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老頭隊不老
參謀長凌亞西上山查哨︰「何營長,你們怎麼搞的?你們2連的陣地正對著山口,是很關鍵的位置,可戰壕為啥挖這麼淺?你們這是在溝上做工事啊?」何水文向參謀長敬禮道︰「2連剛剛換防過來,戰士們打完仗太疲勞了。」凌亞西大聲道︰「不挖戰壕還打什麼仗?再累也要克服一下嘛。不能上了轎才纏腳,挨了打再罵娘。」一名戰士低聲嘟噥道︰「缺乏挖土工具嘛。」凌亞西發火了︰「你就是用炮彈皮來挖,也得給我修好工事。」
新四軍陣地上吵吵嚷嚷的時候,鬼子順著一條雨水溝已經模到北山口。與此同時,在山口外更靠北的好漢坡,一支扛著一段段鋼軌的游擊隊,也正朝北山口冒雨行進著。听說九口堰的大山里正在激戰,兵工廠急需制造炮彈殼的鋼軌,四望山游擊隊便扒了鐵路送鋼軌過來。一位戴著禮帽束著皮袍,臉上麻麻點點的指揮員,走在游擊隊的最前面。「鐵漢大叔,咱們這支隊伍年齡也不算大,咋的被人叫作︰‘老頭隊’哩?」一名瘦小的新隊員問身邊的同伴道。名叫王鐵漢的大叔,將鋼軌換扛到另一個肩膀上道︰「那是因為,咱們劉隊長有一次躺在鐵軌上裝尸體,想攔停敵人的軍火車,好讓大伙上去扒車搶軍火。你想啊,軍火車磕踫翻了,那還不得轟隆 嚓啊?敵人能不停車嗎?可情報有誤,來的不是軍火車,是鐵甲巡道車。咱劉大哥偷眼一瞅,得,趕緊爬起來吧。」「為啥?」「你想啊,鐵甲巡道車過來,你還趴那裝尸體,那壓了不白壓嗎?就這麼著,劉大哥被敵人抓住,被撬掉了滿嘴的牙齒。在沒裝假牙之前,他一直癟著嘴像一個老頭兒。所以咱這隊伍就被人叫作‘老頭隊’啦。」「敵人干嘛要撬掉劉叔的牙齒?」「鬧心唄。電線桿、彈藥庫,鐵路、橋梁……今兒轟隆!明兒 嚓!鬼子能不恨嗎?懸賞要他的頭……卻只要到了一排牙齒。」隊長劉春華哈哈大笑︰「還是一排齲齒哩。我原來扛長活的東家,只拿凍硬的沙子喂咱,牙齒全摩嘰壞啦。我就找到東家鞠了個躬︰‘嘿,東家,’我原本想笑來著,東家卻說︰‘又來討工錢?給你工錢,那麼犁耙怎麼說?你犁田的時候把犁耙弄壞了。」
王鐵漢瞧見了一陀牲口糞便,在草叢中還冒著熱氣,連忙「噓」了一聲,招呼大家停下︰「怪哉,像是才過去的牲口,粑粑還熱乎乎的哩。」王鐵漢扒開牲口糞便察看,見牲口吃的是精飼料,不覺皺起眉頭︰「這牲口吃的是高粱燕麥哩,哪家的牲口有這麼享福?」劉春華頓時警覺起來︰「只有小鬼子喂牲口才這麼奢侈。鐵漢,你帶幾個人去偵察一下,看看前面是怎麼回事兒?其他人先放下鋼軌,做好戰斗準備!」游擊隊員們停了下來,呆呆地抬頭看黑 的山口,隊伍後面掉了隊的一輛馬車趕了上來,由用鐵鏈套著的四匹馬拉著,車上裝的也是鋼軌,上面還蓋著一張防雨布,是怕馬車里積水過多加重負擔。雨布啦馬車啦車夫啦全都黑乎乎的,仿佛只是山峰和樹木的投影。只有車夫肩上的大刀和拉車的白馬微微發亮。有一個剛入伙的山民,連大刀都沒有,只在腰間別了把長柄斧頭。
鬼子尖兵正攀在崖壁上,對照著「路線圖」,在枝條交錯的岩巒隙縫間探路,猛然發現了山下那輛幽靈般的馬車——讓雨水洗去了灰塵的白馬,在夜色中顯出了微亮的輪廓。鬼子尖兵朝雨溝里暗藏的中隊發出信號。雨溝兩側的荊棘起了輕微的搖晃。樹枝掩蓋的機槍悄悄掉轉了槍口。誰要是能看見樹葉後面,就會發現處處都是扣在扳機上的手指,所有的槍口都對準了馬車。川島在暗自吃驚的同時,也慶幸自己曾力勸澳津不要親臨險地,而是由他川島帶隊進攻北山口,澳津則回師道真觀一線策應。鬼子的尖兵踩松了一塊岩石,月兌落的石塊嘩啦啦滾進山溝里。王鐵漢眼明手快抬手就是一槍,鬼子尖兵中彈掉下山崖。這一槍不僅吵醒了北山峰上的哨兵,也召喚了處于冥冥深淵中的凶暴戰神。四下里頓時槍炮聲大作,游擊隊的馬車幾乎瞬間被打成了鐵柵架,鋼軌在駟馬尸體後面散落一地。劉春華命令將散落的鋼軌,用遮雨布裹成一捆,架在兩匹馬尸之間構成機槍掩體,劉春華親自操起唯一的一挺輕機槍射擊,邊掃射邊罵︰「小鬼子,我操你的祖宗。咱們的傷員在磚窯里被烤死,被俘者給三齒叉釘在木樁上,女戰士被割去*剖開肚子。這些仇都還沒報呢!來吧!狗娘養的小鬼子!」王鐵漢也邊打邊吼︰「小鬼子來吧,你爺爺我不信馬王爺能長出三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