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悲劇的隱患
窗前的少媛望著河邊落日觸景傷情,想起埋葬在飛鳥渡河邊的哥哥,想起她和丈夫那次長河落日下未竟的歡愛。山河依舊良人已非,少媛禁不住淚如雨下。她讓端菜進來的勤務兵將飯菜拿走。勤務兵向上報告指導員毫無食欲後,便與警衛員們一起將飯菜一掃而光。菜中的毒性分散到六七個壯漢月復中有所減弱,因而幸未鬧出人命事故,只是讓小伙子們上吐下瀉地折騰了一番。脾氣暴的侯之旦狠狠扇了張廚師幾耳光,將其一只耳朵都扇聾了。侯之旦將張軒轅拖到少媛面前,讓其下跪謝罪。少媛道︰「我又沒中毒,要謝罪也該向小伙子們謝罪。」少媛見張廚師哆嗦得不敢抬頭,便安慰他道︰「你別害怕,听口音你好像是應城人?我也是應城人,我們還是老鄉哩。難怪覺得你有些面熟,我們沒準在應城的大街上見過?」張軒轅這才明白少媛並未認出他來,他便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開了,將「事故」都歸罪到發芽的土豆和老鼠身上。侯之旦原本想將「張勝利」趕走了之,沒想到新政委的出現使事態出現了轉折,為日後一場巨大的悲劇埋下了隱患。
新上任的政委吳錦德,曾是當年沿江支隊的政委,被派來起義部隊的當天,恰好在司令部遇見了背著行囊準備離去的張軒轅。當年的沿江支隊有千余人,吳錦德哪還記得一名廚師的名字?他只記得張軒轅的外號「豆腐張」。而且,吳錦德也不知道張軒轅被俘叛變過,因而熱情地同「豆腐張」握手擁抱。張軒轅痛哭流涕裝出一副見到了「親人」的樣子。人在一個全然陌生的環境中,很容易對昔日的故舊產生好感。吳錦德便替張軒轅向侯之旦說項︰「老張是三八年就參加革命的老同志了,在沿江支隊表現也不錯。雖然被俘後被迫給敵人當廚師,但他說他無時無刻不想著逃跑,只是敵人看管太嚴沒有跑成……好歹也該讓老張當個伙食科科長,人家資歷在那兒嘛。」侯之旦礙于新政委的面子便答應了。
伙食科張科長不止一次想過逃走,但張軒轅轉念一想︰如今日本人是江河日下,再去投靠已沒什麼意思了。沿江支隊被他出賣的那些人,很可能都已經不在人世,沒人再能出面指證他。侯之旦所部更是無人知道他的底細。就連漆少媛也只是晃眼見過他,已經記不得他是誰了。就算日後真的呆不下去了,他也要報了被扇聾一只耳朵的仇再走。因此他特地燒了幾個好菜請吳錦德的客,借口感謝「老首長」的關懷,試探吳錦德是否知道他的真名「張軒轅」?吳錦德吃著張軒轅燒的麻辣豆腐道︰「果真是名不虛傳的‘豆腐張’!對啦,你以前好像不叫張勝利吧?」張軒轅道︰「我原名張干元,改名字是因為過去那一幕——沿江支隊的失敗和我的被俘,我實在不願再回想起來。」吳錦德哈哈一笑道︰「那行,那我以後就叫你張勝利。眼看抗戰就要勝利啦,你這名字還真起得不賴!」酒酣耳熱之際,張軒轅將偷听來的話告訴了吳政委︰「侯司令好像並不情願你來當他的政委,他曾當著特務營全體軍官的面,沖營指導員漆少媛說︰‘可惜上級不同意你當我的政委,但我內心是拿你當政委看待的。’」吳錦德事後從側面打听了一下,得知侯之旦確實說過這樣的「醉話」,不禁對張勝利肯對自己說實話心存感激,下意識中已將張視為自己的耳目和心月復了。