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我看著她那樣蹲在那里,手捂著嘴流淚,我竟然有同情,有點良心上過意不去.我讓自己別去仁慈,不要仁慈,我把臉轉了回來,當我再次轉過臉去的時候,看到她拎起了包,然後慢慢地站起來,她回頭看了我一眼,然後慢慢地轉過頭去.
我手放在口袋里,高大的身軀在西裝的映襯下,很是紳士,可是剛才,我卻那樣對她,呵.一個SKS的老總這樣對待一個他所謂的深愛的女人嗎?
她去了衛生間,她進去很久,我站在走道里抽煙,不多會,她出來了,臉上沒有了淚,她抿著嘴,低著頭,慢慢地往這邊走,走到我跟前,似乎不當我的存在,她剛想走過去,我突然一把拉住她,她沒有回頭,手在我的手里,我放了開了她的手,我呼了口氣說:"告訴我,到底是怎麼回事?"
"什麼?",她轉過臉來.
"告訴我那些照片是怎麼回事?",我問她.
"不要問了,你放過我吧!",她搖著頭說.
她的話加重了我的憤怒,我說:"我要是不放過你呢!"
"隨便你!",她很冷地說,說完了低了下頭,然後抬起頭說:"何必這樣折磨自己,如果我可以死,我早去死了,何必這樣,你不應該再愛她了,如果還愛,那樣會很痛苦!"
"我不愛你了,呵,我早就不愛你了,別傻了!",我笑了下說.
"恩,那樣最好,這世界本來就沒有愛!"
"你不配說愛!",我仇恨地望著她說:"你配說愛嗎?你那樣地展示著自己的身體,你配嗎?我不管你因為什麼跟那人,我告訴你,不原諒的永遠不會原諒,你根本不懂得愛!"
"是的,我不懂,我下賤,我是婊子,我是——",她冷冷一笑,聳了下肩說:"劉先生,我這樣下賤,你開心嗎?我是婊子,你開心了嗎?劉先生,如果有天,你還能想起這個婊子,賤人,希望你別太討厭她的孩子,她是一個好丫頭,你可以照顧她,她母親是婊子,只希望你可以照顧她的女兒!"
"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我"哼"了下說:"我跟你說,對于貝貝,我會照顧好的,她跟你不一樣,她單純,我曾經愛比我大的女人,我多麼的可笑,大女人是玩不得的,還是喜歡小丫頭比較好!"
"如果你還有點感激,你不要把她變成你的女人,不要!"
我說:"我要不要跟你沒關系,我跟貝貝——",我差點說了出來.
她突然轉過臉來說:"怎麼了,你跟她怎麼了?"
我搖了搖頭說:"沒,沒怎麼!"
"難道你跟她在一起過嗎?你不可以這樣,不可以這樣殘忍,你可以報復我,可以做一切,你不要那樣對她,你不可能給她幸福的!"
"未必!",我很重地說了這句.
她絕望了,仰起頭,抖了子,又哭了,她哭著說:"小顏,我有一萬個錯,可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我對你從來沒有一點壞心眼過,為什麼要這樣!"
"你不要哭!我以前見不得你的眼淚,我現在無所謂了,你怎麼不跟我說,是他們強迫你的啊!"
"就是他們強迫的,真的!",她突然很慌張地說.
"哈哈,你以為我傻嗎?哈哈!",我狂笑.
她不說了,低下頭去,然後慢慢地離開了,我看到她的背影,她走的很重,很重,我突然很難過,很難過,我其實心里很痛苦,我恨她,可是我也愛她,不是嗎?
她的離去,讓我猶如一個無助的孩子,我幾步上去,跟上她說:"告訴我,真的是被強迫的嗎?告訴我!"
她像是瘋了,一邊走一邊笑,一邊搖頭說:"不是的,姚莉莉就是一個婊子,是一個婊子,是婊子!"
我愣在那里,她走開了,我沒有去追她,她沒有解釋,沒有.
我握著拳頭,過後,我很後悔,我後悔我那樣對她,我又得到什麼了呢,把憤怒化解了嗎?沒有,悲傷仍舊在繼續.
那天,她走了,走的樣子讓我有點害怕.我沒有想到她會干傻事.
離農歷大年還有十多天的時候,我這段時間沒跟她聯系,一次都沒有.
貝貝打電話給我,她說她準備回來過年,我笑著說:"你直接來我這吧,貝貝,我帶你去玩!"
"恩,好的,哥——",她似乎有話說.
我說:"有什麼話,你就說吧,沒事的,遇到什麼麻煩了,跟我開口就好了!"
貝貝呼了口氣說:"事情都過去好多天了,本來,我不想告訴你的,現在莉姐沒事了,我就跟你說吧!"
"怎麼了?",我有些擔心地問.
貝貝說:"其實我不在上海,這些天一直在橫江,莉姐十天前竟然想自殺,手腕割了,後來被保姆發現了,沒出事,要不——",說著貝貝哭了,她問了我句:"哥,你跟她到底怎麼了啊!她一直求我別讓我告訴你!"
我說:"貝貝,你別問,沒事的,她現在還好吧?"
"恩,沒事了!",貝貝說.
我勉強讓自己不緊張,可是貝貝一放下電話,我就跌落到了沙發上,我很後怕,她竟然這樣做,如果真的自殺了,都是我害的.
我坐在那,抽著煙,腦子里一遍遍地想,她到底怎麼了,這到底是為了什麼?這里面還有多少迷團呢!
我甚至都很想去看望她,可我遲遲坐在那,不知道為什麼,是還在恨著她,還是沒有臉了,我自己都不知道.
但是最終那天下午,我還是去了醫院,我開著車,停在醫院的門口,她是中午從醫院里出來的,我看到她出來後,貝貝和她的秘書扶著她,就這三個人,她有些憔悴.
我從車里出來,她們都看到了我,我迷惘地望著她,也許憤怒都化作了平靜,她迷離的眼神里有了坦然,似乎是跟死亡見面後的坦然,她很平靜,微微地望著我,臉上朦朧的沒有任何色彩.
一切都有點隔了塵世的味道,她最後低下頭去,進了車,她們都一起進去了,貝貝開著車,她在低頭進車的時候,似乎有著母性那種偉大的寬容,而她終究是個孩子,她進了車,坐在車里,貝貝開著車從我的身邊駛過,我看到她和秘書坐在後面往我這邊望了望,我沒有任何表情,也許有內疚.
可是這些終究抵擋不住風塵的.
她們走了,我站在車邊,很無奈,很無奈,我不知道我要怎樣,心似乎是被懸了起來,沒有著落.
不知該去恨,還是寬容,可是即使寬容,也沒有臉面了,我們是真的完了,彼此已經隔上了那種東西了.
我坐在車里,不停地抽煙,目光望著橫江的街道,突然感覺,我從來都不屬于這里,不屬于.
我已丟失曾經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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