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舞尸山 164 攻克白山口

作者 ︰ 活得長還是寬

164攻克白山口

少媛走後留在炮樓里的桑然,兀自徘徊坐臥不安,他爬到炮樓頂上和哨兵聊天,比平常更加感到長夜漫漫。遠方的鳳凰嶺像是一堆干草,有一個角落在莫名陰燃,冒出的霧氣一會轉明一會轉暗。月亮的位置也比平常要低矮,像是一頂圓草帽被拉到臉上。桑然的一顆心有如銀晃晃的月光直打顫,他忽而堅信天道悠悠善有善報,忽而又疑心天道多變吉凶難測。何況細節決定成敗,有任何一處出了差錯,少媛都將凶多吉少。桑然一想到這便陷入一種無端的恐懼之中,他懊悔不該讓少媛獨自去冒險,但讓少媛留在炮樓里同樣讓人不寒而栗。

見習軍醫已經取出了桑然手臂中的彈頭,但傷口縫合的不是太好,仍然滲血並隱隱作痛。桑然借口傷口疼痛睡不著覺,堅持在炮樓頂上呆著,一根接一根地抽煙。到了後半夜那位「漢留兵」上來換崗,桑然認出來人不覺精神一振︰「怎麼又是你當班值哨?」那位漢留兵笑道︰「我听說大哥傷口疼睡不著,就主動提出換班來陪陪大哥。」桑然也笑起來︰「還是咱漢留的兄弟好啊!可惜漢留會今非昔比了。」「是啊,自打楊總會長,也就是令尊大人,」漢留兵朝桑然恭敬地一哈腰︰「不幸故去以後,鄂中一帶的漢留幫會,眼瞧著是日薄西山,永難再有‘日月經天,江河行地’的豪霸氣了!」桑然心中暗自一驚︰「听兄弟你的談吐,像是知書達理之人啊?!」「不瞞大哥您說,我確實讀過幾年私塾,也算是粗通文墨。」桑然見對方外表俊朗不像是粗鄙之人,便突然大著膽子試探道︰「老弟既然通文墨,想必知道國家興替民族存亡之道理?」漢留兵喟然長嘆道︰「我何嘗不知國家興亡匹夫有責的道理?只是我那親哥哥腦筋有點傻,為了兩塊光洋就當了偽軍,老娘怕他在偽軍里干壞事,又怕他憨起來被人欺負,就讓我也披上這身狼皮好照看他。斗毆中被打破腦袋的就是我那傻子哥哥。」桑然道︰「看來我這受傷的胳膊能由軍醫處理,還是托了你那傻哥哥的福。」倆人相視一笑,沒再說什麼。

薄霧昭示著一個多雲的清晨。從雲隙中透出的朝霞似乎要烤焦萬物,但霞光只輝煌了幾分鐘便被雲翳遮沒。霧氣像奔流一樣擴大起來,使得河岸只露出一個岬角,山崗只露出一截斷壁。桑然最先發現霧氣中的幢幢人影,白馬姬姬的身影則更像是一團凝固的白霧。「哪一部分的?口令?」哨兵從炮樓頂上大聲吆喝道。「武運長久!我們是昨夜出發的夜襲隊。」桑然的心猛烈地跳動起來︰「你們俘獲別動軍的電台了嗎?」少媛的聲音從薄霧中傳來︰「我們俘獲了川軍的電報機,連報務員也抓住了。」一听「川軍」這一約好的暗號,桑然喜不自勝地道︰「恭喜旗開得勝!我這就放下吊橋!」「慢著!」一名前來查哨的偽軍排長突然出現在炮樓頂上。偽軍排長探出腦袋朝樓下巡視了一番︰霧氣中的眾人穿著趕腳行商的便裝,白馬背上確實馱著一部電台。偽軍排長又問了一遍「特別口令」,但炮樓下的人沒有回答。特別口令是夜襲隊出發前臨時規定的,只有日本人和夜襲隊中的兩個偽軍頭目知道。偽軍排長警覺起來,正要去腰間掏手槍,桑然猛撲上去掐住了他的脖子,倆人扭打起來。「快去放吊橋!」桑然朝那名漢留出身的哨兵大喊道。漢留兵見桑然胳膊受傷吃不住勁,掄起槍托打昏了偽軍排長,和桑然一起協力放下了吊橋。

漆少媛和營長李聲揚帶領戰士們從吊橋上一涌而入。戰斗在瞬間便打響了。桑然和那名漢留兵從炮樓頂上往下打,又是投彈又是射擊;新四軍戰士們沖進炮樓後逐層往上攻,機槍和炸藥包都用上了。炸藥包是準備智取不成強攻時用的,本不適合近戰,但鬼子都住在二樓,三樓也有幾個。一樓的偽軍很快投降後,三樓的偽軍被二樓的鬼子隔斷,想投降也不成,在木村的逼迫下只得冒死往炮樓頂上攻。炮樓頂上只有桑然和那名漢留兵,手榴彈扔完便有點吃不住勁了。少媛當初表演馬戲時澳津曾興奮地大叫︰「上去!上去!跳上去!」——那是在鼓勵她跳上奔馳的馬背——當木村用日語拼命叫喊「上去!上去!」時,少媛一下子就听懂了,她擔心樓頂上的丈夫吃虧,立刻果斷地命令把床板豎起來支撐炸藥包。三塊床板支成了一個三角錐,李聲揚個子高將炸藥包小心擱在錐頂上,雖然離上層樓板還有半米的距離,但足夠「震一震」樓上的鬼子了。炸藥一點燃少媛他們便暫時撤出炮樓,听到「轟」的一聲巨響後,戰士們重新沖進炮樓,一鼓作氣攻上了二樓。二樓地板被炸出了一個大洞,因為那半米的距離之差,鬼子一個也沒被炸死,但全都被震懵了。一個家伙耳朵里還流出血來。戰士們沖上去便是一通槍打刀刺,將二樓的鬼子通通報銷了。三樓的偽軍見狀立刻「戰場起義」,將木村和三樓的兩名日軍全部制服,白山口據點就這樣被順利攻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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