個子，我一開始，也和你一樣覺得他們是情人，直到我看她倆見面。」
「嗯，挺膩歪的。」大個子回想了一下當時的畫面。
程樂山對克萊爾說︰「情報官，也許你沒有注意到，小喬治對你憚度和對索菲亞憚度，很不一樣。」
克萊爾微微有些臉紅，說道︰「是嗎？我可能真沒注意到。」
「小喬治那個色鬼……嗯，這麼說他會不會讓他生氣？」
大個子呵呵一笑，說道︰「你就這麼說吧，我們不會告訴他的。」
「謝謝啊，」程樂山沖大個子擠擠眼，接著說，「那個色鬼見到情報官的洋子，口水都要流出來了，恨不得……說出來真難為情。」
克萊爾莞爾一笑︰「好吧，我們都知道，那他對索菲亞有什麼不同嗎，索菲亞上來就朝他撒嬌，他也是疼愛有加。」
「但並不是像看到你那麼貪婪，我並不覺得這樣的表現，是因為情報官比索菲亞對他更有吸引力——這麼說，不會冒犯你吧。」
克萊爾淡淡地說︰「沒有——繼續說。」
情報人員的魅力必須是收發自如，不需要和記者一樣時刻在外。
「當時我心里也很迷惑，他可是給索菲亞不遠億萬里送來幾十萬美元滇包啊，這關系肯定不一般，但是怎麼又不像是情人關系呢，他倆性格這麼相像，一樣的倨傲，就說是一家人也有人相信啊，想到這里我腦子里激靈了一下，難不成……」
「他們是兄妹！」克萊爾緩緩地點點頭。
「遺傳基因造成兩人性格的相似，當時只是一個瘋狂猜想，」程樂山看了克萊爾一眼，說道，「後來，看到她對你咄咄逼人的氣焰，忍不住想打擊打擊她，月兌口而出說出來，她的反應，恰恰證實了我的想法。」
幾分鐘前，當程樂山說出那話時，索菲亞的確就愣了，沒有再糾纏克萊爾，悻悻而去。
克萊爾思考了一會，對程樂山說道︰「如果這是真的，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程樂山聳聳肩︰「意味著我們知道了她的一個秘密，她明顯不希望這個秘密公諸于眾，這是一個籌碼，她不敢繼續找獵手部隊的麻煩了，而且，小喬治似乎對你還是很感興趣，肯定不會因為她妹妹的幾句慫恿就真的把你‘毀了’。」
「不，不只是這些，」克萊爾說道，「這意味著，索菲亞是老喬治的私生女。」
「我記得你說過，索菲亞是在單身家庭長大，看樣子，是老喬治早年在外面留下了情種。」程樂山想到的是，索菲亞和小喬治怎麼互相彼此的血緣關系的呢。
大個子說道︰「有私生女，對你們美國人來說也沒什麼吧？」
「對于老喬治這樣的人，可不這麼簡單，」克萊爾皺了一下眉頭，「他可是有身份有家庭的人，公司的支持者中有很多是保守的基督教信眾，這個消息傳出去，對公司的聲譽是一個打擊。」
程樂山說道︰「所以，我們應該保守這個秘密嗎？」
「當然，就讓這個秘密爛在我們肚子里吧。」克萊爾這話不光是對程樂山說，也是對大個子，還有坐在駕駛室里默不作聲的禿鷹和胖子杰克說的。
這點大家沒有什麼異議。
「但是，有幾個問題我還沒有搞清楚，」程樂山問，「小喬治為什麼要用馬克這個身份來晨曦星呢？他和索菲亞為什麼要泄露公司機密呢？他們這不是和自己老爹的公司過不去嗎？」
「第一個問題，按照小喬治自己的說法，他就是想了解了解晨曦星的真實情況，擔心用真實身份來會動靜太大，受到過多關注，所以微服出行。」這些，克萊爾在會客廳的時候已經打听到了。
「哼，不過，看樣子他很快發現作為一個普通科學家日子還是過得不爽，那間超大的研究室都不滿足他的需要，所以聯系卡特先生要了一間別墅住，是這樣嗎？」程樂山說道。
「正式這樣，每個一段時間他就來別墅住上幾天，而且，還要求卡特繼續保密，」克萊爾聳了聳肩，「如果不是我們捅穿這層紙，估計他會繼續享受這待遇優厚但又無人關注的生活。」
大個子問︰「那他為什麼要泄露機密給索菲亞呢？吃飽了沒事干嗎？」
克萊爾白了大個子一眼︰「別覺得人家就是一個無能的公子，他可以說是一個工作狂，而且精力過剩，他自己說，想要看看公司的電腦安全級別如何，所以做了一下安全測試。」
程樂山知道，所謂的安全測試，就是黑客入侵的行為，冷冷地說︰「于是他獲取了所有公司機密，這算是嚴重的違規行為。」
「違規行為？」
程樂山說道︰「我們中國人有句話，王孫犯法，與庶民同罪，就算他是大老板的兒子，做出這種事情也不能免責。」
「那麼，你們中國人中，有多少王孫真的和老百姓一樣被治罪的嗎？」克萊爾反唇相譏。
程樂山沒話說了。
克萊爾接著說︰「反正，小喬治當然不會承認他泄密給索菲亞，依我估計，更有可能，是索菲亞借助和小喬治見面的機會，從小喬治雜亂無章擺放的資料里竊取了情報。」
「可是，索菲亞為什麼又要爆料這些情報呢？這是給他老爸的公司招災啊。」
「也許是希望通過爆料新聞快速上位，也許，她內心恨她父親，天知道這背後有什麼故事，」克萊爾說道，「當然，這些都只是猜測，真正是什麼情況，我們也許永遠不會知道。」
這一家人肯定有很多故事。
「情報官，听你這麼說，我們的調查是不會繼續下去了嗎？」程樂山地听出克萊爾話中暗含的意思，「如果繼續追問索菲亞……」
「到這個份上，不會有人願意我們繼續去戳穿真相的。」克萊爾嘆了一口氣。
程樂山知道再爭辯也沒有意義，調查就會停留在這個階段，等待他們的就是行動的取消，終于可以結束警察一樣的工作了，但是心里並不覺得高興。
就在程樂山發愣的時候，克萊爾對程樂山說︰「你的思考能力給我留下深刻映像，你是一個出色的士兵。」
「謝謝你的夸獎，情報官。」程樂山回答，他此時並不知道，克萊爾這個評價對自己意味著什麼。
偵察車繼續前進，穿行在黑夜中。作者三板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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