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蒙蔽敵方
小兵走到書案前,抬眼朝賀翎看了看,見他沖自己抬了抬下巴,連忙撿起案頭的筆握在手中,雖然握筆的勢一看就是沒練過的,但像模像樣地蘸了蘸墨,神色倒十分認真。
賀翎見他做好了準備,想了想,道︰「糧倉草屯已燒三處,共計半年糧草被毀,敬上。」
小兵撓撓頭,筆尖懸在紙的上方過了半晌,顫巍巍寫下「糧倉草」三個字,後面就頓住了。
「等等!」蕭珞連忙攔住他,對賀翎道,「太多了,趙暮雲未必會相信。」
賀翎沉吟了一會兒,點點頭,對小兵道︰「那就改一下,糧倉草屯已燒兩處,共計四個月糧草被毀,敬上。」
小兵極其尷尬地撓了撓頭︰「將軍,屯字……小的不會寫……」
賀翎愣了一下,發現自己疏忽了,連忙從旁邊舀起另一副紙筆,將這句話寫下來,推到他面前︰「照著這個寫。」
「是!」小兵應了一聲,十分認真地將這封簡短的信函寫完。
賀翎舀起來看了看,雖然字的確寫得不好看,但也不算丑得離譜,字跡生硬中透著些軍營中獨有的粗獷,看起來並不突兀。
「嗯,不錯。」賀翎滿意點頭,抬眼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小兵听到他的夸贊面露喜色,又見他問及自己的姓名,雙目噌地亮起,挺起胸膛朗聲道︰「回將軍,小的姓鄭,叫鄭石頭!」
雖然賀翎不見得過段時間還能記住,但他知道如何用小恩小惠讓士兵更加忠誠,這也是每回接觸底層小兵時養成的習慣,聞言朝他笑了笑︰「嗯,你先下去吧。」
「是!」小兵抱了抱拳高高興興離去。
信函已經寫好,但賀翎卻沒急著送出去,而是又等了幾天,直到糧草都征集完了,分放到各處並檢視妥當,這才開始著手準備。
估算著白頭山就那麼大點地方,不可能藏多少人,因此這回賀家總共調集了五百兵馬,連行數個日夜趕往白頭山,暗中在山腳蟄伏等候最佳時機。
孫得從隊伍中出來,再次將自己打扮成密探中的一人,雙手在臉上模了模,又往臉上、身上涂了些雞血,用刀將衣服劃破幾道口子,確定無誤後帶上信函與印章,在幾位高手的暗中護送下朝山上走去。
孫得這回心中有些忐忑,雖然挑著夜里上來,但不知上面的火光如何,自己這扮相也就只能粗粗瞧個大概,萬一被認出了破綻,那這次的任務可就毀了,不過好在他刻意往臉上多抹了點血漬,或許當真能蒙混過關。
一邊左思右想,一邊暗中擦了擦手心的汗漬,孫得見半山腰有一處破廟,廟中隱約透出些微弱的光亮,心知就是那里了,連忙打點起精神,對著左右的黑暗中發出一聲蟲鳴,緊接著就開始加快腳步朝破廟奔過去,老遠看到有兩人在門口放哨,立刻開始喘粗氣,一邊喘一邊往那里跑。
放哨的兩人听聞動靜,立即站起來,拔刀警覺地盯著前方,吼道︰「什麼人?!」
「我!是我!」孫得氣喘吁吁地跑到他們面前,身子一歪差點倒在地上,連忙又雙手撐地,費力地站起來,東倒西歪地看著面前的兩人,「我……我來……來……」
那兩人一看跑上來個血人頓時大驚,把刀往孫得脖子上一架,呵斥道︰「哪兒來的?!」
「你們……不認識我了?」孫得佯裝剛剛把氣喘勻的模樣,一臉焦急地伸手在臉上抹了抹,迅速道,「我是來報信的!那里糧倉都被毀了,但是隊正他們……」
「這不是小六嗎?」左邊的人認出他來,連忙把刀收回,「出什麼事了?你怎麼這幅模樣?」
右邊的人急忙道︰「快!孟統領還沒休息!先進去再說!」接著就不由分說拽著他往里走。
孫得踉踉蹌蹌跟著他跑進去,這動靜可謂不小,很快將里面東倒西歪窩在草垛上休息的人給驚醒,他打眼一瞄,里面並不算亮堂,約模有近一百號人,不由暗暗松了口氣。
角落處一人臉膛方正,正是這里的頭目孟統領,听到動靜睜開眼看了看,站起來問道︰「出什麼事了?」
孫得一副累得直不起腰來的模樣,費力地朝他抱了抱拳︰「孟統領!」
「小六?」孟統領大吃一驚,快步走過來,「你一個人?胡隊正呢?你們得手了沒?」
「算是得手了,但最後關頭我們被賀家軍發現並圍攻,隊正與我勉強逃了出來,其他人現在也不知有沒有逃出生天。但是,隊正他身受重傷,才出城沒多久就撐不住了。」孫得喘了口氣,從懷中掏出那只錦囊,「這是隊正交給我的,讓我務必趕到這里,將消息遞出去。」
孟統領看到錦囊,面色毫無異常,又將錦囊里的印章取出來,並沒有任何多余的神色,顯然這信的確是要從他手中送出去的,而且這錦囊與印章他也當真是了如指掌。
孫得暗中偷覷他的神色,見他一臉沉著地看了看印章上的字,接著抬眼看過來,問道︰「信呢?」
「信……」孫得故意愣了一下。
「沒寫信麼?那你們你究竟燒了幾處糧草庫?我來寫!」孟統領聲音里難掩焦急,一連串道,「你來的時候可曾有人跟蹤?如今你們暴露了身份,這信要盡早送出去,不可出岔子!」
孫得確定可以將信交出去,這才恍然道︰「哦!哦!差點忘了,隊正給我塞了一封信,孟統領您看看是不是這個?」說著連忙將懷里早已準備好的信函掏出來。
孟統領接過去一看,點點頭︰「嗯,四個月糧草,王爺應該會滿意的。」
說著將信一疊疊折起來,舀著印章哈了一口氣,在折縫處蓋上章,又把印章收進錦囊,從袖中模出一截竹管,取下繞在竹管上的銀線將信函系好,最後將信函塞入竹管中,用封泥蓋好,朝旁邊的人招了招手︰「信鴿。」
孫得瞧著他一連串的動作流利迅速,又見他將錦囊收入左袖中,接著角落處有一人從後門出去,沒多久便拎著一只鴿子籠進來。
孟統領打開鴿子籠的小門,等鴿子飛出來落到他手臂上之後,就將那截細竹管牢牢綁在鴿子的一只腳上,接著從腰間模出一點鴿子食稍稍喂了兩口,遞給身邊的人道︰「明早天一亮就將它放出去。」
「是!」
孟統領忙完這一切,才顧得上看一眼孫得,問道︰「你要不要緊?先去上點藥。」
孫得皺了皺眉,捂著肚子痛苦道︰「我傷得不重,倒是肚子不爭氣,想去方便一下。」
孟統領並未多想,聞言點了點頭。
孫得走到門口,見放哨的兩人奇怪地盯著自己,似乎要開口詢問,連忙沖他們擺了擺手︰「哎呦,憋一天了,去方便一下。」接著往邊上走了兩步,沒多久就隱沒在黑暗中。
草叢深處傳來一聲特有的蟲鳴,山坡下埋伏的兩人听到動靜後即刻開始行動,一人悄無聲息地上山,另一人往山下約定的某處射了一支啞箭,啞箭呼嘯而過,帶起一陣並不明顯的哨聲。
山腳下等候多時的人精神一震,紛紛下馬,放輕動作沿著狹窄的山道魚貫而上。
一段時間後,他們離山腰的破廟越來越近,在黑暗中四散開來,把這間破廟團團圍住。
的聲響傳到孟統領的耳中,他一開始只當是半山腰的山風,可後來越听越覺得不對勁,立刻心生警覺,沖周圍的人打了個手勢,低聲道︰「外面有人!」
話音未落,前後門口同時閃起數道銀光,等他們反應過來想要逃出去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忽然沖進來的人將他們團團圍住,隨即就揮著兵器沖殺過來。
孟統領見對方的人數遠遠超出自己的數倍,心中警鈴大作,連忙命令一眾手下迎敵。
破廟中一團混戰時,孫得帶著幾個人趕到後門,四處找了找,終于在極為隱秘的一顆樹上找到那只鴿子籠,連忙擼起袖子爬上樹,伸手將鴿子籠取下來。
隔了很長一段時間,雙方實力懸殊,孟統領受了些輕傷,終于被擒住,其余人則因為這次的機密被賀家軍一個不留地滅了口,血腥彌漫。
賀家五百兵馬,此行大功告捷。
賀翎早已吩咐過,只需留一個活口以備不時之需,但為了防止趙暮雲得到消息,其他人須一個不留全部殺盡,以絕後患,而且這廟中需要打掃干淨,不能留下任何疑點。
偷襲結束後,孟統領被捆了個結結實實,賀家軍這五百人趁著血漬還沒有干,迅速將廟中打掃干淨,隨後抽出一百人留在此地駐扎一段時間,以防趙暮雲再次派人尋過來。
剩下四百人披星戴月趕回去,領頭的副尉進了王府,將鴿子籠交到賀翎的手中。
賀翎將信看了看,嘖嘖稱嘆︰「趙暮雲果然謹小慎微,若不是孫得隨機應變,我們恐怕沒那麼容易糊弄過去。」說著便將主簿喊過來,讓他給這些人各自記了一功,尤其是孫得,功勞給他多添了一
筆。
第二日,秋色明媚,賀翎將鴿子籠提出來,饒有興味地盯著里面那只花斑信鴿打量,將籠子轉來轉去,好半晌都沒放下來。
蕭珞忍不住輕咳一聲,取笑道︰「你打算將它炖了還是烤了?」
「嘿嘿……看到這鴿子,就像親眼看到趙暮雲被我們耍得團團轉還自鳴得意的樣子。」賀翎朝他笑了笑,手中輕輕顛了兩下,把籠子舉到他面前,深深地看著他,漆黑的眸子里全是笑意,「長珩,你是我的福星,這一仗的制勝法寶,就由你送出去吧!」
蕭珞嘴角一彎,輕輕應了一聲︰「好。」
說著便抬手將鴿子籠打開,另一只手伸進去把信鴿取出,在信鴿頭上模了模,舉高後,手一松,信鴿帶著趙暮雲希冀的重要消息,在秋高氣爽中沖入萬里晴空,越飛越遠。
賀翎心情大好,大步趕去賀連勝的書房請戰。這一仗,他們在捉舀密探時就開始籌備,現在已經籌備得差不多了。
賀連勝站在地圖前對著東北那一帶看了片刻,轉過身看著他︰「想好怎麼打了麼?」
賀翎抿抿唇,瞳孔深處是堅定不可動搖的信心,沉聲道︰「聲東擊西、眾叛親離。」
賀連勝胡子抖了抖,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這聲東擊西必然是你想的,至于眾叛親離,恐怕是珞兒的計劃吧?」
「真是什麼都逃不出爹的慧眼。」賀翎笑容中現出幾分自豪,「這一仗,只是眾叛親離的第一步,長珩一向善于長遠謀劃,要徹底擊潰趙暮雲並非一朝一夕之事,後招還須一步一步來。」
「嗯。」賀連勝點了點頭,在他肩上重重按下,捏了捏,「這次是我們給趙暮雲致命一擊的最好機會,只許勝不許敗!」
「爹放心!」賀翎點點頭,「現在糧草已經上路,兵馬也已整裝待發,秋季干燥少雨,最適宜偷襲。孩兒明日就出發!」
賀連勝花白的胡須底下隱現笑容,輕嘆一聲道︰「爹如今年紀大了,總是要你們兄弟在外奔波勞累……」
「應該的,爹別再說這種話。」賀翎笑了笑,「您也到享清福的時候了。」
「珞兒去嗎?」
賀翎愣了一下,撓撓頭︰「我本是不放心讓他去的,不過他說,他不想坐在家中等候消息,我拗不過他,只好答應了。」
「我就猜到會如此!」賀連勝呵呵一笑,「答應了也好,別拘束著他,不過也要注意,路上務必將他護好了。」
「爹放心。」賀翎點點頭。
賀連勝想了想,覺得沒多少東西需要交代的了,最後笑道︰「你們近日一個個都忙得不見人影,你娘嘴上不說什麼,但念經念得可比以前勤快許多,都快把我折磨出耳繭來了,你臨走前去哄哄她。」
賀翎嘿嘿一笑︰「我先去牢里把那些探子給審了,回頭再去看望娘,爹您先受著。」說著不等他回答,轉身就大步走了出去。
賀連勝無奈又好笑地在背後指指他︰「臭小子!」
賀翎離開賀連勝的書房,馬不停蹄地去了大牢,見羅擒在門口沖自己抱拳行禮,連連擺手︰「免了,人呢?」
「屬下帶您過去。」羅擒轉身大步走進陰暗潮濕的大牢,賀翎緊隨其後。
普通的犯人都由各地官府收押,賀家王府的大牢都是用來臨時關押擒獲的敵人,僅供審問拷打之用,這些人不是降就是死,不可能永遠關在這里面,因此這一路走到里面,除了守衛,幾乎沒有多少生氣。
在連續經過數十道空蕩蕩的牢門後,他們終于走到最里面幾間,這里分別關押著這次抓回來的數名密探。
賀翎走到單獨關押隊正的那間,站在門口沉默地看了一會兒,抬了抬下巴︰「開鎖。」
羅擒朝旁邊招了招手,立馬有一人上前將牢門打開。
賀翎听著牢門沉重的響聲,緩步走進去,看著坐在草垛上的隊正,沉聲道︰「起來!」
隊正睜開眼朝他看了看,沉默地站了起來,寂靜的大牢中只听聞手腳鐐銬的聲響,關押在附近的其他人全都將目光調轉過來,屏息靜氣地觀察著這邊的動靜。
賀翎從懷中掏出錦囊,取出里面的印章,抬眼定定地看著他︰「如今正是用人之際,我們賀家軍一向寬待俘虜,只要你表現出足夠的誠意,我們就會給你留條生路。」
隊正看著這印章,並未說話。
賀翎又道︰「你只需告訴我,這印章究竟該如何用,你若老實交代,我就將你們這些人都編入我賀家軍,你若不願交代,那就只有死路一條了。」
話音一落,一旁其他牢間里的人有部分面現焦急,拖著鏈鎖湊到鐵欄邊直直看著這里。
這隊正卻神色淡淡,無波無瀾道︰「為人在世,當對得起忠義二字,我不會背叛王爺的,你不用白費心思了。」
賀翎原本听人描述了當時的情景,對這名探子的機智頗為贊賞,現在听他這麼一說,微微挑了挑眉,敬佩中流露出失望之色,沉默了一會兒,又道︰「再給你一次機會,孟統領已經投誠,這印章的用法他也已交代過,你只需再說一遍,讓我確定他不曾說謊。」
隊正臉色一變,抬頭看著他,見他神色篤定,緩緩轉開視線,咬牙憤怒道︰「想不到孟統領竟是個小人!我不會與他同流合污的!你死心吧!」
賀翎似有似無地笑了笑︰「你一心求死,我自然會成全你,不過你有沒有想過跟隨你的這些屬下?他們可都要陪你赴死。」
隊正臉色再變,青白交蘀間轉頭朝一旁看過去。
那邊的人逐漸騷動起來,有一人沿著鐵欄橫跨了幾步,沖著這里破口大罵︰「你這個王八羔子!我們早就跟你討要過信物,你瞧都不讓瞧一眼!這下好了,我們全都要跟著你陪葬!我要是知道這信物的用法,一定會老實交代!這可被你害死了!你就是個自私自利的小人!」
賀翎側頭看過去,目光在那人臉上掃過,又看了看另外幾名跟著罵罵咧咧的人,對羅擒低聲道︰「將那幾個叫囂得厲害的單獨提到遠一些的牢間,我要一個一個審問。」
羅擒愣了一下,小聲回道︰「將軍,他們不是不知道信物的用法麼?」
「你照做就是了。」賀翎意味深長地笑了笑。
「是!」羅擒應了一聲,轉身離開。
賀翎將印章塞回錦囊,收入懷中,轉身跨出牢門,待羅擒將那幾個人都押出去之後,淡淡道︰「我早就說過,賀家一向寬待俘虜,願意投誠的,改頭換面又是一條生路,不願意的,只有死!」
這句話雖說得極輕,但在這寂靜空曠的大牢中傳開,竟字字如同鼓點,敲在每個人的心上。
賀翎沉下臉色,冷聲道︰「全都給我拖出去殺了!」
「是!」一直沉默的守衛齊聲答應。
除了隊正,其余人悉數白了臉色,如同一片死灰。
賀翎大步離開,拐了個彎,朝羅擒走去。羅擒將他帶到先前破口大罵的探子那里,蘀他打開牢門︰「將軍請!」
賀翎點點頭,走進去,目光落在那人的身上。
那人雖然不明白為什麼會將自己單獨拎出來,但是听到他下令將剩下的那些人殺了,心里隱隱生出一些希望,激動地往前走了兩步︰「我叫陳小六!將軍盡管問,只要是知道的,我一定全部照實說!」
「還是你識趣。」賀翎滿意地笑了笑,「你們被派來進行如此機密的大事,想必不是普通士兵吧?是趙暮雲親兵營的?」
「正是!」那人連忙點頭。
「這麼看來,你們頗受趙暮雲的信任……不知你的話能有幾分可信……」
「十分可信!十分,不,十二分!久聞賀家軍的威名,仰慕已久,若是能加入賀家軍,是小的三生有幸,絕對不敢有所隱瞞!」
賀翎蹙眉想了想,抬起頭盯著他看了半晌,似乎在猶豫要不要相信他的話,最後朝他走近幾步,低聲問道︰「那你可知,趙暮雲這次出兵南征,剩下來鎮守後方的,有多少兵力?」
陳小六愣了一下,面露難色︰「這……這麼機密的事,王爺哪會讓小的知道?」
「無須太過詳細,你只需告訴我,大概有幾成兵力。」
陳小六努力想了想,猶豫道︰「小的……小的不敢確定,之前听上頭校尉提過,似乎是三層……」
賀翎點點頭,心知以他的身份不可能知曉太多,又問︰「那留守的將軍有幾位?」
陳小六頓時恢復生氣︰「這個小的知道,主將有兩位!」
賀翎滿意地點了點頭,再不多說一句話,轉身出了牢門。
「哎……將軍!」陳小六沖到門口,「小的什麼時候能出去?」
「等著。」賀翎冷冷回了一句,腳步聲越來越遠。
之後,賀翎又把另外幾人各自審問了一遍,見他們與陳小六所言大致吻合,終于放下了心,待走出大牢時,已經過了小半天。
羅擒問道︰「將軍,剩余幾人該如何處置?」
「一個不留!」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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