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模一刻鐘,翠銀才端著托盤,慌慌張張的走上前。
托盤上到處是灑落的藥汁,僅剩下半碗的藥水還在搖搖晃晃,翠銀驚得雙腿一軟,跪落在地。
「娘娘,請恕罪!」
寧雙蹙了眉心,不解的望向她,「發生什麼事了?起來說話!」懶
翠銀單手扶住托盤,手背查去了滿臉的眼淚,斷斷續續的開了聲,「娘娘,都怪奴婢粗心,剛剛在路上把藥給灑了!」
寧雙假意的瞪了她一眼,才開口道,「擺月兌,就是灑了半碗的藥嘛,至于這麼嚴重嗎?真把我嚇死了!」
「娘娘……」
「好了,起來吧,剩下的藥也冷了,那你就罪無可赦了!」故意說了重話,果然,小丫頭吸了吸鼻子,趕緊把藥端了上前。
三兩口,把藥喝了,見天色不晚,便往回走。步子才跨了幾步,下月復突然一陣刺痛,那異常的劇痛讓她忍不住叫出聲,發白的十指緊緊的揪住衣擺,驟然的一陣抽痛,讓她呼出聲。
才那麼一瞬,那飽滿的額頭都是薄汗,她的腿沉的邁不開半步,似乎有萬根銀針刺穿她的下月復,卻又似電流擊過全身,寧雙知道,這並不是寶寶要出世的征兆。
一旁的婢女驚得失了魂,跪倒在地,翠銀雙手一滑, 當的一聲巨響吸了寧雙僅剩的末梢,目光落在拿破屑的狼籍上,擰著眉,焦距落在翠銀的臉上,愈發僵硬。蟲
「娘娘,不是奴婢,奴婢沒有!」哆嗦的身子不斷靠近,寧雙搖著頭,往後退去。
這一刻,她覺得自己錯得離譜,無故淌入這渾水,她是千錯萬錯才想著皇宮會有安寧的生活,這里的人都是帶著虛偽的面具,撕了,就都是丑陋的魔鬼!
大腿內側涌過一股濕熱,寧雙抿住雙唇,死死的忍著,朦朧的目光落在那高高的小月復,那心疼的淚水奪了眶,一雙手緊緊的按住,還是止不住滲出奪目的鮮紅。
小月復的一側,是他的小腳丫,貼著她的手心,寧雙似乎感覺到他的胎動,她的寶寶還在,小腳丫子連著她,是母子間心靈的觸動,剎那間,淚更是洶涌。
她的口已經腥了一片,卻還是緊緊的咬住,不行,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寶寶著這麼流去,她要保住他,一定要保住。
過度的失血,讓她的雙腿開始發軟,才邁了一步,便踉蹌的摔倒在地,一頭磕在石椅上,腦後當即出血。
「娘娘!」翠銀哭喊著撲了上前。寧雙艱難的抬起眸,回了一眼,抬手虛弱的擋去了。她不知道這個時候,她還有誰值得信任,她身旁還有誰存著良心?
翠銀哭跪著,喃喃著話語,「娘娘,真的不關奴婢的事,這麼久以來奴婢只是對娘娘盡心,別無他人,娘娘!」
寧雙只覺大腦嗡嗡亂響,推開他們的攙扶,搖搖晃晃的站起身子,她必須回宮去,她要保護自己的孩子。
「哦,對了,娘娘,奴婢響起來了,剛剛走到半路,不知道怎麼,腳底一滑,那托盤連著藥碗飛了出去,是張公公幫奴婢接住了,是他,一定是他!」
翠銀的聲音,沒有留住寧雙的身影,走得越遠。可是,離宮的路程還有很遠,這僻靜的小花園里無人經過,在跪倒的一秒,一雙有力的臂膀撈起了她的身子。
「寧兒,你怎麼了!」
本是快昏睡的神經不經意的撥動,寧雙揚起眸,卻是跌進來人焦急的瞳眼中。「凌御霄……」
「是我,是我!」凌御霄的目光落在她紅腥的裙擺,心低莫名一寒。
「快,帶我回宮!」
「好!」也顧不得這里是什麼皇宮,凌御霄運氣內功,也驚動了侍衛,冷眼掃過,微曲的指尖速度極快的閃過幾根銀針,追在前頭的侍衛當即躺下,引起更大的驚動。
才進了宮,淩御黎的消息也很快,隨後也到了護寧宮。
「皇上,請你替臣妾準備一些東西,並找個會醫術的女醫師!」躺在床上,寧雙的唇開始發白,干涸的蠕動著唇瓣。
「好,好!」凌御黎手一揚,門外當即一片混亂。
凌御霄坐在床沿,抱住她發冷的身子,用毛巾沾了些水濕了她的唇,他沒有說完,只是眼底的紅絲遍布,死死的縮進那殷紅的裙擺,拉了被褥的一角,蓋住她的身子。
凌御黎背手一站,牙關處磕得一陣響,返身走出房,大內侍衛已經跪在地,等候皇上的將罪。
「皇上,臣等失職,……」
淩御黎擺擺手,「王將軍,你過來!」為首的將軍站起身往前走了幾步,俯在他耳邊喃了幾句,只見他低頭抱了拳,率了身後的侍衛,退了下去。
一刻鐘後,鐘醫女帶著藥箱,匆匆進了房,床邊已經放好了寧雙讓人備好的工具,驚得瞪大了雙眼。
「快!」凌御霄不滿的一記怒吼,讓鐘醫女慌忙的卸下醫櫃,把了脈。
「凌御霄……,你出去!」不安的動了動,卻叫人箍得更緊,耳邊是他不容商量的語氣,「不!」
「那你別嚇暈了!」寧雙無力的白了他一眼,沒錯,她現在要剖月復產!
听完她簡單的描述,鐘醫女呆了,她雖是一介女流,診斷之力卻也不在他人之下,那簡單的皮外傷的縫線,她是精湛的,可是這麼劃開肚皮,把胎兒取出,再縫上的荒謬事情,她不確定的再問了幾次。
連凌御霄也靜默了,接連幾日,他雖是留在宮中,不過只是他的替身,真正的他,已經在那天離開的皇宮,離開了臨國,張羅布署他的將領。
他算來得及時嗎?在她倒下的時候接住了,如果再遲一點?如果又能再早一些?那深仇與她較之,在這一刻微乎其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