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意外邂逅
失去白馬姬姬的馬戲團，不得不巡回演出。偏偏唯一的替補馬又被日機炸死。習慕洲決定去外地為雪寒物色新馬。習慕洲不停地趕路，似乎腳下的路，不知從哪里開始，又到何方終結？腳下的路結滿冰霜，蜿蜒于雲嶺莫辨的鄂北群山之間，一直伸向遠方，離天邊越近，就越窄了。
天色微茫。上皎下暗的雲層，似乎和習慕洲一樣，拖著一抹倦意。雜耍場邊，一個男孩象鸚鵡一樣蹦跳著。雜耍人的鸚鵡會分辨幣值大小，它像行禮一般，叼走了男孩舉起的十元錢，留下了五元的。習慕洲餓得舉不動男孩，只能替他把五元錢舉高逗引鸚鵡。男孩追著翹尾擺首的綠鳥，鑽進了人群。
毫無預兆的，一片鉛雲從山峰上下來了。事後才知那是雨。抽得煙塵陡亂的水鞭子，突然就從雲里落下來。抽得習慕洲發蒙的馬鞭子，突然就從馬頭落下來，小男孩牽著騎馬人，指著習慕洲道︰「就是他，就是這人偷了我的五元錢。」漆少媛嚷道︰「住手！他不是小偷！他本可拿這五元錢買煎餅——可憐見的，他像是餓壞啦！可他說錢是小男孩的.」——其實，習慕洲當時就是說給少媛听的，他正要拿那五元錢買煎餅，一眼認出漆少媛，便立即收了手，有意提高嗓門道︰「君子愛財取之有道，我是餓，但這錢不是我的！」鸚鵡用角質鉤喙，理著碧如女敕葉的羽毛，望著習慕洲和少媛，騎著少媛的白馬，相擁而去了。……
習漆二人共騎的白馬，正是汗血馬「姬姬」。少媛時不時扯去纏在馬腿上的蛇麻草。倏然間，厥水河道出現在眼前︰蓬渡近，風帆遠，白水粼粼。習慕洲跳下馬道︰「老家到了，咱們打尖歇站吧。」兩人下馬的車馬行，因為戰亂斷了貨源。車把式們為了討工錢，砍斷了車行門口的祖宗堂神桿。望著斷成兩截的楊木桿子，听著馬廄里姬姬疲乏的鼻息聲，少媛傷感地摟住白馬的脖子，嘀嘀咕咕地說起馬語來。現已升任民防團總的肖所南，懷疑少媛說的是日語，便想灌醉少媛套她的話，看她是不是日本奸細？所南晃晃手里的酒︰「客官，俺這棗陽特曲是純高梁釀的，好算是鄂西名酒咧，來，今兒我請客，喝，喝！」漆少媛擋開酒︰「別介老總，當兵的能有幾個餉錢？只怕客官我要喝得老總當褲子買酒，顧嘴不顧身了。」「當褲子又麼樣？只要姑女乃女乃您不顧身子，我還顧得了褲子？」眾人大笑。漆少媛明白︰老總們發酒瘋，那是咋說咋有理，正尋思月兌身，肖所南突然掏出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