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0927
下邳城中,攻城已經結束。
街道上,依然是冷冷清清。各家的宅院之中,時常有人在低聲嗚咽。凝重氣氛籠罩著這座城池。
但是就在黃昏,冷清的整日不見人影的街道之上,卻是突然多了許多匆匆的神秘人。
他們低垂著頭,看似漫無目的行走。最終的目標,都是停留在一座不知名的宅院門前,一閃身,就是消失不見。
這樣的情況,一直持續到紅日西墜。隨著最後一個人的進入,宅院破舊的灰色木門方才吱呀一聲緊閉。
「好了,看來人都到齊了!」
宅院正廳之上,一儒衫文士從容坐上了主位,跪坐在大床上。他的面前,還擺放著一個名貴的黃銅香爐,裊裊青煙扶搖而上,散發出濃郁的芬香。
「陳先生,這麼急找我們來,究竟所謂何事?」有人開口道。語調急促,劈劈啪啪,仿佛身後騰著火苗的炭盆。
「曹將軍,稍安勿躁。群此次召你們前來,自然是有大事要做!」主位上,陳群一副穩操勝券的模樣。不急不緩的說道。
他的話音未落,在場的十幾個人,臉色同時劇變。
大事,身在孤城,還能有什麼大事!
「太倉促了!我們不可能成功。」有人大聲反對。當場起身,大步就要離開。
陳群一臉的無所謂。朝著靠近門口的侯成使了個眼色。
噗!
啊!
就在那人走到門口的時候,侯成突然起身,一劍刺穿了那人的心髒!血水噴灑在他的臉上,格外猙獰。
「侯將軍,這是為何?」其余的人一陣騷動。
「為何?開弓沒有回頭箭!現在,誰還要走?」侯成猙獰一笑。見沒人再反對,于是微微向陳群點了點頭。
「諸位將軍。現在,我們可在一條船上,務必要同舟共濟才行!」陳群淡然一笑。他的笑很和煦。但所有人都不寒而栗。
「太急了,這事太急了。溫侯還沒有到達極限,一旦事情敗露,我們皆死矣!」有武將眼神驚恐,滿臉恐懼的道。
「呂布再強,他也是一個人!」陳群微微的皺了眉頭,很不滿眾人的表現,不過他也知道,呂布的威勢,已經深入人心。不能逼之過甚。
他想了想,又說道︰「諸位放心,我既然敢找你們過來,事情,自然是有了萬全的準備。♀諸位,我為你們,引薦一個人!」
似乎早料到眾人會有所擔心,陳群毫不猶豫的亮出了自己的底牌,他朝著大廳的屏風處,輕輕的拍了拍手。
一個雄壯的身影,悄然自屏風後大步而出.
「是你!」
在場的人,皆是楞住了,難以置信的看著那人。
「沒錯,是我!想不到吧。」那人臉上露出一絲得意之色。笑眯眯的道。
「現在,你們可有信心?」陳群很滿意眾人的反應。隨即又激勵眾人道︰「諸位放心,只要攻破了下邳,榮華富貴,指日可待!就是封侯,也並非不可能!」
封侯?
所有人的呼吸,都是急促了起來。十幾個人對視了一眼,大部分人都是點頭答應。也有一些人,心中還有些顧慮。
「難道就不能在等等,哪怕多拖一兩天也好!」
「不能再等了!」一個破鑼般的嗓音響起,陳群扭頭一看,說話的是魏續。
魏續怒色滿面,沉聲道︰「我來之前,主公已經給我下令,命我把陷陣營還給了高順!」
「什麼,陷陣營?」
眾人大吃一驚。在並州軍中,沒有人不知道陷陣營。這可是高順一手訓練的,並州軍精銳中的精銳。
自從高順失寵,陷陣營就落入了魏續手中。
可是現在,呂布卻突然作出這樣的舉動。很多人的臉上,都是露出一絲深思,一絲惶恐。
「肯定是那呂義搗鬼!」侯成切齒道。「此子屢次壞事,這次行動,絕不能放過他!」
「沒錯!我陳家的人,可不是那麼好殺的!」
听到呂義的名字,陳群的臉色也是陰郁至極。與侯成對視了一眼。皆是露出了濃烈殺機。
………….
「少將軍,陳軍師已經在外面恭候!」牢房門口,一個看守的獄卒神態恭敬的帶著一襲灰衣的陳宮走了過來。
「辛苦你了,下去吧!」呂義微微的點頭,擺手讓獄卒退下,臨時想了想,又補充道︰「沒有我的吩咐,誰也不要放進來!」
「小人明白!」獄卒點頭哈腰,嬉皮笑臉的下去了。
自始自終,陳宮都是死板著臉,一副誰欠他錢的樣子,直到獄卒離開,陳宮才臉色稍緩,也不跟呂義客氣,直接拉開沒有上鎖的牢門,一步垮了進來。《》
陳宮的臉上帶著好奇。呂義近日的表現,與以前大相迥異。已經引起了陳宮的興趣。這也是他肯過來的原因。
要不然,他現在最明智的做法就是與呂義保持距離,避免引起呂布不必要的誤會。
呂義也沒有跟陳宮客套的意思。如果說,下邳誰最不可能投降,那必定是陳宮無疑,他也就開門見山的道︰「陳軍師,我說城中有人密謀造反,你信嗎?」
「一開始我不信,不過,自從發生了劫獄,我不信也得信!莫非,小將軍發現了造反之人?」
陳宮有些期待的看著呂義。這些天,他已經盡量的去接受呂義的變化。但呂義每一次舉動,都有種讓他刮目相看的感覺。
「沒錯!」呂義沒有跟陳宮隱瞞,沉聲道︰「侯成,魏續,曹性,此三人,必反!至于其余還有何人,我就不得而知了。」
「不可能!」陳宮面無血色。難以相信呂義的話,反駁道︰「侯成曾被主公重責,此人要反,也說道過去。但魏續與主公有內外之親,曹性也是主公心月復之人,這兩人怎麼會反?」
「怎麼不會!」為了自己小命不至于早夭,呂義豁出去了,冷笑道︰「魏續與曹性,素來與侯成私交甚好。侯成若反,那兩人附從的幾率極大。」
「不可能,不可能!他們跟隨主公十數年了,怎麼反叛!」陳宮喃喃自語,神情恍惚,猶自不敢相信。
見到陳宮如此模樣,呂義微微嘆了口氣。別說是陳宮,就是他,若不是熟知歷史,也絕不可能認為這三人會造反。
畢竟,他們可是跟了呂布十幾年啊。十幾年出生入死的兄弟,誰會想到他們會起了反心呢?
「陳軍師,你就當我胡言亂語吧!不過,我找你過來,是有一事相求的。」等到陳宮的情緒穩定了下,呂義接著道。
「小將軍請說!」陳宮臉色蒼白,語氣之中,透著一股疲憊。他著實被呂義的話嚇住了。
呂義也不看陳宮,只是仰著頭,望著牢房土黃的頂部,語氣凝重的道︰「我要你派人監視那三個人。恐怕就在這幾日里,他們一定會有所行動的!」
「小將軍真那麼肯定?」陳宮驚疑道。
「當然!」呂義一臉的篤定,抬眼看了眼巴掌大的窗口,沉聲道︰「這隆冬,也該要來了。」
听了呂義的話,陳宮臉色劇變,刷的一下,幾乎跳了起來!
可不是麼,還有十幾日,隆冬就會正式來臨。
那時候,就是曹操兵馬再多,也只能灰溜溜的退回許昌。若城中真有人跟曹軍勾結,這幾天之內,肯定會有所行動。
畢竟,事情隱瞞的越久,暴露的概率也會大大增加。
陳宮智慧非凡,很快就想明白了其中關鍵。背心不由冷汗涔涔。他不怕曹軍攻打,怕就怕有人頂不住壓力,偷偷的向曹軍投降。
「不行!我要立刻去見主公!」陳宮眉頭深鎖。生死攸關的時刻,他早已忘掉了與呂布的芥蒂。決定今夜就去找呂布苦諫一番。
呂義張了張嘴。想要勸說。最終,卻是苦笑了一聲。他該做的已經全部做了,至于下邳能不能守住,就要看呂布如何決斷了。
「少將軍,該用晚膳了!」就在兩人說話的功夫,一個獄卒端著飯菜快步走了過來。
呂義這才想起,自己還沒有用晚膳。不由朝著陳宮笑了笑。自嘲道︰「我如今深陷牢中,外面的事情無能為力,一切,就拜托軍師了!」
「此乃我分內之事,豈敢推辭!」陳宮神情嚴肅的拱手長揖,就要退下去。送飯的獄卒,這時也與陳宮擦身而過。
突然,
呂義眼皮狂跳。在看那獄卒,卻是面容陌生的很。本能就要張口詢問。
那獄卒也發現了呂義的注視,臉色一變,突然從拖著的盤子底下掏出一把匕首,惡狠狠的刺向了陳宮。
陳宮根本來不及反應,只能眼睜睜看著匕首刺向了自己的身體。
「軍師小心!」
危急時刻,呂義飛起一腳,把陳宮踢翻在地,躲過了那必殺一擊。獄卒見刺殺陳宮不成,心中一慌,就要拔腿後撤。
「哪里走!」呂義暴怒,身影一閃,沖到那人面前,五指叉開,牢牢的扣住那人的脖子。厲聲道︰「說,誰派你來的!」
「我派他來的!」牢房台階之上,一片火把照耀。數十個軍中健卒冷漠的沖了進來。許多人提著刀劍,猶自滴血。
呂義的心中,頓時開始慌亂了起來。
難道,叛亂,這麼快就要開始了嗎?
「小將軍,這些是侯成的親衛!」陳宮摔了一跤,並沒有什麼大礙。他抬起眼,正好認出了其中一人的身份。
不由的又驚又怒。
「原來陳軍師也這里!」為首的將官眼神一變,嘴角露出一絲獰笑,大聲道︰「殺了呂義,至于陳軍師,抓起來,交給將軍定奪!」
「想殺我,你們還不配!」
呂義狂怒。他還是晚了一步。早知道如此,哪怕拼死,他也要提前斬殺侯成這個叛逆。
一聲狂吼。呂義雙手抓住牢房的木門。硬生生牢固的木門拆了下來,朝著敵軍砸了過去。
「快,殺了他!」將官瞳孔一縮。不是說呂義被打了軍棍,奄奄一息嗎,怎麼還有如此戰力。
「殺!」
數十名士卒毫不遲疑,刀劍揮舞。吶喊著沖了上來。他們皆是百戰老兵,一招一式,無不要人性命。
尤其是那扇大門板,不但牢固,攻擊距離也大。呂義含怒出手,幾乎用出了十二分的力量。
沖在最前面的幾個軍卒紛紛慘叫,吐血倒地。
「上,殺了他,殺了他!」
後面的軍卒強忍住心悸,依然前僕後繼殺了上來。
「找死!」呂義大怒,放聲狂嘯。踫的一門板過去。正巧砸在那人的腦門上。把整個腦袋砸的粉碎。
其余的人趁機近身,想要圍攻。
呂義臉色一變,急忙丟出門板,砸翻了一群人。順手搶過一把長劍,輕微的一抖。
一聲龍吟虎嘯般的聲響,頓時從長劍傳了出來。
長劍劇顫,似乎要從呂義的手中飛舞而出。
「死吧!」
呂義神色猙獰,長劍劃出條條殘影。每一劍刺出,必有一人慘叫著倒在了地上,不過幾個呼吸,那將官帶來的數十名士卒,全部斃命。
血水,噴了呂義一身,染紅他的頭發,他的衣衫。但呂義已經顧不得這些,三兩步沖到了唯一活著的將官身邊,血劍直接架在了脖子上。
「說出你們陰謀,饒你不死!」
「少將軍饒命啊,我只是奉命行事!」那將官嚇的臉色慘白。心中更是把侯成罵了半死。什麼挨了軍棍,已經半死不活。
看呂義現在的樣子,分明是龍精虎猛啊。
這也是多虧了嚴氏在場,用刑的軍卒誰敢真動手打。只是瞞住了呂布還有眾將。
呂義想到這些,不禁出了一身冷汗。看向將官的眼神,也是露出殺機,沉聲喝道︰「說,城中的情況如何了?侯成是不是謀反了?」
「少將軍饒命啊!一切都是侯將軍的主意。他們已經約定好了,就在月中之時,舉兵造反。」將官滿眼恐懼的道。
「月中?」呂義臉色一變。又問了幾句,看看問不出什麼,直接一劍殺了。帶著陳宮火速的沖出了牢房。
監牢之外,尸體滿地,全是守衛獄卒的。
呂義卻顧不得這些,抬頭望向天空。天色通明,一輪明月高懸。
「月中了!」陳宮聲音沙啞。臉上,露出前所未有的凝重之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