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君策 84、鄭氏兄弟

作者 ︰ 扶風琉璃

梁城,中原以西兵家必爭之地,與東邊彭城遙遙相望。趙暮雲傾半數兵力圍攻梁城,久攻不下,脾氣一日比一日焦躁。

因涿州失利受到軍法處置鄭鐸現已經傷好痊愈,看到梁城如此境況擔憂不已,一連三次請戰,卻次次被拒,理由倒是十分貼心︰「鄭愛卿身子才剛剛恢復利索,不易奔波勞累,還是待京城好生休養吧。」

鄭鐸回去之後惱恨得一拳頭將桌子砸出一個坑,跌坐椅子上唉聲嘆氣,回想起當日北定王府,蕭珞氣定神閑間對他所說話,忍不住將牙咬得咯吱直響,抬眼看著同樣閑得無所事事兄長鄭莽,二人臉色都十分不好看。

手下副將與中層將領看他們這幅模樣,全都是一臉綴綴不平,圍坐一起抱怨︰「皇上這是怎麼個意思?寧願讓咱們閑著也不讓鄭將軍帶著咱們上戰場!現梁城正缺人手,為什麼不答應?」

「還能怎麼回事?皇上不信任咱們了唄!」說話人垂頭喪氣,他是鄭莽屬下。

鄭鐸當初獨自一人被關押北定王府,隨著魏慶逃出城人數量不多,現這些部下大多數是跟隨鄭莽,不過鄭家兄弟一向和睦,沒有戰事明確分工時,這些部下幾乎算是兩人共有,而有戰事時,他們也時常一個為主將、一個為副將,將兩組兵力結合一起,不分彼此。

鄭鐸請戰被拒,鄭莽又再次請戰,依然被拒,底下人越發坐不住了。

「將軍對皇上一向忠心耿耿,這次誰都看得出來是賀家故意從中挑唆,皇上竟會不明白?」

「那可說不準,皇上是寧可誤傷,絕不錯信。就算他心里早就想到了這一層,恐怕也還是會謹慎行事,不到萬不得已,不會讓咱們出兵。」

「說什麼呢?」門外忽然傳來一道略含慍怒聲音,眾人轉頭一看,原來是鄭莽走了進來,鄭莽將目光從他們身上一一掃過,皺了皺眉,沉聲道,「現我們跟隨可不是王爺了,而是聖上!妄自揣度聖意,當心你們腦袋!以後將嘴巴關嚴實了,別再胡說八道!」

這些手下平日里都是沉穩之人,也是急得很了才會暗地里編排,現受他這麼一訓斥,紛紛肅起了臉色,點點頭應了他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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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越發寒冷,塞外雪下了一場又一場,賀翎與蕭珞選這條路是相較好走一些,可畢竟不比關內,幾場雪一下,腳踩下去半天拔不出來,不免越走越慢,行程上比原先預估要久一些。♀

好他們這回有了斗笠簑衣,瞧著天色不對了就趕緊找岩石縫隙處躲避風雪,境況倒不至于太過糟糕,不過隨著離甘州外雁西關越來越近,所帶干糧越來越少,這倒成了一大難題。

賀翎把存放干糧褡褳翻了個身底朝天,僅僅掏出幾塊干饃饃,仰天長嘆︰「這是安全一條路,卻也是艱難一條路。就剩兩日口糧了,長珩,你說我們若是餓死這草原上,是不是也太丟人了?」

蕭珞忍不住輕輕一笑︰「沒讓敵軍殺死,沒被酷寒凍死,後卻陰溝里翻了船,說出去都沒人信。天無絕人之路,總會想到法子,我記得前面不遠處再往北是奚族聚居地,若實不行,真就去偷一只羊回來也未嘗不可。突利王庭離這里遠得很,居住此處都是一些普通牧民,憑借你身手,一定可以全身而退。想他們草原蠻夷入侵中原時,從不帶糧草,打到哪里就搶到哪里,我們偷他們一只羊算什麼?」

兩人說話時正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前走,賀翎听了露出笑容,頗覺與有榮焉,忍不住將他手抓緊,拉住他︰「長珩,我現對你博聞強識真是不得不佩服得五體投地了,你宮中住了十八年,來王府也極少出門,出塞是頭一回,竟然那麼肯定前面就是奚族牧民聚居地?」

蕭珞舀著他另一只手中褡褳重按馬背上,從里面掏出干饃饃一人分了一塊,笑了笑︰「當年讀了前人所著《塞外風物志》,按照地圖對比著一處一處都腦子里過了一遍,如今走這一路,與印象中相差不大,想必與書中是吻合。而且前方不遠處應當有一片翡翠湖,他們蠻人都是逐水草而居,這片湖方圓百里內算是牧草肥地方,那些奚族牧民不大可能遷往別處。」

賀翎越听臉上笑容越大,見他把水囊舀過去,連忙叮囑道︰「別忙著咽,冷得很。」

「嗯。」蕭珞點點頭,這水是用積雪化出來,入口刺寒,含嘴里捂了半晌才咽下去,又道,「我們是身雪原不問世事,也不知現戰事如何了,到雁西關還需七八日,入了關馬也要兩日才能趕回去。」

賀翎頓了頓,單手臉上抹了一把,想起先前遇到行刺事,嘴唇緊抿,沉默了一會兒道︰「應該不會有大問題,有爹王府坐鎮,兄弟三人加手下幾員將領,應付趙暮雲足矣,而且,趙暮雲應該忌憚趙家兄弟了,不會委以重任。」

蕭珞看著他眉目間隱現愁雲,想了想,道︰「不管上回行刺是誰,都不會這節骨眼上誤事,若是讓趙暮雲佔了便宜,賀家處于劣勢對他而言有害無利,我想他應該不至于那麼笨。」

賀翎眉目舒展了些,點點頭,不過走了半晌仍陷入沉思,沒有再吱聲。

「雲戟,你看!」蕭珞忽然驚訝地拉住他手,「看那里!」

賀翎受他情緒感染,連忙抬頭,只見左前方有一串隱隱約約細小足印一直延伸到遠處,這足印非常小,一看便知是某種小型動物留下來。

兩人精神一震,連忙牽著馬走過去。

走到足印旁邊,賀翎蹲下去琢磨了一會兒,眉眼間綻開笑意,欣喜道︰「這是松鼠留下,循著這條足印,興許能找到它巢穴!」

「真?那太好了!」蕭珞笑起來,「松鼠深冬沉眠,為了醒來後不餓著,必定會藏不少果子,應該夠我們支撐幾日,那倒省得再想別法子了。」

二人相視一笑,顯然是想到一處去了,當即就不再吱聲,一步一步照著足印方向尋了過去。

足印消失處靠近一棵楊樹樹根,旁邊有幾塊被風雪打磨得圓潤岩石,岩石之間有著不易察覺縫隙,甚至還長著一簇頑強生存野草,將縫隙密密遮蓋住。

賀翎露出一絲笑意,蹲下去摩拳擦掌,左右看了看,確定就是這里了,這才扒開草叢,用刀柄將積雪撥開。

蕭珞一旁屏息靜氣地看著。

等到積雪全部被撥開,露出岩石縫隙里面洞穴後,又繼續挖底下凍土,挖了半天,兩人眼前一亮,果真見到里面藏著一只灰毛蓬松小松鼠,這小松鼠將自己養得圓滾滾,正趴一大堆果子上,呼呼大睡,渾然不知有人正覬覦它辛苦搬來藏好儲糧。

「幸好這只松鼠睡得遲,不然我們上哪兒看到足印?」蕭珞一邊說一邊將這只肥碩松鼠抱出來,托手中翻來覆去也弄不醒它,不由覺得有趣。

賀翎二話不說,收了刀就把褡褳舀過來,毫不客氣地就把這些野果子統統掏出來收好,目光一轉,發現旁邊還有一處可疑縫隙,連忙又解下佩刀,依樣畫葫蘆,把另外一處縫隙也挖成了坑,果不其然,又找到一只松鼠。

蕭珞愣了一下,笑道︰「這兩條地洞通往同一處,說不定兩只小東西原本就認識,是一伙。」

「管它呢!」賀翎笑容滿面,又把挖出來果子全部收好,褡褳上拍了拍,心滿意足道,「雖然少了點,不過勉強也能度日。」

蕭珞一手托著一只睡得如同死尸松鼠,修眉黑眸間忽然起了些茫然︰「就這麼斷了它們生路,總有些于心不忍。你說,若是把它們帶回去,錚兒會不會喜歡?」

賀翎動作一頓,回頭看過來,眼中涌起笑意︰「這倒是兩全其美!」

再次上馬,忽然就多了兩條小生命,一人懷里藏著一只松鼠。賀翎想從後面抱著蕭珞,覺得這松鼠有些礙事,又從懷中掏出來,探手拉開蕭珞衣襟,塞到他懷里去了,握住他手他耳邊低聲笑起來︰「錚兒抓周禮到了,送給他兩個小玩伴,當真省心省事!」

蕭珞忍不住笑︰「我們這爹做,干脆懶死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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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冰天雪地里長途跋涉時,賀家正兵分三路尋找他們蹤跡,沒有人想到他們會走塞外,因為冬天走塞外十分艱難,萬一踫上暴風雪,後果不堪設想,而關內,隨便挑哪條路都比那里容易。

羅擒帶著其中一支隊伍走北線,一路尋找到北關,即將放棄希望時終于打听到消息,知道他們二人安然無恙地從這里出去了,一顆懸著心總算放下,精神振奮著就想跟出去尋找。

好振奮過後羅擒迅速恢復了冷靜,道︰「都這麼多天了,等我們追過去,或許他們已經到了甘州。」

旁邊一人問道︰「那怎麼辦?」

「兵分兩路!」羅擒迅速挑出幾名身手矯健,對他們吩咐道,「速去北定王府找常將軍,他那里有信鴿,寫一封信送回王府,王爺會派兵出雁西關尋找。」

「是!」

「其余人隨我從這里追出去,萬一他們路上耽擱了,我們說不定能追上,也好有個照應。」

「是!」

與此同時,趙暮雲坐朝堂上,忽然听到前方傳來一道消息︰「圍攻梁城大軍忽然遭到安平王背後偷襲,梁城攻勢被破,大軍退守東面臨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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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趙暮雲听了這條消息半天沒回過味來,他一直以為安平王秦鳴山是被迫降了賀家,沒想到他竟會為了賀家戰事如此賣力,當真大出所料。

這條消息剛剛朝堂上傳開,緊接著又有一條消息傳來︰「賀家軍趁勝追擊,與安平王率領大軍匯合,以牙還牙,把臨城給圍了。」

大殿一片嘩然。

若是臨城被攻佔,賀家離京城就近一步了。

鄭鐸當即就要請戰,被鄭莽使了一個眼神攔住。鄭莽出列道︰「陛下,末將懇請率軍前去增援!」

趙暮雲面目森冷,心中迅速思量了一番,想著鄭莽雖然沒有與賀家接觸過,可他們兄弟一向齊心,做弟弟不知與賀家談了些什麼,這做兄長,恐怕心意也無法確定。

大殿中一片寂靜,只听趙暮雲冰冷聲音祥雲龍騰梁柱間蕩開︰「京城乃重中之重,沒有你這一良將此鎮守,朕恐怕會睡不安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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