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楊桑然獲救
甾波山的圓頂好似一面圓盾,閃著黑光。山上有南北雙寨,南天寨像一截袖子,叉出在一片淺灣之間。北天門由地震崩塌的岩壁壘成,光亮得像嶺上的姬姬草;一座破風車的十字臂,斜斜地削著空氣。空氣中散發出爛狗膽的腥膩味。寨主肖所南殺人喂狗,殺狗取膽,吃不完的狗膽爛成了堆,團簇的蛆蟲扭結纏繞,冒出的毒瘴像是股股妖霧。火焰般的蛇信子, 嗅著空氣,爬過肖所南那雙被凍泥漚壞的爛氈靴;毒蛇沒有理睬肖所南,在它那三角形腦腺體中,正搜尋著肥女敕的蛆蟲氣味。……
毒蛇不踫騎兵。只要牢牢粘著馬鞍,準保沒事。北天門養不起騎兵,南天寨有馬的人自然比較得意,他們輕拍著馬頸,馳過寨子南端的一片淺灣。這看上去很美,尤其在細雨中;但也很危險。因為流彈飛過平川,不受阻攔。馬和流彈比,目標太大了。倒下的動靜也大——一下倒了兩匹。有一匹倒下時,騎手用刀撐住了身子,及時將腿從死馬身下抽了出來。流彈來自何方?來自追趕桑然的日本騎兵。沒時間去心疼馬了,南天寨的人鐵青著臉,躍過死馬,沖向日騎。誰也不說話,嘴閉得比天緊,天被烏雲閉緊。怒氣像穿過鐵箅子似的,穿過牌刀手的隊伍。大家只是默默的砍殺,砍得日軍槍筒上的金屬碎屑,火星一般迸飛進樹干里。鬼子有些莫明其妙︰這些人哪來這麼大的火?
斜斜的雨簾,如鑿子琢出一般,掛在日本馬的脖頸上,馬主人橫七豎八地躺了一地,沒有一個活口了。南天寨的人一算賬︰兩匹死馬換回七匹活馬,這買賣值!心里一高興,自然善待一番為他們帶來好運的楊桑然。寨主甚至願將自己秘藏的《鐵函秘覽》中,所謂「浮屠老氏之術」傳授桑然,桑然一邊用一把日本軍刀,去撥動火塘里燃燒的松果,一邊嘟囔些「生性愚頑愧不受教」之類的托詞,謝絕了寨主的美意。火塘里果油燒得 啪響;把刀尖都燒紅了;刀把上像抹了層油。桑然突然冒出一句︰「若寨主願贈賞此刀,百謝莫及。」寨主頷首。就這樣,一把刀柄兩側鑄有梅竹紋的日本倭刀,將伴隨楊桑然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