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你探听到什麼啦
少媛跟在桑來後面，發現他那黑色的人影拐過街角後，便象一條遇見打狗棍的野狗似地蹲下了。少媛穿過掛著出租招牌冒出炭煙的街巷，在拐角被裝作蹲下系鞋帶的桑來一把抱住︰「我可愛死你啦，表妹，」少媛見桑來並無不良意圖，只听他在耳邊低聲道︰「別掙扎得太厲害」，少媛便突然放軟身子一笑道︰「表哥，人家找得你好苦。」兩人像是覓住處的樣子，甚至也不回頭望望，便溜進一家出租房屋的小店。楊桑來掏錢付了租房費，兩人象森林中警覺的麋鹿一樣，迅速閃身進屋關上了房門。
少媛被桑來的舉動弄得心跳起來，她一進屋便象初涉溪流不知水深的小鹿一樣，一把推開桑來的摟抱退得遠遠的︰「我是為打探內奸‘尼區窪’的事找你，你可別動歪心思。」「你如今已是我弟媳婦了，我能動啥歪心思？」桑來頗不以為然地道。他用手揉揉被少媛推開時撞在門上的肩頭，故作輕浮地吹了一聲口哨︰「我象大哥一樣吻吻你的額頭，也不行嗎？」少媛立刻瞪圓雙眼語氣強烈地道︰「絕對不行！」桑來肩上斜披著一條皮帶，皮帶延伸到腰間的掛劍處，鞣革的劍鞘按「中正劍」的長度制作，筆直地貼靠住桑來的褲子飾縫，劍把末端裝飾著紗羅穗子，為相貌英俊的桑來少尉，平添了幾分國軍軍官的神氣。少媛忍不住噗哧一笑︰「你和桑然長得還挺象的，可你的頭發有點天然鬈，下巴也沒有你弟弟英武。」桑來故意長長地嘆息一聲道︰「我介乎于秦始皇的長劍手、漢口的租界冒險家，和劉麻子保安團的兵痞之間，在您面前我黑得像是冒煙的地獄。」少媛解開自己隨身帶的布包裹，從換洗衣褲里取出拆散了的沖鋒槍。槍管和槍托已經分解開。桑來認出了別動軍才有的美式沖鋒槍的配件，卻絲毫沒有顯露出驚奇的表情。他對少媛姑娘的能耐已經見多不怪了。「這槍是你們別動軍的一名逃兵的，他替我拆開包好送給我了。你能替我重新組裝起來嗎？」「別動軍待遇可不低，怎麼會有逃兵？」桑來將槍部件放在桌面上道。少媛將偶遇逃兵及熊劍東勾搭日寇的嫌疑，一五一十告訴了桑來。桑來緊鎖雙眉似有不滿，但他卻絲毫不露口風，只顧察看鍍鎳的槍機沖壓件︰「這玩意我只組裝過一次，開閉鎖容易將退彈膛壓緊，組裝不好會旋轉失靈。」他用力反復試上槍機，以便了解機件的靈活度，還算不錯，槍機能在彈膛中順利地滑動。「組裝好了，你這麼一個嬌媚的姑娘，卻出手玩兒這般的大殺器？你別一摟火射中自己的腳趾甲，變成一個‘斷趾人’。」
少媛立刻接話道︰「你在熊劍東這見過‘斷指人’嗎？」「見過。」桑來語氣平淡，似乎一切早在他預料之中︰「習幕洲有一次強迫火夫在陣地上煮肉粥，炊煙引來炮火炸死了那火夫。打那時起我就覺得他壓根不像共產黨的政委。你們卻不听我的一味縱容他！」「他資歷在那兒嘛，大革命時期的老黨員。」「大革命時期貴黨叛變的黨員還少嗎？上至總書記，政治局委員，下至省委地委的領導，憑什麼一個小小的習幕洲，你們就相信他不會叛變呢？」少媛大驚失色︰「你探听到什麼啦？快告訴我嘛。」桑來不緊不慢地劃火點煙，將自己偷听到的熊劍東與一戴墨鏡留胡子的男子的對話，向漆少媛合盤托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